这个年代婴儿夭折率很高,人们对药理的认知不够全面,医疗水平也低下,感冒发烧很容易就要了小孩的命,有时候要全靠孩子自身的免疫力来抵御病痛。小孩子在成年前,夭折率甚至超过一半。
在刘协担心的目光中,刘衍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一旁的太医令也束手无策。
刘协吩咐道:“先去拿白酒来,给世子擦四肢。”用物理降温的法子,至少先让烧退下去一些。别的法子,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见天子阴沉着面色,太医令战战兢兢地再开了一副药方,要小黄门拿去煎药。刘衍年纪太小,昨夜又发了一夜高烧,大概率是熬不过去了。但担心陛下怪罪下来,太医令只得努力做做表面功夫,免得自己被迁怒。
“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又意识昏迷,怎么能灌得下去药?”刘协不为所动,若是有用,那之前为何不开这方子?他不悦地问:“难道就不能用针灸?”
太医令惶恐地跪下了:“回禀陛下……不是老臣不肯施治,实在是这么小的孩子,无处下手啊!”小孩子的穴道还没有发育好,针灸对穴位的刺激很小,疗效很差。除此之外,若是刺偏了,比较粗的银针还会对小孩子的身体造成较大的损伤。
这时,小黄门慌张地把手放在刘衍的鼻下,惊呼道:“陛下……”
刘协皱眉看着他:“怎么了?”
小黄门弱不可闻地道:“世子好像……没有呼吸了。”
刘协一怔,连忙上前。方要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随即低声喝道:“太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是,陛下!”太医令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刘衍的小小胸脯已不再起伏,当下也顾不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图用银针将刘衍唤醒。
刘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衍,心里暗暗祈祷。
太医令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扎入刘衍的百汇穴。几息之后,他额头上的冷汗都滴落了下来,掉在刘衍小小的身子上。
太医令拿着银针的手颤抖得厉害,就当他绝望到要放弃时候,刘衍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刘协吃了一惊,双目瞪大:“醒了!”
太医令比刘协还要吃惊,几乎都瘫软在了地上:方才刘衍丧失呼吸那么长时间,分明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能突然醒过来?
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门口的侍卫连忙喊道:“陛下,张仲景到了!”
刘协微微松了一口气:“快请进来!”他不满地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太医令,冷冷地道:“你下去吧,不必在这里。”
张仲景几乎是被许褚拉着进来的:“快快快!张郎中,救人如救火啊!”
一身青袍的张仲景紧紧抱着医箱,防止医箱在疾行中掉下来。进入殿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玄色衣裳的天子,顿时惊得面上血色尽失,连行礼都忘记了,浑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刘协焦急地说:“仲景不必行礼了,救人要紧,快过来给他看看。”
张仲景仿佛游魂一样被许褚拉到了刘衍身边。看到刘衍的危险情形,多年面对病人练就的反应立即苏醒了过来,他顾不得其他,连忙伸手从药箱里掏出一套转为小儿准备的细小银针,开始给刘衍治疗。
待刘衍稍微安定一些,他一边施针一边对旁边的小黄门道:“小公子是无汗,喘咳,恶寒发热,病情十分紧急。烦请公公取纸笔来,我将药方写下,您先安排人去煎药。”
“好嘞。”见张仲景看起来比太医令靠谱多了,小黄门忙忙拿了旁边的纸笔给他。
张仲景开始奋笔疾书:“麻黄三两、干姜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炙甘草三两、桂枝三两、五味子和半夏各半升,浸泡一炷香的功夫,再用中火煎一炷香。”(注:出自张仲景《伤寒论》)
刘协关切地问:“可喂得下去?”
张仲景恭谨答道:“回禀陛下,臣带了细软的小管,一会儿可以用这个喂。”
刘协展颜一笑:“果然还是你可靠,有你在朕安心多了。”
张仲景躬身道:“谢陛下厚爱,仲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