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半张脸已经腐烂脱皮的可怖模样。
男人脸上一片黑色一片是普通人的五官，但即便如此那依旧白得宛如厉鬼。
沈小公子顿了顿，倒是没有露出太大的表情。
沈然心道，原妄这样打扮……扣除那烧毁的半张脸，其实还真的挺好看。
红衣少年，长发披散，脸上与皮肤被粉敷白得没有血色。
看着还挺……性感和病态。
“你不怕我？”厉鬼轻轻握住沈小公子的手。
“你没有温度。”沈小公子一惊，抬头问道：“你是……鬼吗？”
厉鬼轻笑，微微俯首，眼前的小公子像是不谙世事那般，眼睛亮晶晶的。
昏暗破败的寺庙里，外头下着狂风暴雨。
而原妄坐在残破不堪的木椅上笑着往下看，而沈然则是昂着头看他。
厉鬼轻轻伸手，捏住了沈小公子的下巴。
沈小公子有些害怕和紧张，但更多是好奇，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厉鬼膝盖上的布料。
“你……你……”沈小公子道：“你为什么要抢那些新娘？你要吃了他们吗？”
厉鬼挑眉道：“若我说是呢？”
“那我……”沈小公子壮着胆子道：“我就用符咒封你，我还学过武，我不会束手就擒。”
那鬼却是笑了。
那是一个惬意，觉得有趣的嗤笑，就像是被沈小公子给逗笑了。
“你……！”沈小公子嘟哝道：“你瞧不起我。”
明明是一个鬼，此刻他却是伸出了手温和地揉了揉沈小公子的发顶。
“和以前一样傻。”厉鬼道：“我只偷过你这一个新娘，你是第一个。”
“那以前那些呢？”沈小公子冷哼，“怎地鬼还会说谎。”
沈小公子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从小被家里人与村民欺负，说他娘是贱货，因此沈小公子不喜欢他们，更不喜欢那个霸道的顾公子，如今被一个鬼给带到这里，无论是生是死，他居然觉得更好。
——明明只是一个小品，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拿出了在认真拍戏的态度，硬是把一个舞台表演都给演成了影视作品。
沈然看着原妄的眼神很认真，原妄也是。
厉鬼哑声道：“沈公子，你忘了我了。”
“什么……？”沈小公子愣愣地看着这张可怖的脸，明明常人见了这样的鬼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偏偏沈小公子只觉得亲切。
厉鬼只是扯了扯他那僵硬的嘴角。
……
“攻打月老庙！”
“烧死那厉鬼，救回顾夫人！”
“救回顾夫人！”
四日后，顾公子带着一大群家丁举着火把与武器上山了。
沈小公子见状，却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厉鬼身前。
明明只有四日相处，但是沈小公子却觉得这厉鬼比村子里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好。
两边在僵持，顾公子认为沈小公子被邪祟控制了，正要打起来呢，却见沈小公子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浑身都是污秽与伤口，看着很是狼狈。
丫鬟“扑通”一下跪在沈小公子面前，大声哭了出来，像个疯子那样。
“小秦……小秦！”沈小公子赶紧冲上前去用外衣盖住了她，温声道：“小秦你怎么了？”
两人从小相依为命，情谊早超过了主仆。
“公子，当年我不该骗你！”小秦看着那厉鬼，泣不成声。
“无论是当年的事……还是，还是……”
“你先说你怎么了？”沈小公子满眼心疼道：“谁欺负你了？”
小秦哽咽道：“公子，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闹鬼和鬼新郎！都是那个人……！”
小秦指着顾公子，愤恨道：“是他的阴谋！他故意借助山上闹鬼之事让下属抢走新娘，卖到青楼去赚银子！”
“什么……？”沈公子瞪大了眼。
“我都偷听见了，那日顾公子原本想的是一石二鸟，把我掳走卖了，并自导自演一场救下您的戏码好让您爱上他，只是你也不见了！”
沈公子下意识地看了眼一直安静地坐在木椅上的厉鬼。
那厉鬼仿佛要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沈公子心道，难道……那厉鬼是怕自己也会被卖掉，才……？
那厉鬼说，他是第一个他抢来的新娘。
为什么？
沈公子按着小秦的肩膀道：“你刚才说什么？当年什么？”
“当年……”
小秦一边哭一边说。
当年，沈公子与原公子两情相悦，原公子亲自登门求亲。
然而在大婚当日，原公子便被烧死在府中，沈公子始终没能过门。
是嫉妒的顾公子下的手。
事后沈小公子受了太大的刺激，失忆了。
“什么……”沈小公子愣愣地看着那半张脸都被烧坏的厉鬼。
“原妄……”
被烧死，那该有多疼。
沈公子忽然哭了，他就这样看着厉鬼无声地哭。
台下的观众也大多湿了眼眶，导演愣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不敢置信。
一个剧本简单，场景简陋的表演，但在沈然和原妄的功力之下感染力居然如此之大。
圈内不是说沈然不会演戏了么？
但是他和原妄对戏的时候……
简直会发光。
不仅导演这么想，直播间里的所有观众与影迷都这么想。
——沈然明明还能演戏。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顾公子恼羞成怒，想要把沈公子硬抢回去，厉鬼操控着邪祟之力将所有人都杀了。
然后，他牵着沈公子的手和他说，“该拜堂了。”
厉鬼身上还是当年的喜服，沈公子身上也穿着喜服。
两人跪在那佛像前，一拜天地。
二拜空木椅。
随后，夫妻对拜。
沈然没办法弯腰，只是小幅度地在原妄的搀扶下往前倾。两人看着彼此，厉鬼——原公子却是伸手按住了沈公子的后脑勺，隔着红纱亲了上去。
礼成。
剧本里原没有亲吻，但是此刻两人就在台上亲得缱绻，唇贴着唇，鼻尖对着鼻尖，是一个点到为止的交融。
随后，那厉鬼完成了夙愿，化成了一缕青烟飘散。
沈公子独自一个人愣愣地跪在台中央。
戏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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