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字写成的正楷字方方正正, 就连每一个横撇和每一个弯钩都写得格外周正。微微泛黄的纸页上盛着几行字。

“见信安，祖国边境安定，国泰民安。到了秋季, 部队上进了几个新兵崽子, 有些闹腾, 还欠训练, 但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梁笙读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读信和跟路林修本人交流，总是不一样。她眉眼弯了弯, 继续读下去。

“笑笑和淘淘的英文我替你检查了, 和你说的一样，笑笑很有天赋, 经过三年时间的学习, 已经可以和我用英文进行交流。淘淘一般，但是也不差，他最近很喜物理, 和我说想要当科学家。”

“但是淘淘最大的愿望，还是想给你买地。”

梁笙噗嗤一声笑起来, 田落霞忍不住看向她：“看到什么了？看把你给高兴的。”

梁笙忍不住和她分享起来，“我侄子，最大的愿望是要给我买地。小孩子就是有趣, 也……”

“挺守信用的。”

田落霞眉眼弯了弯，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你侄子挺可爱的。”

可爱？好像现在也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三年的时间没见，也不知道两个孩子长成什么样了，窜了多高？

张毅丰看到田落霞和梁笙回来，抬起头看着她俩, 问了声，“兆安呢？他怎么没回来？”

田落霞听到张毅丰提起林兆安，她回了声：“还在地里收稻子。”

梁笙看到张毅丰，把自己手里的两封信收起来，揣进兜里。她捏了捏手里的信，薄薄的两张纸，却卷起了许多情绪。

张毅丰正说着水稻的事情，一边又说：“杂交玉米实验报告出来了，营养不如水稻高，不适合做主食。这场饥饿战还得以杂交水稻为主。”

梁笙和田落霞跟在张毅丰身后，两个人都没有接话。

张毅丰回过头看向梁笙，问她：“梁笙，你有什么看法？”

梁笙抬了抬眼，盯住张毅丰：“我和老师的意见一样。”

张毅丰拧眉，觉得梁笙有些心不在焉。霍然，他听见她喊了声：“张老师！”

“怎么了？”

“月底我就打算离开了。”

离开这事儿，梁笙只和林兆安和田落霞提过，但张毅丰不知道。

他突然听到梁笙要离开的消息，惊了声：“怎么这么突然？”

梁笙摇了摇头，“不是，我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不是一时的决定，而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我丈夫在祖国的最北部保家卫国，守护北疆。而我在祖国的最南部奋斗，荣幸参与国家的饥荒战。”梁笙眉眼间闪烁着光，嘴角轻轻弯了弯：“他不能过来，那我回去。”

“有关农民教授的问题，我依然会参与进来，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张毅丰沉吟着深思，半晌没有说话。旋即，他抬起眼盯着梁笙，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我对你的期望，不在农民教授。而是推动实验的进一步发展。”

梁笙咬了咬下嘴唇，静静地听着张毅丰说话，并没有发言。

田落霞听到张毅丰说的话，也有些惋惜地盯着梁笙。

“梁笙，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会陷于感情而放弃自己事业的人。你有大好的青春并且在科研的方面，也有极高的天赋……”

张毅丰的音量不禁拔高，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你就这样走了，太可惜了！”

梁笙眉眼垂下，不大能直视张毅丰的目光。

她舍不得，实验结果是她的孩子。可一南一北的距离那么远，她明明说过自己要回去。她怎么能食言？

“如果有什么研究上的问题需要沟通见解，老师可以给我写信。北边也能开耕实验田。”

“写信？你离我们那么远，沟通能来的及吗？还是你自己不知道，气候条件有多重要，北部的实验和南部的实验能一样吗？”

张毅丰几个连问砸过来，梁笙有些不太能接上话，因为这些她都心知肚明。

如果科技可以快速发展，视频会议不再话下，但前提是，这是互联网并不发达的时代。

而农业也容不得任何人以侥幸心理挑衅，它的需求那么简单，气候适宜，水分及矿质营养充足，没有一条可以缺失。条件不一样，结果也必然不同。

“可是，人总要放弃什么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了一道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问，梁笙是住在这里吗？”

三人回过头朝着门口看过去，听到自己的名字，梁笙率先抬眼，盯着门口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