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瞳和柳三叶在飞舟里住下后, 白瞳就天天坐在船头,她时常望着黄沙弥漫的远处,一望便是几个时辰, 有时候天空划过一道黑影, 她会快速站起身来, 目光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当发现那只是一只飞鸟时, 她又会失落地坐回原处。
柳三叶知道,她是在等荀墨。
某天, 柳三叶发现白瞳在舟上刻“正”字,便问她:“你在做什么。”
白瞳放下手中的石子,道:“第五日了。”
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舟上的刻字, 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底似一片沉寂的深海, 无人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柳三叶每每见此, 心都有丝丝撕裂的疼痛, 短暂而急促, 她倚着栏杆迎着烈日笑:“不过才五天,离月底还差二十五日呢。”
白瞳的手缩回了袖子, 一声不吭又重新坐回原地, 柳三叶上前拉住她的手:“都在这破地方待了五日了, 今日不如出去玩玩?”
白瞳摇头:“不行。”
她目光坚定, 睫羽微垂,灼热的阳光将她白皙的脸颊照得惨白, 柳三叶见了不自觉地收回手,她依旧在笑,只是嘴角扯着有些累, 颇为干涩:“那好吧,不去就不去。”
柳三叶转身“哒哒”地踩着甲板走进屋内,然后靠着舱门长舒了一口气,她从桌上倒下一碗茶连喝了几口,因为喝得匆忙,茶水顺着下颚脖颈,流进了衣服里。
她丝毫没有察觉,随意在墙壁的挂钩上扯下一块白布,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的头和脸。
再次出屋时,她又满血复活地笑了起来:“外面太阳太大了,我进去扯块布裹在脸上,防止晒伤。”
说罢,她便学着白瞳的样子,有样学样地盘腿坐在船头。
白瞳道:“太阳正烈,你坐在此处做什么?”
柳三叶回:“我来陪你呀。”
“我不需要你陪。”
白瞳最近语气都不太好,柳三叶猜想可能是之前夜娆的事她还记着,她轻笑一声,趴在白瞳的肩头哄道:“那就权当你陪我好了。”
白瞳不再出声,柳三叶便颇不要脸地眯上眼睛,。
她静静地靠在白瞳的身侧,感受着从白瞳身上传来的阵阵冰凉,如今她灵力尽失,一点炎热都能让其心情浮躁,也只有待在白瞳的身边时,她才能平复下来。
她忍不住想,若是此时再撑一把伞在此处,那可就更好了。
柳三叶正想着,她头顶真就出现了一把伞,柳三叶笑:“瞳瞳你又为我撑伞,谢了。”
白瞳回:“等你以后灵力恢复,也得为我撑伞。”
柳三叶听见此话心里有些酸楚,她努力摆出一个笑容,道:“那是自然,必须的!”
接着她又道:“等我恢复灵力我不但给瞳瞳撑伞,还会带瞳瞳走遍整个修真界,就算是那北域雪原,我们也要去闯一闯!”
柳三叶撸起袖子干劲十足:“不过要去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还是得先好好规划一下,就先回鹤归宗看你养的那条大白狗吧,还有我养的那只大公鸡!”
“对了你养的那只狗叫什么名字?”
白瞳回:“叫苗苗。”
柳三叶:“你怎么会给它取这个名字?”
白瞳:“这是它自己告诉我的,它说它叫苗苗。”
柳三叶长叹一口气:“唉……这年头连狗都成精了!”
白瞳:“……”
柳三叶好奇问她:“你家的大白狗和我家的大公鸡有没有打起来。”
白瞳想起在青木峰鸡犬不宁的日子忽然笑了起来:“倒是经常打,有时候是苗苗挑事,有时候是晨鸡挑事,晨鸡虽然体型比苗苗小,但是每次都是它赢,输的那方总是苗苗。”
柳三叶一脸了然,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那可不,你别看我的那只鸡小,它凶着呢,连我都啄,啄得我可疼了,要不是青木峰有规矩我早把它拔成了秃毛鸡!”
“你可不能这样做,晨鸡平时还是挺乖的。”说着白瞳便叹了口气,“只是如今我俩都离开了鹤归宗,不知它俩该去何地觅食。”
柳三叶笑道:“青木峰随处都是仙草灵果,还会饿着它们不成,不过我之前明明记得,你是将那只狗托付给了以宁师兄,怎么最后又变回你来养了?是不是他偷懒了?”
白瞳笑道:“以宁师兄怕狗,苗苗经常追着他咬,他便将狗交付给了我。”
柳三叶闻言立马就想象到了君以宁被狗追的样子,她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他居然怕狗,我的天,他也太怂了吧,可惜可惜!我居然没看见,不然一定给把他被狗追的样子录成影像,然后拿着影像隔三差五地去取笑他!叫他经常拿食人花的影像取笑我,我得报复回去,哈哈哈……等以后有机会回鹤归宗我就去找他……”
说到此处,柳三叶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她又忘了,以宁师兄早已不在,她再也不能去嘲笑他了。
柳三叶的笑声突兀中止,喉咙似被噎住了一般,钻心地疼,她生硬地转开这个话题:“去了鹤归宗后,咱们再去哪儿呢?要不去南荒吧,好好感谢狐狸一家,然后再在他们家蹭住,多留几日见识一下南荒的妖怪,南荒的妖怪众多,我们却没见过几只,实在可惜。”
“然后再去东海,瞳瞳你好歹也是龙王殿的临时殿主怎么说也得帮助小鲛人们重建龙王殿吧……”
“最后去关临,去丘夷,对了荀长老不就是在丘夷的玄鉴山上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有没有什么变化,她也真是的,一声不响就消失那么多年。”
白瞳始终沉默着,柳三叶问她:“你知道荀长老为什么回玄鉴山吗?”
白瞳回:“据宗门长老说,她回玄鉴山继任圣女之位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以后再见荀长老就不能叫荀长老了,得叫圣女大人。”
柳三叶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喉咙哽得厉害,越往后,就越说不出话了,她罕见地沉默起来。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柳三叶藏于胸前锁骨位置的聚灵玉突然“咔嚓”一声又碎了一道裂纹,那声音就像是陶瓷迸裂一般十分清脆。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锁骨的位置,早先害怕白瞳发现灵玉上的裂纹,她特意将自己裹得很严实,脖子上罩着重重叠叠的衣物,还都做了消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