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客厅里的二人光速分离,扯过抱枕毛毯护住重要部位,脸红脖子粗地不吭声。
沈珺换下鞋,随手摁开开关。
下一秒,三人尖叫。
张锦诗嗷嗷叫唤:“沈珺,你关灯!”
沈珺捂着眼睛,凭借记忆摸索墙面,一时半会儿却摸不到了,气得她想骂娘。
“你俩不回房间搞,沙发上做啥!”
“啪——”灯被按灭,世界陷入黑暗。
沈珺听到两人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啪啪啪,令人羞耻。
她从未在出租房受到过如此大的惊吓,程度之深,令人咋舌。
“早知道我今晚不回来了……”
“你今晚为啥回来啊?”张锦诗裹了件长睡衣,真空上阵,脸色绯红地拍了拍沈珺的肩膀,“行了,没人了,可以睁眼了。”
沈珺打开灯,稍稍适应了会儿,脱下大衣。
她难以置信地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们怎么不回房间搞?”
张锦诗捂着脸道:“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沈珺仍然不可思议:“今天休息。”
“今天情人节。”张锦诗撒娇道,“实在不好意思啦。”
沈珺问:“是情人节吗?”
“对啊。”张锦诗道,“而且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哦,那情人节应该是昨天,我真的以为你不回来了,虽然平时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但我想你应该不是单身吧?真的抱歉啦。”
沈珺和张锦诗合租一年多,头一回出现这状况,想必她不是故意。但一想到那会儿两道白花花交叠在沙发上诚惶诚恐地望着自己,那画面多少还是有些可怕。
“没关系。”沈珺尴尬一笑,“下次提前告诉我一下。”
张锦诗应声道:“好好好。”转头又问,“你今晚没约会啊?”
沈珺想了想:“不算吧……主要我妈出了点意外,所以我晚上一直在医院。”她甩开包,“我去房间了,你们……晚上动静小点儿哦。”
张锦诗羞赧道:“那就尽量哈……”
沈珺进了房间,庆幸自己住的是主卧,带间独卫,不用再社死的出门奔波于次卧之间,尴尬到脚趾扣地。
她反锁房门,脱掉衣服,去主卫洗澡。
洗完澡出来,给周易禾发微信,问他到了么?
周易禾回道:【刚到家。】
他家距离这边挺远的,具体多远沈珺不知道,就记得那会儿在他车上睡了好久。这么想着,沈珺更困了,她给他回复晚安,早点儿休息。
周易禾回她:【情人节快乐。】
沈珺:【你也是。】
之后她就没再管了,倒头就睡。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睡得很香,但,闭上眼睛时隔壁房间开始运作了。
沈珺:“……”
草啊!
她爬起身开着手电从床头柜里摸索出耳塞,塞上之后,感觉鼻子眼睛嘴巴全都被堵了,有点儿不好受。
然后,她想到周易禾在车里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小白龙对千寻说过的话。
——朝前走,别回头。
她笑着,睡着了。
半夜,开始做梦,久违的春.梦,画面澎拜得要死。
大约是有幸亲眼目睹,所以地点发生在沙发上。
他一边用力一边询问她的感受。
她则有些意乱.情.迷地回馈着他。
男人头抬起的瞬间,她看清他的俊脸。
是周易禾。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变成秦则谦。
——
沈珺清醒后,感觉不太好。
她都分不清自己昨晚做得是春.梦还是噩梦。她洗了把脸,心神不宁地走去厨房泡燕麦。
端着杯子走出厨房后,吓了张锦诗男友一跳。
张锦诗男友去卫生间,沈珺看都没看见。
睡眼惺忪的男友一抬头看见一人影晃悠,瞬间给吓醒。
两人同时出声:“昨晚就是你?!”
一个坏好事,一个坏好心情。
张锦诗从次卧出来,还裹着昨晚那条长裙,俩眼都肿了:“你俩一大早,这是怎么了?”
沈珺只看了她一眼。
张锦诗揉了揉眼,嗓音里还带了睡醒之后的沙哑,与昨晚的激情高亢完全不同。
沈珺又想起昨晚那个没头绪的梦,喉间一紧,灌了口燕麦。
张锦诗道:“珺姐,这是我男朋友,余圣阳。”
沈珺嗯了一声:“你好。”
张锦诗随即又道:“余圣阳,这是我舍友沈珺,在亿华上班。”
张锦诗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余圣阳有个好友在亿华任职,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不久前被沈珺拒绝过的姜蒙。
这个城市简直太小。听到余圣阳问自己认不认识姜蒙的时候,沈珺没撒谎,道:“认识,蛮厉害的。”
恭维话,听不懂另说。
余圣阳绝了,语气骄傲道:“我哥们儿都厉害。”
张锦诗拍他:“你不是去厕所么?赶紧的,别磨叽。”
沈珺坐到餐桌上吃燕麦。张锦诗凑过来问道:“今天周末,你加班吗?”
沈珺道:“不加班,去医院。”
张锦诗这才想起来,沈珺的妈妈出了点小意外,于是关心道:“阿姨没事吧?在哪个医院啊?要不要我买点东西去探望。”
无论如何,有这心意总是让人感谢的。沈珺报了医院名字,道:“只是扭伤,明天就能出院,我替我妈谢谢你了。”
张锦诗道:“应该的,还有,我男友直男一个,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对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张锦诗特怕余圣阳说错什么话,就昨天两人在沙发上搞,都是他起的头。
太尴尬了,她后悔死了。好在沈珺说没什么,能理解,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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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去菜市场买了鱼,回到出租房炖上鱼汤,蒸了米饭。拎着保温瓶下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她开车前往医院,一路风驰电掣,推开门一眼望见陪沈阿香聊天的周易禾。
两人正聊得热络。
沈珺简直难以置信,怪不得沈阿香没打电话催她。
沈阿香人再怎么变,骨子里那抹娇贵劲儿没变,所以沈珺可怕她埋怨自己,一张嘴能从天黑说到天亮,再说到天黑,可怕至极。
沈阿香看见她来,笑得更开心了。哪里有什么埋怨人的语气,都是温柔。她笑道:“今天周六,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会儿?小周来陪我聊天,我可太开心了——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小周给我带了烤鸭,可香了,快来尝尝,妈亲手给你包个卷儿。”
沈珺心道,可真是见了鬼了。她着实没想到周易禾还有这一手,擒贼先擒王,简直高手。
周易禾对她笑了笑,一脸真诚。
沈珺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脑海里满是他真诚的脸,还有昨晚梦境里起起伏伏的身姿......
沈阿香道:“你怎么脸这么红啊?跑上来的?”
沈珺道:“嗯,怕你埋怨,所以跑上来的。”
沈阿香立刻道:“别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苛刻,你自己冒冒失失的,怪起我来了?”
沈珺把保温瓶搁在床柜上,问她还要不要喝。
沈阿香道:“先搁着吧,中午再喝。”
然后,沈珺才缓缓地坐到周易禾,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阿香又开始唠叨,说什么亲生的不如昨天刚认识的,吧啦吧啦数落她一通。
沈珺摁着额头,感觉沈阿香这劲头可以当场出院。
周易禾说他没什么事,所以就来了,他还补充说,这两天都没事。
可就是在他说过这话后不久,突然来了电话。
周易禾接完电话回来,略微思考了一下,道:“阿姨,抱歉。”
沈珺能猜到周易禾有事,于是道:“你如果忙就先走吧,这里有我,你能来就已经很感谢了。”
周易禾看她一眼,那眼神有些无奈,似乎在告诉沈珺,比起离开我更愿意留在这里。
沈阿香道:“不要耽误工作,我这个伤,根本就没多重,把你们都叫过来,我才不好意思了。”
五分钟后,沈珺送周易禾到楼下。
沈珺扭头看他,冬日阳光落在他身侧。
他白皙的脸颊,半边沐浴着暖阳,高挺鼻梁一侧透着淡淡的光。
沈珺没说话,而周易禾的脸,竟然就被她这样给看红了。
红得不彻底,只耳廓一遭晕了淡淡的粉。
周易禾垂下手,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他的眼神,真诚单纯。
沈珺忽然笑起来:“没有啊,或许是……有一点帅气吧。”
周易禾脸更红了,随即又听到沈珺说谢谢。
他道:“你说了好多次。”
沈珺:“嗯。”
“下次再邀请你去我家。”他这样说。
“好啊。”她回得特别快。
“我走了。”
“再见。”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沈珺深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路上注意安全,刚才忘记说了。】
车子已经启动,不晓得他能不能看到。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的同时,看见个人。
那人墨镜口罩佩戴得严实,一袭黑色大衣将身体裹了完全,气质清冷孤傲,脸庞对着的方向正是她所站着的位置。
那人在看她。
她凭借那人身边的小助理,认出她的身份。
——林妙璐。
沈珺全当看不见。
下一秒,两人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然而沈珺还是侧着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以及她头顶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彩超室,和一个向前走的导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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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回到病房后,沈阿香的热络劲儿消了大半,正捧着她拿来的鱼汤,小口小口的喝。
沈珺走过来,提醒她说有勺子。
沈阿香不用,问她:“送走了?”
沈珺道:“走了。”
沈阿香生气道:“年前你跟我说正和人处对象那个,不是小周吧?”
沈珺道:“不是他能是谁?”
“谁都没有。”沈阿香气呼呼道,“你就骗我吧。”
沈珺抿了一下嘴角,沉默数秒决定跟沈阿香好好解释,实在是因为她逼得太紧,找得都是些她觉得不可能的相亲对象。
沈阿香抢在她开口之前道:“害得我昨天跟小周一顿交心,人家告诉我才跟你见两次面,我都没面子。”
沈珺愣了一下,小声道:“……谁在乎你那点儿面子。”
沈阿香白她一眼,继续喝鱼汤,将碗递给她,咕哝道:“这些年,工作越来越好,也把你的厨艺磨出来了。”
沈珺道:“女人可抵千军万马。”
沈珺中午没走,留在医院里照顾沈阿香,中午沈阿香输完液便午睡,沈珺躺在陪床上小憩,手机嗡嗡直响。
竟是姜蒙。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毕竟统筹部和姜蒙部有工作中的交接,没想到姜蒙上来就问沈阿香的病房号,说自己刚到医院楼下,来看望她。
沈珺当即想到余圣阳。
……说实在的,很无语。
但人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人原路返回。她叫醒沈阿香,说有个同事又来看她,马上就到了。
沈阿香被吵醒后满脸气怨,问道:“怎么挑这个时间点儿来?”又一想是沈珺公司同事,未来说不定对沈珺有帮助,赶紧爬起来整理衣装。姜蒙进来的时候,拿着水果鲜花,沈阿香还是很热络的,只不过热络了两分钟,人就静下去了,再加上旁边的病号都在午睡,沈阿香竟对着窗外打起了呵欠。
姜蒙平时有些宅,人际交往这块儿本就是短板,见沈阿香无言,沉默了一会儿说要走了。
沈珺再次送人到楼下,尴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姜蒙也尴尬。
两人之间的气氛,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尴尬。按理来说两人都年近三十,同事几年,不至于到这样,可现在就是,太尴尬了。
沈珺道:“谢谢。”
姜蒙回她:“不客气。”
天空中好像飘过一群乌鸦。
姜蒙走后,沈珺赶紧跑了,她在拐角处站了会儿,就怕有人回头看到她的背影。
姜蒙没有回头,看她背影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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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璐上了车,帽子墨镜口罩统统扔到一边,优雅地褪下黑色大衣,交叠着光裸的长腿,明眸皓齿。
秦则谦始终没看她。
这种忽视令人生气,让林妙璐深深感觉到自己的精心打扮毫无成效,没有意义。
她将单子摊开来放在两人中间,开口道:“没什么问题,只是内分泌失调而已。”
秦则谦长睫慢眨,缓缓转头,终于看向她。
林妙璐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他们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她之所以能在上大二期间就担任女一号参演电影,是秦则谦的功劳。电影演不成,也归功于秦则谦。
这次见面是个机会。
然而秦则谦却道:“你就算是有,也不一定是谁的吧?”
林妙璐木然一顿。
秦则谦又道:“我不介意陪你演戏,打胎费你拿着,以后别来烦我。”
打胎费三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
没有胎,哪来的费。
林妙璐用力回忆,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能让如弃草芥一样丢掉她,毫不怜惜。
“你知道我刚看到谁了吗?”她假装自然地开口。
秦则谦不作回应。
林妙璐道:“沈珺,就是《后悔》后期公司的一个主管。”
秦则谦终于看向她。
林妙璐笑道:“她好像和她男友在一起。”
然后,她就不说了。
因为秦则谦冷下脸的模样,是真的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都有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