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他娘说出一句两人都百分百赞同的话,薛羽情不自禁点点头。
但李修然天道气运加身,剧本安排之外有多难死他已经领教过了,就连在原著中有连系的玉冰机、舞红嫣都杀不死他,魔心狱想来也……
想到此处,薛羽忽然愣了愣。
按道理来讲,只要那个尊上不是带把,他娘便是地底魔族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如此一来,跟天命之子勾勾搭搭牵扯不清也有可能……
“不行!”薛羽下意识喊道。
魔心狱吼得莫名:“怎么?”
薛羽杀气腾腾道:“让我去宰了他!”
魔心狱上下打量他一眼,碍于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亲儿,没好意思说实话。
薛羽毕竟睡了二百年,修为停滞,就算李修然没有气运加身,薛羽也杀不死他。
豪言壮志一说出口,薛羽倒是也冷静了些许,歪头看了看魔心狱:“你为什么想杀他?多一个容器不好吗?说不定到时候只需要死他一个,你们其他祭司就都不用死了。”
魔心狱没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岔开话题:“我儿这样有信心,可是有什么计划?”
薛羽看得出对方不想多说,便也没有逼问,老实道:“没有,我也杀不死他。”
而且他的地宫之行,重点也并不在李修然身上。
“你之前说的魔封止,就是一直给你传命令的人吗?”
魔心狱点点头:“不错,他便是魔卫的兵卫长,所有魔卫凭他调遣。”
薛羽问:“他也是人族?”
魔心狱道:“不,他是魔族。”
“那便奇怪了,”薛羽沉吟,“若说所有魔族都登不上那座空中宫殿,他是怎么收到命令的?”
魔心狱也一愣,随即思忖道:“没错,定还有其他人……”
她看了薛羽一会儿,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地面人族此次下来所为何事?”
这倒是把薛羽问住了。
颜方毓说暗地里挑头的是岑殊,不过是因为那群魔族妄图打劫昏迷中的薛羽,才引得他师父大为震怒,寻找由头要让魔族吃个教训。
可千年前清世行动有何内情,其他宗门上层都心照不宣,他们被岑殊一挑就动,明面上寻到理由是营救落入邪魔中的正派弟子,但这些人实际有什么目的,就连他也不知道!
魔心狱见薛羽神色迷茫,忍不住又推了他一跟头:“傻崽!我就知问你也属白问!”
她面上带笑,心底却是冷的。
地宫牢笼能如此运作千年,必有地上人修同其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就算他们其中有些并不知内情,但他们的沉默某种程度便是对暴行的一种默许。
他们闭目塞听,只要回避问题,便心安理得当做那问题不存在。
直至千年后有虚弱呜咽从地底渗透出来,那股厚积的心虚才驱使他们磨蹭着来看一看。
魔心狱猜测他们也顶多是看一眼。
无论是圈禁魔族于地底产出灵气、亦或是更换容器继续承接一时间无法被完全消耗的浊气,对于地面人修来说都毫无弊处。
倒是她想多了,无论那群人想在地底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半月后的双限祭典!
他们在城中乱逛,反而可以帮忙分散魔卫兵力,让魔封止不再老一门心思盯着她。
思及此处,魔心狱放下心来,甚至对薛羽说如果他们需要什么帮助,自己身为祭祀殿大司礼,都可以帮上一帮。
薛羽被他娘那温柔如水的目光看得一个哆嗦,忙道不用不用,他们也没啥忙的。
薛羽其实有心想接触一下那替人传话的魔卫喉舌,便问魔心狱,明日他去授礼时那兵卫长会不会跟着。
魔心狱想了想,答他应该不会,只是两殿相隔不远,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魔封止倒是有可能过来。
薛羽一个人肯定没法闹出什么大动静,如果叫那些修士来帮忙,万一没法全身而退倒是也麻烦。
他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道:“你说李修然这回还要一个男人?如果两个圣祭司闹起来,兵卫长总该过来了吧?”
魔心狱眯起眼睛:“怎么说?”
薛羽道:“明天送人时,你就将我混进去……”
第二日,几条小道消息悄然从内城区中散了出去。
第一条便是祭祀殿大司礼流落多年的儿子寻了回来。
因其资质斐然,被破格任为圣祭司,至此,祭祀殿共有九名圣祭司。
计数者始于一,终于九,九乃极数,事事皆符其理,便昭示着圣祭司已全部归位,此次双限大典必将顺利进行。
第二条便是两位圣祭司母子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不太融洽”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应该是“相当糟糕”。
负责授礼的人员都被威胁叮嘱过,不许把新任圣祭司是横着进来的这件事宣扬出去。
千百年来,还没有哪怕一个魔族授礼时是被弄晕了送来的,这种震惊甚至在他们得知圣子大人也同其母一样,送来时便已接受过授礼、且同样是资质“九”时,也并不觉得奇怪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检验资质并不需当场那什么,众人在大司礼意味深长的盯视中乱糟糟把圣子的资质测好了、纹上编号,一齐欢送出去了事。
好在当年魔心狱已经干过这种事,薛羽元阳没了倒也没让他们多放在心上。
说不定就像此时的圣子大人一样,过了百十来年,那有圣子大人血统的儿女便自己跑回来了呢?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除非空气能生子,不然他们是永远等不来圣子大人的孩子的啦。
为了戏做得真,薛羽是真的被魔心狱弄晕了。
他甫一睁眼便跳起来问道:“怎么样,他们相信了吗?”
魔心狱懒懒道:“自然。”
他们魔族千年来都是老老实实的,随便糊弄糊弄便上当了,哪像这群人类一肚子坏水。
要演“母子不合”的戏码,两人自然不能再亲亲热热待在一处。
薛羽此时留在自己祭祀殿中的是个假身,只是将雪豹放了过去,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叫他知道。
“那便只等着晚上我趁着你送人的当口‘出逃’……”薛羽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口中还嘟嘟囔囔着计划,“此行前去能杀掉李修然最好,杀不掉也无所谓,只把魔封止引过来……”
“对了!”薛羽忽地问道,“那个魔封止,他有什么偏好吗?”
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魔心狱只一瞬便明白了自己好大儿的意思。
她挑剔地上下看了薛羽一眼,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我儿这张脸,便勿去做什么勾引的姿态了,到时遇见人,记得装出一副可怜样。”
薛羽:“?”
他娘抚掌:“就这样!”
薛羽:“???”
独属于魔族的夜晚悄然而至。
薛羽对着雪豹打量自己脖子上的编号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