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今生要捱这种苦!”
小孩儿扒在篱笆墙上,睁着大眼睛偷偷往院子里瞧。
满脸枯绌皮的叔伯趴正在一只老牛身上,哭嚎声惊天动地。
那牛歪倒在一地血泊里,肚上破了个大口子,里面却不见什么肠子和脏器,只剩一团团血糊糊的肉,还被啃得不成样子。
村里人再没肉吃也不会杀牛,那是干活儿用的,是农人的半条命。
这牛明显是被饿极了的野兽咬死,从柔嫩的腹部撕开,内里脏器被吃了个一干二净,转头要吃别的地方时被主人发现了。
亲戚邻人在院子里围了一圈儿,三言两语地用土话安慰。
但安慰也无用,牛没了,不再买头新的只能靠手犁,那得累死。
牛主人伤心至极,甚至哭得背过三回气。
第二天,小孩儿再打这儿过时,忽地闻见一股奇香。
他寻着味道去找,发现正是那死了牛的人家。
牛的尸体早已不在原处,地上的血也被打水泼干净,盖上新土。
厨房门开着,大锅里咕嘟咕嘟滚着肉汤,昨日还为牛死而哭得撕心裂肺的牛主人,此时正掂着锅铲埋头翻搅。
熬得酥烂的牛肉、和发白的牛骨在浑汤里打着旋儿,卷出一阵又一阵浓郁的肉香。
“叔,”小孩儿扒在墙头朝里叫,“锅里炖的是你昨日死的牛吗?”
牛主人虽疑惑,却也应了一声。
“昨日你明明还哭得伤心,今日怎么就又吃了它?”
牛主人莫名其妙道:“畜生养着,除了干活儿当然是要给人吃的,难道我还要给它入土为安吗?”
小孩儿这个年纪,还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情感转变。
牛主人哭时是真的伤心,吃起肉来毫不迟疑,这之间也并不矛盾。
那天临走时,小孩儿被牛主人像逗小狗一样赏了半根牛骨。
他吮着里面泛着油花的骨髓,只记得对方说说的那句,“畜生养着就是要给人吃的”。
后来小孩儿长大成人,又拜入仙门,成了一名修士。
彼时世间灵气稀薄,天灾横行,青年人索性出山济世。
南域多山多雨多洪流,青年人御器飞过,从即将垮塌的茅屋中救出一家人。
此次洪水太急,他还未来得及将房中金银细软一并捞出,滚着黄泥的洪水便将屋子冲塌了。
青年人十分歉疚,但那一家人依旧感恩戴德,高呼仙长大恩,救了他们全家的命已是足够好的了,一切都没人命重要。
青年人受着跪拜,若有所思。
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在济世,可只是救人,再也不帮忙捞东西。
后来,又是大雨,又是洪流,青年人救了一对爷孙。
其中的孙子只有当年的小孩儿那么大,亦用一种同当年相似的语气诘问青年人,明明他还可以救圈中的羊,为什么不救?
孙子话音还没落,便被爷爷举着沾泥的鞋底子抽了上去。
“仙人救咱们小命已是大恩大德,不要得寸进尺还想着你的羊!”
孙子被抽得满地乱跑,言语间十分委屈。
当时水根本没进院子,捞羊本就是顺手的事,仙人不捞,他自己本来已经要去捞了,却忽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离了羊圈。
于小孩儿稚嫩的哭声中,青年人仿佛又忆起了那间飘着肉香的篱笆小院。
手中是裹着浓汤的半根牛骨,里面的骨髓吮起来十分清甜。
畜生就是畜生,也只是畜生。
…………
……
太涂滩支额侧倚在宽大的石座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中萦绕的牛肉香气如被蒸透的晨间薄雾,在朝阳徐徐升起时悄然散尽。
他不再是篱笆院外迷茫的小孩儿,也不再是仗剑的仙者,依旧坐在这漆黑鬼憧的宫殿里,是翻云覆雨的尊座。
也许是因为地底寂静幽邃,他偶尔也会和这里的居民一样小憩一会儿,偶尔也会做梦。
人年纪大了,总会想起一些旧事。
但值此容器更换的紧要关头回忆往昔,好像总也有些不太吉利。
有人来了。
这座漂浮在地宫上方的大殿只有寥寥数人可以进入。
而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只可能是魔洛柯。
仿佛是看出了主人的不快,下一瞬,低矮的黑影停在王座边,太涂滩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被裹入一片温软的濡湿里。
后者并没有动作,似乎这对于两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醒盹儿活动。
也许是因为刚刚梦到前事,将心比心,便教太涂滩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关于手边人的过往来。
千年前,这座地底城市正处于运行之初,各种规则还很混沌。
或是出于怜悯,或是某种流于表面的慈悲,太涂滩陆陆续续收养了几个被新政磕碰得无家可归的魔族孤儿。
魔封止是第一个,可魔洛柯本不该是最后一个。
然而数百年过去,却再没有新的孤儿能叫太涂滩“父亲”。
微绷的小腹令太涂滩停下回忆,隐于眉间的戾气也散去不少。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语气慈爱地轻呢道:“洛柯,过来。”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接着魔洛柯轻车熟路地凑了上来,默不作声地解开太涂滩的衣带。
他伏在那人膝间温顺地抬头望去,除去了皮质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意外清秀的脸。
只是领口依旧系到下巴尖,将脖颈上刺青的编号完全遮住了。
太涂滩仰坐在宽大尊贵的座椅中,眯着眼睛,手掌按抚在魔洛柯的发顶。
于是很快就吞热了。
影卫灵巧地攀上了座椅,他没有把冗杂的布料全部带来,跨跪在座椅沿的是一双蹭得微红的膝盖。
随着他的动作,胯|间的铁质笼套从里被拨弄,发出“哗”地一声清脆响声。
这柄太涂滩麾下最锋锐的尖刀此时却微压鞘口,将主人的凶刃吞剑入鞘。
剑锷卡入鞘口,收得严丝合缝。
短发发梢沾着额上的湿汗,魔洛柯双眼雾气朦胧,被他自己紧咬住的唇瓣仿若早樱的花苞,是一种泛白的浅粉色,但很快就会红起来。
铁笼套隔一会儿就要响一下,仿佛是囚于笼中的猛兽在不甘地挣扎。
可魔洛柯好像对这此浑然不觉,只是微拧着眉心异常安静,不堪受用的模样看起来亦十分秀色可餐。
太涂滩奖励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种对于听话小孩的纵容:“多久没做了?”
魔洛柯停了下来。
他匀了会儿气,没有回答太涂滩的话,反而唤道:“主人——”
那声音含混而喑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道。
“明日祭典后……能否将属下……解开?”
空荡荡的大殿中寂静一瞬。
只余那只面貌狰狞的笼套颤抖似的微晃着。
这样发出疑问对于影卫与主人的关系来说,似乎是过分大胆了。
但魔洛柯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恃宠而骄”,其实有几分贴切。
正如早年间无声无息死在他手中的那些混血孤儿,太涂滩从未过问。
又如……
“封止来过?”太涂滩冷不丁问道。
魔洛柯沉默了一会儿,从还唯一完整妥帖的袖袋里拿出一枚平平无奇的石头。
内里还紧,身体还热。
两人却就着这最紧密的姿势,行最端正的公事。
太涂滩听完汇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接过魔洛柯奉上的灵石,向里探了探。
魔封止只来得及截下最后一批带着幻境的石头。
第四个故事讲的是在祭典之时有人会带他们去往地面上、去他们曾殷切幻想的“桃源乡”。
“雕虫小技。”太涂滩轻蔑地笑了笑,随手将灵石震碎了。
太涂滩自认天命所归,确实不惧怕这个。
只要此次容器更换得当,他亦可以像千年前一样重新洗脑,将这数万人控制在股掌之间。
魔洛柯跨跪在石椅边沿,两人明明连接得那样紧密,可魔洛柯好像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除那处之外,并不敢碰到尊座上的人。
太涂滩打量了一会儿面前垂着头的下属,忽地伸手拨开他的敝膝,掌心搭在铁质的笼套上。
魔洛柯急促地轻叫道:“——主人!”
在掌下人绷紧的呼吸声中,粗粝的手指从栅栏的缝隙间勾了进去,碰了碰里面因禁束与疼痛而萎靡的嶙峋野兽。
太涂滩怜惜地说道:“本尊从未让你这么惩罚自己。”
他只是不制止、不参与,只是接过了魔洛柯奉上的唯一一把钥匙。
铁笼忽地发出一阵“哗啦哗啦”地响。
魔洛柯明白了对方的暗喻。
他双手轻轻搭在自己膝盖上,气声道:“多谢……主人。”
太涂滩安慰似的摸了摸他垂下的脑袋。
气氛于是又热了起来。
一片昏沉中,魔洛柯被锁在笼中的脑袋反而依旧清醒。
如果太涂滩多问几句,魔洛柯当然愿意告诉他,自己可能找到了方法,可以摆脱人魔混血在失去元阳后,会永久转化为魔体的命运。
但太涂滩不问,他便也不会提,只是独自努力渴盼着。
他们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一时之间,灵璧中没人搭话,只余上一条信息留在界面上。
“我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舞红嫣这么说道。
天星子一针见血:“鸿武宫。”
“千年前,太涂滩是鸿武宫的一代天骄,比当今鸿武宫宫主大三个辈分。”
天星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年陨落的大能在修真界本也多有传颂记载,如果不是当年薛羽修真界大事史那门课没有好好听,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太涂滩是谁。
歌功颂德的部分都大同小异,比如资质超凡,修为不俗,又比如灵气匮乏时天灾纵横,太涂滩离开宗门奔走济世,不少地方流传的仙人传说其中就有太涂滩的影子。
舞红嫣:“听你这么说,他当年好像是真的一心为民,是个好人,怎么现在……”
天星子:“他现在也是一心为民,不,是一心为人族。”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太涂滩到底是当年的谁已经不重要了。
只不过如果是鸿武宫的话,好像确实也很合理。
唯武独尊,崇尚武力到几乎抛却三观的地步,自然也可以为了提升自我而不择手段。
现在最重要的是,鸿武宫宫主,也就是舞红嫣的爹,对于此事到底知不知情?
地底主宰是鸿武宫的长辈,而地底宫群正建在碑林下方,宫主当真一无所知吗?
“我爹他……是坏人?”舞红嫣不敢置信。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薛羽说道,“对于魔族来说太涂滩的行为无疑是坏,可若没有他,修真界也不会有这灵气浓郁的千年。”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的心情估计都很复杂。
那句话怎么说的,所谓“我偷电瓶车养你”。
电瓶车主人何其无辜,可被养就是被养了,既得利益者横加指责就是白眼狼,但不谴责就是共犯。
现在界定“好”与“坏”同样没什么意义,唯一能做的只有赔人家的电瓶车。
因此现在是整个修真界一起赔人家魔族的电瓶车。
当事情涉及这样庞大的集体时,薛羽也不由得有些忧心。就连他们地下行动小组的百十个人都能明里暗里分成三派,那么整个修真界又会有多少种不同的声音?
其中一定会有一部分人持着与太涂滩相同的想法,利己主义古往今来都不会缺。
而他们这次大张旗鼓地营救魔族,所仰仗的也不过是“道义”二字,对那些人类强者进行约束的也是道德的枷锁。
这道屏障最是坚固也最是脆弱,可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了。
魔族之中强者甚少,就连数量也无法与满地乱跑的人族相比。
在这强烈不平等的对抗中,魔族能做出的威胁十分有限,最能让人族忌惮的只有阖族自杀,大家一起完蛋。
因此他们这些小队现在所做的,到底是帮助魔族逃出生天,还是领他们先出龙潭、又入虎穴?
薛羽也不知道,只且只能把这道选择题交给人性。
就如同他现在也没决定好,自己到底是要坚持时间闭环的猜测,去破坏新旧容器的交替;还是顺应本心,去赌一个或许光明的未来。
他不知道,只是跳进时间河里,随波逐流。
地底钟声每日只敲一次,钟响后半个时辰内地宫中所有事务暂停,除了巡逻魔卫以外所有魔族就寝,四个时辰后起床上工。
薛羽对着饭点估算了几日,觉得这睡觉铃应该是十点敲,魔族十一点睡觉,睡足八个小时,早上七点起床。
生活就特别健康规律。
薛羽本想修炼一整夜,以确保经脉充盈,但也许是因为在地底呆得久了,如有实质的黑暗便同浊气一起浸入他,带来的是无法抵抗的疲惫。
后半夜时,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就算人类没有叶绿体,也无需进行光合作用,可光对于地上生物的影响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他已经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日子没见过阳光,只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快要把人逼疯了。
第二天被魔心狱叫醒时,薛羽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他娘身着祭司盛装,衬得那双轻佻的凤目都肃穆了几分。
托着祭袍的侍女鱼贯而入,七手八脚地将不知哪儿跟哪儿扣的衣衫绶带往薛羽身上缠。
魔心狱支颐目无焦距地看着他,冷不丁道:“要结束了。”
薛羽愣了一下,长呼了一口气:“是啊。”
“终于要结束了。”
与上次典礼时一样,祭司队需要从内城区出发,先绕着内城街行半圈,再绕着中城街行半圈,最后带着后面长长的信徒尾巴拐入神往柱祭台。
双限祭典非比寻常,彼时所有魔族都会集中在祭台周围,因而天枢弟子提前画下的传送阵法亦绕着祭台布置。
这回的祭祀队由薛羽这个新任祭司行在最前面。
捧着撞钟、长幡、夜明珠的仪仗队在队首铺得老长,横飘起来的样子像挂在杆头的鲤鱼旗。
护城河那么宽的街道两旁,有魔族平民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延进前方看不见的黑暗里。
浑厚的钟声在这焖罐一般的地底有着非同一般的穿透力,于路两边的信徒来说仿佛昭示着某种指引,或是渲染出一种缥缈的神性。
这种皇帝老子万民朝拜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爽的,唯有回音驻足耳畔,嗡得薛羽脑瓜子直疼。
游街的过程十分平静,直至街道两旁跪倒的魔族缓慢绝迹,长长的队伍拐入神往柱祭台,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可以说道两句的事情。
薛羽不动声色地沿路观察,但他毕竟学艺也不能说多精,无论是隐匿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小伙伴,还是先行布下的阵法,他一律没发现。
神往柱所在的平台呈多层建设,层层驾高,使最上面用来行祭祀之礼的地方足足比地面高出好几丈。
这大概也代表着某种尊敬,因为底下的魔族若想观礼都得将脖子仰起来。
一群祭祀在上面,就像是多层蛋糕最顶上放着的塑料小人,主要起到一个观赏的作用。
他们之前早就核对过祭典的流程,但薛羽充当中间人,看似将计划知道得最清楚,实则两边都有所保留。
薛羽觉得自己就好像坐在一块海面的浮冰上。
周身的冰体一览无余,可海平面下还有多庞大的部分,他却一点都不了解。
这种对于未知将来的恐惧如有实质般向薛羽压来。
神往柱莹光挥洒,他站在高台之上,与旁边记不清面目的祭司列成一排,听着神往柱潺潺的落水声,听着他娘唱歌一般的祷词,忽然就觉得十分疲惫。
就像学渣的高考进行到最后一门,他心里想着的不是“我一定要拿个好成绩”,而是“这煎熬快结束吧”。
薛羽明白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能力不济。
他明明已经比当年强了太多,可望着下面一张张无知的面孔,他却又回想起当年在岁安城外落地的人头,和那些像撞断的消防栓那样喷薄而出的颈血。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超级英雄,而他明明只是一个人的英雄。
薛羽想起远方的睡美人,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把他吻醒呢。
人群忽地发出一阵骚动,有人厉声道:“圣女慎言!”
薛羽猛地回过神来,只见魔心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祝祷,神情漠然地站立台前,而刚才大喝出声的赫然是跨刀立侍一旁的兵卫长。
魔封止踏前一步,与他娘隐隐形成对峙的形态。
高台之下,人群的讨论声更大了。
就像二百个不听话的学生塞在一间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说咱们下周要去春游,那嗡嗡声似乎带着些惊喜、迟疑、期待的情绪。
魔心狱平淡道:“刚刚的话句句属实,不知兵卫长大人让我如何慎言?”
魔封止针锋相对:“所谓桃源乡不过无稽之谈,字字句句尽建立在欺瞒之上,这话不听也罢。”
“哦?”魔心狱不怒反笑,“日光露水为真、落英草木为真、高堂广厦为真,兵卫长大人且说说,我欺瞒在何处?”
魔封止淡然道:“日光露水、落英草木、高堂广厦又不为我魔族所享,自然是无稽之谈。”
“好处自然是争来抢来的,若都如兵卫长大人这般囿于原地,自然享受不到。”
魔心狱傲然而立,凤目凌冽睥睨着高台之下黑压压的魔族,忽地生出万丈豪情来:“我族子民可愿随我去抢一抢!”
“愿意!”
不远处立马传来一声高呼。
已列名为预备祭司的小萝卜头们正站在次一阶的石台上,纷纷跳起来大叫道:“我愿意追随大司礼!”
“对对!要下雨!”
“还有大树!”
所有人异口同声激动道:“小雪豹!!!”
这群崽子,一个个的还没断奶就想着要讨老婆了!
薛羽险些被小孩儿们尖细的嗓音掀过一个跟头,当事雪豹连忙往他衣襟里钻了钻。
好在他今天的祭司礼服一层又一层,颇厚,鼓出一块根本看不出什么。
“我……我也愿!”
底下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怯怯的喊。
“愿意、愿意!”
“圣女大人带我们去吧!”
魔封止略略侧首,皱眉望向人群。
一张张面孔如赶日的向日葵一般向他们仰着,带着十分殷切的期盼。
“所以为何还不动手?”魔心狱懒洋洋道,“等魔卫将你们都围起来吗?”
众人愣住,不知这话是何意。
下一瞬,一片耀目白光冲天而起,转眼将祭台周围的整片圈环覆盖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将整座地宫映得恍如白昼,人群立时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