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斯特走到安德鲁公爵的书房门口时，便发现门已经开了。
安德鲁公爵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一张图录。
发现李斯特到来时，安德鲁公爵随即抬了下脑袋，见到是李斯特后，又重新埋头看向自己的地图。
地图，不，或许用奥术阵法才更显得准确。
因为李斯特在上面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注释以及浅蓝色的藤蔓纹络。
“坐！”
虽然安德鲁公爵一向以严厉著称，但在对待儿子上面，总归有一些不同。
李斯特照办了。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安德鲁公爵的右手侧前方，这样既可以保证在安德鲁公爵抬起头时，也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这两天你在干什么？”安德鲁公爵撇了李斯特一眼，然后他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手中的奥术阵图上。
“我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李斯特反问。
只要安德鲁公爵一天没有老去，公爵府的主人永远都是他，下人们自然会将府内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安德鲁公爵。
安德鲁公爵这么询问的目的是让李斯特自己说出来。
但李斯特现在不想说。
每当重游过母亲的故所后，他就会处于半压抑半爆发的状态，即便是他最崇敬的父亲，李斯特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安德鲁公爵缓缓放下手里的奥术阵图，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个形貌品行都无比接近自己的小家伙还在发着火。
他无疑是非常顽固的，倔强的，这一点儿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和自己不同的地方在于是李斯特发泄情绪的方式。
总是那么的沉默，那么冷清。
这种冷暴力的发泄手段根本不是他所喜欢的，安德鲁公爵倾向于交流中解决问题，交流中解决矛盾。
但李斯特偏偏不是这样。
每当这时，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那位去世多年的妻子。
他曾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自己一定能引领着李斯特走向他拟定好的路线，自己也一定能把后者培养成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但事实却远不是这样。
李斯特不是他一个人的。
从李斯特生下来的那天起，他就带着另一个人的血液，那个人名为埃琳娜·梵卓。
虽然在她离世后的这么多年里，他都想消除这人的影响，但都失败了。
看看眼前的李斯特，看看他生气的模样，这和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又有什么样的不同。
无形中，原本有些愤怒的安德鲁公爵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些刚刚拟定好的话语也再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问道：
“听说你刚刚去你母亲哪里了？”
李斯特开口道：“去了！和之前一样，里面的环境被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是没人打理的样子！”
“哦，那可能是弗里兹打理的吧，毕竟他也是老人了。”
李斯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父亲这次出去的收获如何？我们的计划可以如期进行么？”
犹豫了一下，安德鲁公爵才道：“没问题！”
接着他低头喝了口茶，无意间提了个问题，他说：“听说公爵府里最近来了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李斯特一脸茫然，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一个女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只是想听你说一说，我们毕竟是父子，有些事情开诚布公讲总比憋在心里好。”安德鲁的语气难道柔和了一回。
“是！”李斯特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人。”
“她不能在我们公爵府里继续待下去了！”安德鲁公爵直接宣布道。“我们不能把这么一颗毒瘤留在安德鲁的家里。”
“为什么？”
虽然李斯特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能同意将艾尔莎留在公爵府，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她已经救不了，她的存在只能给我们公爵府带来新的麻烦。”
“就像我母亲那样？”
“李斯特，她远远比不上你的母亲，更何况你母亲也不是这样的。”
“可这有区别么？”李斯特直视着安德鲁公爵的双眼。
“都是家中的毒瘤，都是家里的累赘，一旦抛弃掉她们，情况不就立刻就变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德鲁公爵被李斯特的这句话给彻底惹到了。
“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你个蠢货！”
说完，安德鲁公爵忍不住扶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幸好，我从未指望着你能有这方面的觉悟。
那个女人已经被我送走了！”安德鲁冷声道。
“你怎么能把她赶在，她的腿上还有伤？”
“这样的原因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李斯特，现在的局势也不允许你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安德鲁公爵认真地劝说道。
李斯特有些焦急道：
“可她的动作还不利落，她甚至不能跑动，这个时候把她赶出去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把她留在这里，她就能继续活下去么？
李斯特，你该不会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吧？
被怪物咬伤的该隐居民最终都会变成怪物。
这是我们生而就存在的诅咒，没人能够阻止，即便是神祇也不行。”
李斯特却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赫然站起身来，转头就向外走。
“你要到哪里去？”安德鲁公爵问道。
“去找阿尔莎！”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怎么去找她？”
“那也总比我现在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的好。”
末了，李斯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谢谢你时常打理妈妈的住处，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会非常开心。”
安德鲁还像再劝说一句，但李斯特已经冲了出去。
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阻止自己的儿子。
比如奥术，再比如守在门外的仆从，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弗里兹，你去派人跟着李斯特，不要让他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