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李参兰气势如虹,仅是立在那儿,就能令胆小者屁滚尿流。
“将军可知我为何是顾柒柒的军师?”
苏冰请她坐下,倒出茶壶里的茶叶,在桌子上胡乱摆个阵,开始给她算命,把她生平事迹与书里某些不为人知的事融合,每一句都讲到李参兰心头。
苏冰记的内容不多,三两句就讲完,话毕把茶叶拂到地面,镇定与李参兰相视:“大将军若信我,千万不要喝皇上赐的酒,今夜北部边疆告急,您请兵作战,把我带上,李将军的丹田,我有办法医治。”
李参兰浑身一震,她丹田损毁后,毒积在体内久久不散,身体每况愈下,表面看不出来,实际强弩之末,上马杀敌,轻易能被取首级。
“皇上若要我死,以什么罪名?”
有人说她愚忠,李参兰骨子里却一清二楚,皇上惧她。那日遭遇的刺客,武功剑法都是她熟悉的。她硬撑着,是为了祁国子民和自己的儿子。
苏冰轻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得对。”李参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酒意退散,徐徐道:“皇上赐的酒,臣女是不能拒的。”
四周没人,苏冰说话肆意,从袖口拿出轻巧的竹筒,绑缚在她右手上:“你假装喝下,倒进这竹筒里,垂手时将筒口拧转向上,不会浸湿衣服。皇帝不出意外,今夜之后,会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你果真”李参兰顿了顿:“倘如今晚你料事如神,我便举荐你为大军师。”
苏冰摇头,拉她的袖子藏好竹筒:“今日谈话你知我知,不可让其余任何人知晓。大将军心里清明,无论是对皇上皇女,还是顾、柒、柒,都要小心为上。”
“多谢。”李参兰站起身,拱手诚恳道。
苏冰靠在栏杆上,目送她离开。长幔高扬,和煦的春风在湖面绽开涟漪,李参兰暗红的身影,在她眼里逐渐变小。
百花酒宴戌时启幕,雨花殿内人人官袍着身,其亲眷只能在殿外庆祝。众官坐在龙椅之下,安静有序地跪坐,面前的长桌上摆放有酒肉花果。
今年的百花宴尤为安静,大殿内悄然无声。百官的目光大多瞄往空荡的门口,皇女男宠皆已齐聚,只差国师和皇帝没到。
“皇上驾到——”女宦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门外的天呈黑红色,大殿内安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一黄宝顶龙纹软轿拾级而上,闯入视野,稳稳被抬进大殿。
金毯铺地,国师穿着厚重的长袍,走在黄轿右边,紫色的唇上翘,笑得十分瘆人。
苏冰和魂植官坐在一起,学其他人伏低身子,把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
皇上祁耀笙的病比大家想象中严重,被伏素搀扶下来,头发花白,面如枯槁,双腿一下地就打颤。
待她入座,伏素就坐在她右下侧,坐位比两位皇女还高。
大殿中央,歌女舞男头上插着花草,欢歌载舞,和严肃、鸦雀无声的大殿格格不入。
苏冰用余光睨向龙位,看到伏素向白发苍苍的皇帝敬酒,心沉甸甸的,就怕出什么意外。唯有伏素对皇帝下手,阿思才能避免这场婚事。
喝下伏素敬过来的酒,祁耀笙颤巍巍地握起一琉璃杯,往里边放入无色无味的粉末,再斟酒举起,声音沙哑难听:“朕要敬李大将军一杯,李大将军何在?”
老眼昏花的眼睛,扫视着底下一片大臣。
李参兰心寒,跨步出去,跪于台阶下:“臣在!”
一名贴身女宦捧着皇上赐的酒,小心翼翼走下去,放到李参兰的手中。
李参兰两袖高抬,仰头张嘴将酒饮下。她一生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皇上却忧惧她、要她死,悲哀悲哀。
借长袖遮挡,酒水顺着手腕流入竹筒中,李参兰把空杯子交给女宦,沧桑退下。
“报——”突然,殿外传来焦急的女宦声。
一名女子手持蓝色的信,跌跌撞撞跪在大殿内:“陛下,北部边关告急,北玄国攻下三城,杀民夺财,罄竹难书。”
听到这个消息,苏冰反而松了口气。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又来一声急报。
“报——,南部霖国太女亲自率兵进攻,边城大乱。”
听到这两个消息,殿内不再安静,官臣交头嚼舌,脸上俱是慌张。
龙椅上,白发浊眼的女帝双目瞪大,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趴倒在长桌上,手里的酒杯落地,顺着石阶磕绊,玎珰好几声后,滚在舞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