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乐未说什么,朝后一扬下巴,后面的丫鬟鱼贯而出,把苏冰几大车聘礼抬进府。
李参兰在不远处拦着人,扭头大喊:“天师别把所有家产都给这滑头啊!”
人又多又吵,苏冰完全没反应,应该听不到她说话,让李参兰看得焦急。
白相乐一月不见,掌控灵殿后,花柳病有所好转,圆润丰腴不少,一身穿得珠光宝气。
她身边的白见薰顾盼自雄,不喜这些爱出风头的人,翻着白眼,指着御赐府邸牌匾道:“苏大人,这里是白家,我祖母去世,正是守丧孝期,您来求亲,不觉冒昧?”
周围众人本稍稍安静几许,想听他们对话,这时又嘈杂起来,一部分夸白见薰孝女,一部分劝苏冰回去,最突兀大声的几个则催促:“苏冰大人既是龙亦是鬼,何须在意这些,和白翰林的魂通通气,让她晚上托梦给白枢密使,同意婚事。”
这托梦二字吼得白相乐身子僵硬,汗毛直竖,左右四处看看,总觉得冷风阵阵,被她毒死的母亲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错怪我了!”苏冰慨叹,朝她们规矩揖拜,皮笑肉不笑地回白见薰:“我看白府无麻布、绢灯招魂幡,白姐姐和岳母穿金戴银,一身红绿艳丽的华服,完全没想起来白翰林刚走。”
“我祖母离世,朝中谁人不知,你在狡辩!”白见薰叉着腰道。
白相乐细数着丫鬟们抬的聘礼,脸色稍霁,叫退女儿,对苏冰说:“家母离世,聘礼已收,我孩儿白见思会择个良日嫁予你。”
苏冰摸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处,似是感受到阿思的欢喜,心里亦同样开心,笑逐颜开道:“那儿婿就静等您挑个吉利日子。在我去西边收服疆土、抵御敌国时,代我照看好他。”
白相乐抱臂,纨绔的习性还未完全纠过来,扇子在肩膀处敲动,歪着嘴道:“他是我儿子,不需要你操心。”
“母亲您这就把凤体卖出去?把凤体给龙体对我们没有好处。”白见薰在旁边不爽地小声道。
白相乐被她顶嘴,脸色难看:“我做事,你少在那儿风言风语。”
苏冰与白家人仅对话几句,对方聘礼收完,立马就无情关门,她连阿思身影都没见着。落寞地站在空空如也的马车旁,苏冰捂着心脏处,暗忖一定要尽快把事情解决好。
周围看客预料到的场景一个也未发生,失望而归,挤到外边被人问起里面的情形,皆摇头道:“苏冰大人带聘礼到白府。白府开门收聘礼,让苏冰大人回去等,然后就没有然后,我也纳闷。”
六月的天有些热,随便几个人并肩走动都会出汗,何况这条官道全是人。
李参兰满头大汗地疏通道路,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到苏冰身旁恼道:“白相乐那厮最爱出尔反尔,收了你的全部家当,你就不怕她全吞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想坐上皇位。”
苏冰拍着她的肩:“大将军少安毋躁,人性贪婪,她们走的正道也就罢了,偏偏钻邪魔歪道。详读御林军条例,迫害皇族者、逼宫谋篡者,还有其他不为皇令接受之人,一旦失去使人信服的能力,即使持有兵符,御林军司也不听命令。”
李参兰思考了下,点头:“确实有这几条,但若御林军司与白家一派,我们又当如何?”
“等瘟疫爆发,他们想不投靠都不行。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苏冰收回手,望了眼白府紧闭的门:“花最小的力气去拿最好的东西,才是上上策,走吧。”
西边四城在顾柒柒手里就是四个烫手芋头,百姓怨声载道,叛乱不断,每日造反次数一手数不过来,甚至有部分官兵叛变。
顾柒柒终日焦头烂额,憔悴不知几许,每天晚上提剑刺向木桩。桩头贴了张纸,写有苏冰二字,另一个木桩则是顾芭芭。
要说此生最恨的人,顾柒柒一剑刺向苏冰的木桩。
若无苏冰,她会杀了顾芭芭,战北疆,以皇女身份联系母皇,篡位祁国,随后征战天下,杀了所有不服她者。
但一切都在往糟糕方向发展,似乎连老天爷都放弃了她,背后的龙图淡到几近无色,只剩短短一截龙尾巴。
既然选了凤体、龙体,为何要剥夺她身份,既然给了她命运的指向,为何会有苏冰这样算天命的奇人。
顾柒柒凶狠地将木桩刺出无数个浅坑,发泄内心的愤懑。她想杀了苏冰,疯狂地想杀人。
恰逢一名丫鬟来报城中乱事,顾柒柒转身捅过去,面无表情地抽出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地上的丫鬟捂着喷涌的脖子,至死也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杀她。
叮当——,短剑掉落。顾柒柒沮丧地倒在地上,伸手勾旁边的酒壶,不停地灌醉自己。
早前还能支撑,在顾芭芭逼近南边交界处后,她开始用酒麻痹自身,整天醉生梦死,恨不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她无数次想质问老天爷,为何要放弃她?龙图是支撑她前行的动力,如今消失,她迷茫惘然,不知该去向何处。
苏冰和李参兰一路打着保家卫国的口号,带着八万大军,往西行。
怎奈瘟疫传播得实在快,兵将个个变成毛毛虫,瘫软在地,别说打仗,就是站起身都难。
李参兰急得团团转,苏冰却召集人手烧水,一缸又一缸摆在空地上。
“天师,您烧这么多水作甚?不应该多调制治病的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