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碎裂的声音, 清脆坚定，从温熙珞的手中传出。
那支曾救了他，也被他视为生命的独角牙, 坚韧锋利, 无坚不摧, 但在他的手中, 脆得如同水晶，铿然断裂时, 像是敲碎了一直阻挡在他面前的盾牌。
是保护，也是困境。
有句老话叫“固步自封”, 说的就是这种。
看似强大, 却原地不动, 在这个不断进化的世界里，不进, 就等于退。
温熙珞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但因为太多顾忌，太多需要他守护的东西，才会让他变得小心翼翼, 宁可自己忍着痛苦的牙疼, 也不敢放弃这把凝聚他所有灵力和技能的独角牙。
可宁小柯的话，却打破了他固有的观念, 他愿以为守护，是要坚持，却忘了，不破不立，这个世界，原本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由人类完全主宰的地球。
大地想要呼吸, 海洋想要清洗，那些污染了泥土和天空海水的垃圾，同样会随着全世界的进化而跟着进化。
S级进化者只是一个起点，而非终点。
独角牙一寸寸断裂，强大的灵气从里面释放出来，带着鲸歌与海豚音交织成的清啸声，响彻云霄。
“啪！啪！”
“噼啪！”
桌上的玻璃杯破裂，头顶的灯罩跟着炸裂，所有体积不大的玻璃制品、金属制品都跟着颤抖颤栗，支撑不住的就开始裂开，就算撑得住的，也有些微微的变形和扭曲。
那无形的音波威力远远超过了宁小柯的想象。
因为她只看到，没感受到。音波的力量，像是流水一般，汹涌澎湃，无坚不摧，可偏偏温柔地绕过了她所在的方圆三尺之内，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就看着整个办公室里的东西被摧毁……
她想，魏校长一定很想哭。
不过好在一切尚在控制范围之内，哪怕是破碎的玻璃杯和炸裂的灯罩，碎片在落下时，也没有到处乱飞，而是随着独角牙碎裂后形成的灵气漩涡，一起转了进去，所有亮晶晶的东西，包括跟着裂开的落地窗玻璃，变成了一道璀璨炫丽闪闪发亮的彩带，跟着气旋旋转，包裹在温熙珞的周围。
魏阳本想上前护住宁小柯，却发现她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压根没有伤到半分，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禁有些无语。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比不上这些学生的胆子大，也比不上她们的脑洞大。
谁能想到，她一句话，竟然让三年都没有升级过的独角鲸突然升级了呢？
全球灵气复苏开始至今三年，绝大多数人还处于第一次进化的基本状态，当时是什么等级现在也差不多，甚至还有人出现了退化和基因崩溃，能够升级进化的，寥寥无几。
这也是他和温熙珞为什么那么关注余勉和宁小柯的原因。
余勉的进化成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一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咸鱼，哪怕是早期的进化者，也没人看好他的前景，既没有强大的技能，也没有任何积极主动的进取心，所有人都认为余勉成为进化者简直是一种资源浪费。
可谁能想到，就这样无欲无求的咸鱼，居然会二次进化，还吃掉了一大半魏阳辛辛苦苦养殖出来准备“进贡”给温熙珞的特级蜉蝣虾。
这运气，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他们一开始没想明白余勉进化的原因，都归结为他偷吃了温熙珞的蜉蝣虾，吃到满负荷后突然进阶，这种情况虽然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可一般进阶，能在同级别进一步就很不容易了，余勉却是跨出了一个大等级不说，还从最普通的咸鱼级别，踏进了山海向传说级神兽的进化方向，简直前途不可限量，让所有知道的人都忍不住羡慕得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在这个全世界都开始进化的时代，谁不想升级呢？
没见章鱼妹都要进化出888条触须来，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吗？
魏阳看到自己的办公室几乎要化为乌有，四壁皆空，除了墙柱和承重墙，所有的玻璃和灯具都化为齑粉，像是在给温熙珞贴金一样，汇聚成闪亮璀璨的光带，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哪怕他一动不动，周围的灵气已经形成了以他为核心的气旋，涌动牵引着天地间的所有的灵气朝着这里注入，连着外面的天色，都从原来晴空万里无云，变成现在乌云密布风卷云动，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外面有很多人在抱怨气象局的预报不准，只有魏阳知道，这次是气象局背了黑锅。
S级进化者的升级，虽然不至于像修真小说里的渡劫那样夸张的引来天雷，可温熙珞的进化方向原本就特殊，能够控制的不止是低等级的进化者，还有洋流和海水。不谦虚的说，他若是全力施为，甚至可以像传说中的龙王一样，小范围内行云布雨。
现在他二次进化了，会进化成什么样，有多少能力提升，魏阳都不敢想。
毕竟，不是谁都敢捏碎了自己的本命灵器，冒着基因崩溃的性命危险来破而后立。
绝大部分人，破的结果是真的破了，破破烂烂的破，能立起来的，只有少数的幸运鹅。
魏阳不知道温熙珞升级需要多长时间，悄悄地朝着宁小柯招招手，“跟我下楼！”
“好吧！”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S级进化者升级现场，但宁小柯也得到了F5的再三警告，温熙珞分心照顾她已经很危险，如果到后期出什么岔子，不管是伤到她还是升级出问题，都会前功尽弃。
看到校长的脑门似乎更亮了一点，宁小柯深表同情，摸出自己写了一大半的检讨书递给他。
“校长……不是我不写，是温医生不让我写了的。你看……着检讨书还要继续写吗？”
魏阳的嘴角抽了抽，老脸都有些生硬了，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不用写了。宁同学，你能给我说说，你都跟温医生说了些什么？怎么他突然就要升级了呢？”
“也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
宁小柯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自己跟温熙珞说的话又对着魏阳重复了一遍，最后还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校长，你……是为什么会进化成虎鲸的呢？这种生物，虽然大……胆真的是……皮厚肉糙刀枪不入没什么大用啊……”
更何况，她没说出口的是，人家温医生一看就是表里如一，人美心善，魏校长就……呵呵了。
虎鲸呢！他老人家当初怎么想的呢？
不解之谜啊。
魏阳果然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想解释，“还敢来问我？胆子不小啊！”
“宁小柯同学，你今天把研究所的人都招来了，是不是不打算在这里读到毕业了？你不要忘了，你是个还有两个半月就要高考的学生，在你进化成之前，就算能上天，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把书念完！”
虎鲸校长一发威，宁小柯顿时就蔫了。
“我回去学习……”
唉，世界都变了，高考依然不变。
为什么她就不能进化成像余勉那样可以直接面试入研究所去当条咸鱼的神话物种呢？
想来想去，还是要怪自己配备的小助手太废物。
F5：“……”谢谢，这锅并不想背。
拖着沉重的双腿准备去搭乘电梯下楼，宁小柯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校长的喊声。
“等一下！”
她惊喜地转头，想看看校长是不是改变了主意，打算留下她……看看温熙珞会进化成什么样，光是他捏碎独角牙开始吸收灵气时的霸气和奇幻场面，就已经令人惊艳震撼不已，对他最终进化的结果，她简直好奇得快要上天了。
然而魏阳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个崭新未开封的手机盒，“你的手机应该坏了，这个算我替温医生赔给你的。你先用着。”
“呃……谢谢！”
宁小柯接过手机盒，从自己兜里摸出手机来，果然粉碎性毁灭。就愈发好奇温医生的进化方向了。
海豚音震碎玻璃很正常，可他居然还吸收……那个被灵气旋吸引和粉碎的亮晶晶光带，像是在利用灵气炼化那些玻璃珠和金属，这种进化模式跟她先前见过杜琪琪的虫茧进化、余勉的吃饱了撑的进化完全不同，更加酷炫神奇，就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轰！”
就在她磨磨蹭蹭地按下电梯按键，被魏阳虎视眈眈地盯着押送进电梯轿厢时，办公室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宁小柯猛地伸手挡住电梯门，一弯腰从魏阳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朝着办公室里跑去。
“温医生出事了！我先去看看啊！”
魏阳无比心累，他挡着拦着，就是怕这些小女生见了温熙珞以后走不动道，宁小柯对温熙珞的关注已经超过了普通学生和心理医生的界限，更何况他们根本还不存在医患关系……呃，就算存在，也是反过来的。
他很清楚，宁小柯帮了温熙珞，可她的方式……太过取巧，他才不敢冒险尝试。毕竟，他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了，根本没有温熙珞那么好的体力和勇气，敢于尝试这种踩在死亡线上的进阶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