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不仅如此,她做各种事情也都做得很好。记账法更迭,自军中实行后铺开到村让人认字,从最开始还在查探,就说着谁都能听懂的《春秋》。现在看着姚珞明明应该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年纪,却已经在做应该是宠爱她的人干的事情——

内心总是多出了种很奇妙的错位感,这么多年他看着她长大,除却内心的骄傲以外,却还有着另外一种想法。

他得好好护着她,也得告诉别人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偶尔曹操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像个老父亲了一点,想要她好好生活,却又觉得她这样一颗赤子心对着自己,不去让济南百姓过得更好一些都有点对不起她。

听着曹操这么一长串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感叹的话姚珞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住,她接过那枚竹片也没看,笑起来的样子多了些释然:“东家这话可实在是有些过了。”

“不过,一点也不。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生日闹太大,那咱们就自家过了。”

曹操眨着眼睛难得露出几分调皮,对着她又点了点下巴,声音里还含着点得意:“先看看,我给你取的字喜不喜欢?”

喜不喜欢什么的,曹老板文学素养摆在那里,不管怎么都肯定是最好的。

要真的难听她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和往常一样,把主公原谅。

翻开那枚竹片,趁着园中烛火姚珞略微抬起看了一眼,在看到上面的两个字时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东家,您这对我的期望,可真是太大了。”

草木之初生为英,俊选之尤者为英,智过万人者谓之英。②

英存。

“给你取这个,只是觉得若你在史书上留不下名字,我是必然要为你辩驳的。”

“东家是觉得你能留名了?”

“我都当济南相了,史料上肯定有我一份。”

曹操撇了撇嘴,看着眼睛里似乎有些闪烁的姚珞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她的客房前给她开了门:“阿珞,后世史书若是没有你的名字,我会觉得史书尽满不实之语。”

“那可不一定,毕竟……算了,不提这些。这个字我很喜欢,多谢东家。”

听着已经长大了的小姑娘郑重其事,却似乎也并没有太在意自己所说的模样曹操也没生气,看着她关门落锁后重新一路踱着回到房里,看着还在等他的丁夫人突然开口:“若英存日后无以留名,是我之过也。”

“孟德?”

有点惊讶曹操突然说的话,丁夫人想了想,却也并没有否认:“那么孟德有问过阿珞……英存,留名是她想要的么?”

“这——”

“若是她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她,那她也不会高兴。”

看着曹操愣住的模样丁夫人也有点无奈,伸手将账本卷起放在了旁边:“孟德,我知道你素来疼爱英存,也一直都信任她,我也和你一样关照她。可你到底有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曹操想了想,对着自己的妻子摇了摇头,重新附身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刻刀刻上竹简:“这不是她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她应得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被人抹去。想到这里,我就有些觉得好像太不合乎道理了。”

道理啊,什么才是道理?

若是被旁人知道,或许他才是最没道理的那个。

“不顾夫人别在意,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胡言乱语?这怎么能当胡言乱语?

丁夫人也没再说什么,等五月初五那天看着被曹荣连着换了五种搭配才定下来笄礼穿什么的姑娘笑得格外温柔,手中也小心翼翼地给她梳了好久才梳好的垂鬟分肖髻上簪上了那支桥玄给她留下的玉簪。

“多谢夫人。”

“我突然有点明白,孟德天天发愁是为了什么了。”

看着眼前眼睛明亮神态大方,对比自己之前见过的姑娘多了点飒爽,眉眼中又带着几分坚毅之色的姚珞,丁夫人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重新又给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髻:“想要你安乐度日,有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明明现在才及笄,却已经给孟德做了那么多年的谋士,实在是有些羞愧。”

“夫人为什么要羞愧?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也只有东家才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此厚爱,珞愧不能报。”

对着眼前的夫人重新行了一礼,再看着旁边笑着的曹荣时姚珞看着这个小姑娘给自己塞了个玉坠。

她的生辰因为实在是有些不祥,因此知道的人也很少,甚至于因为毒月的关系,在济南每当五月的逢五、六、七三天都是放假休沐,基本也不会有人专门盯着看。

只不过在收到郭嘉大摇大摆送过来的一本典籍时姚珞还是挑了挑眉,侧头看着心虚的太史慈抬起下巴:“是慈哥你说的?”

“郭奉孝那脑子,用得着我们说?怕是早就猜到了。”

嘀咕了两句后太史慈才别别扭扭把某个来自东郡的包裹递了过来,声音里愈加不满:“这是陈宫那小子给你的,哼。”

“也难为他了,我这就给他写回信。”

陈熹去年冬天没熬过去,如今陈宫同时守着父母孝和祖父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

瞥到姚珞的表情太史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酸还是带了点什么别的想法,身为兄长的他提到陈宫虽然知道他不容易,却也还是忍不住酸:“要担心你就去东郡看看嘛,又不是不让你去。”

“没那必要。”

包裹里是陈宫给自己寄过来的两块墨,也简单附上了一封祝她生辰快乐的信。姚珞随手把它们放在旁边后伸了个懒腰,看着嘀嘀咕咕的太史慈笑:“慈哥,你现在可以叫我英存了。”

“私下里要这么叫做什么,回头到军营里了再这么叫。”

要一下子就换了称呼太史慈也有点不习惯,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姚珞的字后才想起什么,立刻跑到他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把一大堆东西抱了出来:“对了,这些给你。”

“这是什么?”

“不知道,公祖公和我说了,这些东西他交给我,让我帮你收着,等你及笄的时候再给你。”

自己老师说要留给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先把一些书什么的放在旁边,专心研究的其中两个箱子。那两个似乎是钉死在那里,连个锁也没有,要拆只能暴力把箱子给砸了再说。

“这里面不会是钱吧?”

“要是钱就完美了,这世上缺什么都可以,不能缺钱啊。”

师兄妹两个人沉默片刻,齐齐站起身抱着箱子冲到院子里把斧头刀什么的全部拿出来。

虽然重量有点不太对头,但要真的都是钱,老师你可真是太了解咱们这群要交单身税的人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砸开了两个木箱,其中一个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竹片竹简,让太史慈见到当场就头晕装什么都没看见。姚珞默默地先把这个箱子挪到旁边,接着开始砸第二个宝箱。

“这是……”

“这是什么?”

开了第一个箱子有了点经验,姚珞撬了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掀开写着“启”那面的木板,看着里面卷好的皮革拿了块出来,在展开的那一瞬间与太史慈齐齐变了脸色。

洛阳,上谷,汉阳,吴地,巴郡,鲜卑,南匈奴,高句丽……

前面那个竹简箱子她还没来得及看,而这个箱子里装着的皮革上,全部都是桥玄留下的舆图。

在这个时代,舆图意味着最高等级的军事资源和军事情报,也就意味着桥玄给她留下了几乎是整个东汉连带着外敌的疆域图。

“哟~阿珞妹妹在干什么呢?主公可有把你的字取——”

某个不告而来的不速之客大摇大摆进了门,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凉意。郭嘉错愕地看着貌似真的动了杀意的太史慈,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瞥了眼嘎嘎叫的鹅更是胆寒:“子义,我,我这就走?”

“慈哥你放心,他没看到。”

将手中的皮革重新卷起,姚珞转身看着收剑的太史慈,对着这位面露惊恐的不速之客灿烂一笑:“但奉孝啊,有兴趣来看看我老师给我留的东西么?”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来都来了,就别想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东汉思想家王充(公元27年-97年)所作《论衡》,里面说五月初五生的人会克父母。然而这个思想是从战国时期就有的,因为五月初五正阳,物极必反,现在的端午大家也会用艾叶啥的驱邪就是这个原因。著名的孟尝君生于五月初五,生下来差点被爹给扔了。至于屈大夫会挑这天投江一方面是楚国国都被破,另外一方面楚文化中鬼神之道很兴盛,五月初五这天又是公认的毒月鬼日,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能够化为鬼神与先贤聚首的想法【当然这个是我个人猜测不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高亮,重要的话说三遍】

阿珞也一样,不过因为天气炎热,她被扔去乱葬岗后被桥玄捡到活了下来【差点死于穿越后三分钟

②:英的解释,第一句话出自《管子·禁藏》,第二句出自《礼记·礼运》注释,第三句选自《淮南子·泰族》。

阿珞成年有字啦,叫英存。桥玄也给她取过一个,后期她会用这个当号,暂时先不解码惹。舆图是绝对的军用管制物品,被人看到阿珞手上有这么多阿珞绝对会死,所以……

郭嘉:我以后去做客一定敲门,绝对敲门【当事人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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