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节(2 / 2)

沈棠仍是不怎么相信地看着他,蓟和努力装作坦然的样子与他对视,轻声哄道:“是真的,不然我和师尊怎么会若无其事毫发无损地回来呢,对吧?”

“……”

沈棠心里涨满了潮汐一般起伏的情绪,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气这个,可是他沉默半天也没有表达出内心真实所想,整个人非常阴郁,寒风四起,吹动他单薄的衣衫,沈棠感觉自己心里好像被扎破了几个小洞,都在往外“呼呼”地漏着风。

“清晨寒冷,”鹿鸣淡淡道,“回去吧,记得多穿些。”

沈棠默默收回目光,“是。”

他挪动脚步转身回去,直到完全消失在门后,蓟和才回过头来对鹿鸣道:“你有没有感觉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

鹿鸣抱着狗道:“是有点儿,你待会儿去跟他说说话吧,”犹豫了一下,“但也不要说太多……你知道,主要是我去的话他可能不太能敞开心扉。”

“嗯,”蓟和点点头,“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也许猜到了一点什么,被困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书里不是说男主前期性格非常阴郁多疑吗?”

鹿鸣凝眉沉思:“其实,我比较关心后期他会变成什么样。”

“可能会是那种十分稳重,能扛起宗门大梁的人?”说着说着他忍不住乐道,“你说下一任宗主会不会就是他啊?”

“那必须是,”鹿鸣竖起眉毛,“等我将来把这个宗主之位传给沈棠,我就带着你去旅游,度蜜月,哪好玩儿咱们去哪儿,逛他个一年半载的。”

“……”

蓟和突然脸红了,眼角全是绯色,脸庞却还是雪白,“哪有出去玩玩那么长时间的,你别瞎想了。”

鹿鸣看着他,突然凑近了他:“想想都不行,你脸红什么?”

蓟和羞恼,伸手打他一下。

“真是暴力,”鹿鸣揉着胳膊哀叹道,“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可爱,温柔体贴的小徒弟了,看看,现在不光顶嘴,还会使用暴力了。”

蓟和伸一个懒腰,本来不打算再理他,闻言却又转过身来,斜眼笑道:“就是打你了,又怎样?”

“当然不能怎样,”鹿鸣原地蹦跳,顺便帮他抵挡寒冷的北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我们作为男朋友传统的美德,这我当然要遵守,不过我会在其他方面讨回来的,你等着吧。”

“什么方面?”

鹿鸣冲他隐秘地眨眨眼:“你说呢?”

蓟和回答不上来,光是脸红,偏偏还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被寒风吹彻,浅得格外清凛。

鹿鸣被他看得心猿意马,魂都要飘了,静悄悄凑过去,想要亲他一口,马上就要碰到那光洁细腻的皮肤时,两人之间突然被一个鼓鼓的东西隔住,怀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汪汪”。

鹿鸣:“……”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狗无限冷落,不明白抱了自己为什么却又不撸自己,还要怒吃狗粮,于是在关键时刻发出了强烈的单身狗的呐喊。

气得鹿鸣狠狠敲了他一下。

狗子立刻偃旗息鼓,趴回他怀里了,

蓟和笑道:“你跟他置什么气。”

“不会看眼色,活该被打,”鹿鸣愤愤道,一伸手把狗子塞到蓟和怀里,“给给给,你抱它吧。”

蓟和哭笑不得地接过小狗,对上它委屈巴巴的眼神,“你也太霸道了,跟一只狗生气,如果将来……”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顿,慌忙住了口,低下头去,只是抚摸手下柔软的皮毛,不出声了。

“将来什么?嗯?”鹿鸣瞥过眼,恶意问道,“小哥哥,人不大,想得怪远啊。我跟你说,将来等我们结了婚,肯定不能很快有孩子,要不然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你说对不对?”

蓟和听他说“结婚”二字,脸又涨红了,抱了狗转过身去:“你又来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鹿鸣偏偏不依不饶,逮着他追问道,“我遇到一个中意的人,我想娶他,这有错吗?嗯?没错!天经地义!小哥哥,你说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你想不想跟他结婚?想不想跟他永远在一起,腻腻歪歪黏黏糊糊里里外外……”

蓟和拿狗子往他身上砸:“你要死了,没完没了地消遣我!”

两人在清晨的阳光里放声大笑,笑够了才抬脚往客栈里走,幸亏时辰尚早,大堂里没什么人,没人撞见,彼此都有些隐隐的侥幸和甜蜜,上了楼梯走到拐角处,蓟和朝另一个方向转身,口里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和沈棠说会话,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的。”鹿鸣抱着狗郑重点头,“我洗干净床上等你。”

蓟和脚下一滑,扶着栏杆勉强没有跌倒,连头都没有回,忙不迭地上楼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棠房间门前,停顿了一下,才抬手敲门,“咚咚”两声:“沈棠,你在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不会理他的时候,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沈棠站在屋里,看见他神色微微有些僵硬:“有什么事吗?”

蓟和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别扭如果不当时解开的话,日后只会越来越固结,甚至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于是清清嗓子,尽量温和道:“没什么事情,师尊回去休息了,我没事,就来找你说说话。”

“……”沈棠闻言神色有稍微的缓和,他瞧了蓟和一眼,侧身往里让出一条空隙,“……进来吧。”

蓟和跟他进了屋,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沈棠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也随之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沉默。

蓟和手执茶杯慢慢啜饮,悄悄觑着沈棠的脸色,暗自思忖,这孩子性子敏感多疑,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吃了许多苦楚,很多事情既不能说得太开,也不能全然瞒着他,只能一步步疏导着来。

于是挑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蓟和放下杯盏,询问道:“关于你父亲的行踪,你有什么看法?”

沈棠摇摇头:“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四处流浪,他几乎从未关心过我,那个家对我而言就是个空壳子。”

蓟和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叶师叔说过道陵君为了养育樱花的花魂,献出了全部心力,却只换来了妻子儿女的孤独怨怒。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沈棠微微瞥眼,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他吗?”

蓟和转头看了看他,斟酌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道陵君是有苦衷的?”

沈棠冷笑一声:“什么苦衷?人们遇到难以解释的事情,都喜欢说自己有苦衷,但那是他们的事,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沈棠,”蓟和耐心地劝他,“你不要总是这么极端,世间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道陵君对你冷淡,可能是因为他岀于某种不能说的理由,又或者他受制于人,甚至是记忆出了差错……”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相信,”沈棠嗓音低低的,格外执拗道,“我只知道他害死了妻子,冷落儿子,宁愿到那些养小倌儿的窑子里寻欢也不愿意回家看我一眼,这样的父亲,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