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飞机起飞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田皓峦这么觉得。
他看着杨诣修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手机屏幕, 不由得神经紧绷,坐立难安。
这个时候贵宾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田皓峦觉得氛围不是太好,饶是他跟了杨诣修好多年, 也忍不住在休息室里紧张地变换着坐姿。
大概是被低压气氛给压得受不了, 他主动挑起话头宽慰杨诣修:“要是, 要是这次坐私人飞机来的就好了, 航线一批下来, 回国比较方便。”
杨诣修徐徐转头,定定地看着田皓峦。
田皓峦一愣。
这、这建议提错了吗?
他手足无措站起来。
杨诣修沉着脸问他:“你怎么不早说?”
田皓峦:“……”
这……
是他的过错了。
但他也没想到,杨太太会这时候怀孕。
等了一个多小时, 杨诣修终于上了飞机。
回国后,司机在机场接他, 直奔医院。
尤漪漪一觉醒来, 天亮了, 消炎针拔了,但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胶带。
她腹中空空,脑子懵懵,已经有点儿不知道今夕何夕。
但还记得问早晚安的事,下意识摸出手机,看时间。
袁阿姨给尤漪漪带了充电器来充电, 但是忘了给她开机。
尤漪漪打开手机的那十几秒,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她已经脑补到,没有看到早晚安问候的失落感了。
想鲨人。
直到屏幕界面出来,尤漪漪才知道今天已经是住院的第二天了。
然而,手机果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尤漪漪迟钝地想起来,好像因为生气,和姐姐聊完天之后, 开了飞行模式。
刚解除飞行模式,进入聊天界面,消息就来了。
这一看,尤漪漪差点没当场升天。
狗屁的早晚安,只有资本家无情的诘问罢了!
尤漪漪拿出做阅读理解的高水准,一条条进行精准解读。
[杨诣修: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
——女人,我没错,错的是你。
[杨诣修:每天的早安晚安我都发了,唯一有天忘记的晚安也补了。在伦敦没有养狗,带宠物上飞机很麻烦。伦敦的狗没有华国的狗聪明,如果要养,我建议养本国的狗,也不太掉毛。]
——我没错。建议你养一条不掉毛的狗。
[杨诣修:我不是狗,所以你男人也不是狗。]
[杨诣修:大不了就离婚的“大不了”是出于什么原因?]
[杨诣修:婚姻庄严圣神,进出都需要慎重。]
——重新审视你自己的发言是否符合逻辑,如果不符合,好好反省。
[杨诣修:带身份证离不了婚,得带户口本。]
——想离婚可以,不要带错证件害我白跑一趟。
尤漪漪抱着手机愤愤不平:“是人吗是人吗!”
她不过是想让他日常给她早晚安的问候,他却建议她养一条不掉毛的狗、让她自省,还提醒她离婚不要带错证件。
太惨了。
长这么大,没被这么虐过。
她是个病人,只想要热切的关心,和亲亲抱抱。
尤漪漪可太想跟家人诉苦,可她该怎么解释,和杨诣修协议结婚后,他失忆的事。
太狗血,太假了不是吗。
说来说去,都怪杨诣修失忆,把她搞得这么惨。
没良心的狗男人,去死吧你!!!
在心里骂已经不足够平息尤漪漪的怒气,得真正骂出口才能爽一分钟。
尤漪漪指尖颤抖着落在屏幕上,却使不出力气。
她一天一夜几乎没进食,全靠打葡萄糖支撑着,现在手软得不行。
不行,就是死也要把这句话当成遗言发给杨诣修。
不然死不瞑目。
尤漪漪左手扶着右手食指,蜷着腿,弯着腰,趴在病床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在键盘上戳。
可能是太饿了。
眼泪从眼眶掉出来,滴落在虚拟键盘上,字母就摁不上了。
尤漪漪擦掉眼泪,刚准备继续打字,眼泪又掉下来。
她双手捧着眼泪,开始数羊一样数,一滴,两滴,三滴……
还在掉?
完了,泪腺也发炎不受控制了。
尤漪漪给眼睛下命令:“不准掉!!!”
两秒过后,真不掉了。
她松了口气,老眼昏花地继续戳键盘,一个字都没打出来,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
尤漪漪一抬头,杨诣修就站在她面前,眼里有红血丝,短发都被压得有些凌乱,却依旧不减风采。
“……”
“……”
尤漪漪眼泪还糊在脸颊上,懵懵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杨诣修神情怜悯,却没开口说话。
不会是做梦吧?!
尤漪漪饿得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伸手去捏杨诣修的脸,有点冰凉,但还挺Q弹细腻的。
而杨诣修居然反常地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果然是梦。
只有梦里杨诣修才会任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