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活到这个岁数,情爱什么,都只是年轻时的玩笑话。”李薇茗抚摸着游嘉的面容,“带大女儿,过好日子,能吃饱穿暖,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过去,心里的那些奢望,也不敢再去想。”
她笑了笑,带着几分对过去回忆的向往。“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不是不爱了,也不是爱不动了。而是我想爱的那个人,他不在我身边,我就渐渐地忘记该怎么去爱。”
“而现在——”她搂住游嘉,将那原本高大,现在却比她还要瘦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我可以一直爱着他,一辈子,直到敏敏长大,生了孩子,许多年后,我会和他再在一起。这一次,就是永远了。”
“谢谢,谢谢你们。让我记起来,我是和他怎么想爱的,让我知道他一直都是爱着我们的。谢谢……”
赫讽看着将头深深埋在游嘉肩膀上的女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哭了吗,还是没有哭?
作为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李薇茗此刻必定是痛苦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却必须坚强。
赫讽张口欲言,犹豫了几下,还是道:
“那个,你小心点抱。我用胶水粘得不是很牢,当心把游嘉给抱散架了。”
站在门外守候的林深和小敏敏,几乎是同时听到了屋内一阵爆笑,笑得几乎都快喘不过气,与之相随的,还有赫讽结巴似的不停解释。
“叔叔。”小敏敏好奇,“是我妈妈在笑吗?”
“或许吧。”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林深回:“我也不知道。”
“叔叔,你怎么这么笨,什么都不知道。”
“……”
赫讽带着李薇茗还有游嘉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敏敏鄙视地看着林深的场景。
“哈哈,你怎么了?照顾个小女孩都照顾不好?”赫讽幸灾乐祸。
林深轻轻,几乎是不在意般地瞥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你说呢?”
莫名地,赫讽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他决定还是乖乖闭嘴,不去招惹林深。
后山,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空地。
是守林人用来埋葬没有亲人来寻的自杀者的一块墓地,经年累月下来,这里断断续续地已经有了几十个坟头。
“你真的要把他葬在这?”赫讽问。
“他一直都想和我在山林里寻一个住处,既然我不能在这里住下,那就让游嘉待在他喜欢的地方吧。”李薇茗笑了笑,“我每年都会来陪他,而且有你们在,他也不会寂寞。”
赫讽听出她的弦外之意,“你……难道要搬离镇上了?”
李薇茗想了想,道:“十年前,因为愧疚,因为自责,还因为想要寻找游嘉,我一直不敢和家里联系,这十年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打回去过。”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无论回去联系后是被骂也好,被赶出来也好,我都一定要回去一次。是赎罪,也是为了敏敏,我不能让她继续和我过苦日子了。敏敏身上还有李家的血脉,至少家里一定会收留她。”
“你……”
“游嘉想让我幸福,这十年来,我一直都辜负了他这个愿望。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我想要实现他这个遗愿。”李薇茗笑道:“我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为了让她跟着自己受苦,而是要让她幸福。”
“这是游嘉教会我的,虽然,我们明白地都有些晚了。”
“对了,可以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吗?我想去看一看。”
赫讽连忙回神答道:“是在那边,我一会带你去,不过下去的时候要小心点。”
“对了,那边还有一块石碑,我介绍给你认识,是我妹妹哦。”逢人便要炫耀小涵,这已经是赫讽的习惯了。
然而这一次,两个人相谈的过程中,似乎有些别的什么。
离开的人真的离开了吗?还是一直存在人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常常挂念,却珍惜地收藏着。
时不时,会拿出来晒一晒,那已经快要褪色的回忆。
李薇茗登上那块石台,望着山下的小镇。忙碌的人们依旧忙碌,他们行色匆匆,为各自的生活所奔波。
镇上的人们不会知道,十年前,有个男人坐在这里,望着他们直到死去。
十年后,有个女人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直到离开。
敏敏,你看到了吗?我想给你看的,我最美的梦。
“恩。”敏敏笑了,轻轻应道。
“我看到了,游嘉。”
无法实现的美丽的梦,脆弱易碎的美丽的梦。
永不能忘记的梦。
山坡上,赫讽正在逗着小敏敏玩,林深看着他们俩,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爱这种事,总是这么刻骨铭心?”
赫讽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林深下一句道:“我突然很想试试。”
“什么?”
林深看着他。
“去爱一个人试试。”
“……你还是别试了,听你这么说很恐怖。”赫讽揉了揉自己冒出的鸡皮疙瘩。
林深说:“我看游嘉和敏敏就很好。”
“那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煽情,比如你。”
林深不服。“我说不定能比游嘉做得更好。”
“更好,变成另一具白骨?粉碎粉碎化成渣的那种?”赫讽怪笑。
林深难得地恼火,“你等着。”
“我就等着看你好戏,哈哈。”
石台上,李薇茗听着他们的争执,不由也笑起来。
每一天,要是都能过着这样普普通通时而吵吵闹闹的日子,该有多好。可惜这种幸福,也是求而不得的。
时光如封印在昨日旧照中,去而不回。
留下的是,是十年岁月刻下的印迹,和,永生不灭的爱。
十年等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安抚昨晚大家受伤的心灵绞尽脑汁,安抚到了吗?
恩,一定治愈到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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