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1 / 2)

    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个气泡仿佛一个独立的空间,纪若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乐至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纪若也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再到后来,便看不到外面的一切。

    乐至坐在其中,放开了身上的灵根,将那些灵气缓缓吸收入根骨。

    不知何处生出一抹金光,将乐至罩在了其中。

    乐至抬头,见那磨光从头顶的虚空之中落下,漫长而无根源。在这抹光笼罩着他的时候,乐至觉得自己身周的真气更浓郁了,身体渐渐地变轻,所有的束缚瞬间消失了。

    这才是真正的神木之光。

    乐至恍恍惚惚地想着,然后闭上眼睛,静心修炼。

    乐至只觉得自己的神魂渐渐从身体中飘了出去,飘出了这神木之空间,飘出了极北之地,在九州八荒之间飘荡着。

    一路飘着,那所见之景似乎并非虚妄。

    巍峨的高山,碧蓝的湖泊,嘈杂的人群,繁盛的宗门,还有那碧绿的草,奇异的花朵,哭闹的小孩,一切都那么真实。

    乐至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似乎过了几百上千年,又似乎不过瞬间。

    乐至的神魂突然落在了一个洞府前。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地上,在虚空之中飘荡地太久,乐至站在地上突然有些不自在,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这个地方陌生之中带着熟悉之感。

    这是哪里?

    乐至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他茫然地站在门口,看着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却似乎没有看到他。

    直到有人从他身体中穿过,那人似乎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乐至站着的地方。

    乐至见那人看来,心中突然有些紧张,睁大了眼看着那人。

    那人顿了一下,便很快离去。

    乐至心中有些不甘,便跟在那人身边走了进去。

    明明是一座洞府,里面却藏着许多亭台楼阁。

    看着那弯弯绕绕地回廊,乐至只觉得头一晕,连忙跟紧了那人。

    走过了九曲回廊,穿过了数个院子,那人却不见了。

    乐至看了看四周,只能看见那原形的院子门,院子之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自己身后是一排屋子。

    这是一个小院子。

    乐至从那院子门往外走去,突然入了一座奢华的大殿。

    这殿中肯定有人。

    乐至暗暗地想着,便踏上了台阶,往那大殿之中走去。

    香炉之中泛着一阵青烟,乐至却闻不到那青烟的香气。

    大殿之上摆着一张红木椅,乐至走了上去,四处打量着,却看不见一个人。

    “谁在外面?”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乐至的心颤了一下,很不寻常。

    乐至那要跨入侧卧的脚连忙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转身。

    隔着一层珠帘,乐至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里面有人,刚刚那声音便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乐至缓缓地靠近了那珠帘,之后便没有再往前走了。

    “九玉?”

    里面的人又道。

    九玉?乐至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珠帘之中没了声音,一阵风吹过,便听到一阵清脆地声音,久久不绝。

    过了许久,珠帘突然掀开。

    乐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离得太近,乐至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入眼的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珠,那双眼睛很淡,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那人看了一眼,便又转了回去。

    一头白发格外显眼。

    过了许久,乐至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心脏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乐至直接穿过了珠帘,没有丝毫动静。

    刚刚那人躺在卧榻之上,一头白发散了下来,闭着眼睛,面容如玉,俊美无双。

    乐至愣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乐至呆呆地看了那人许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怪异。

    乐至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湖碧蓝的湖水,如同古镜一般,无波无澜。杨柳垂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直到听到后面的声响,乐至才醒过神来。

    那躺在卧榻上的人似乎已经睡去,眉头却皱起,似乎在低囔着什么。

    乐至有些好奇,便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蹲下了身,细细地分辨着那人的声音。

    声音很低沉,很好听。

    乐至听了许久,才听清了那人口中的字。

    “乐至。”

    乐至坐在了蒲团之上,撑着下巴,思考起来。

    他在虚空之中不知道飘荡了许久,久到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今想来,脑子便是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人叫的是自己?

    不知为何,乐至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喜意,傻愣愣地盯着那沉睡的人,突然觉得这一幕也格外熟悉起来。

    莫非自己以前也曾这样看过这个人。

    那人起初只是轻声喊着,后来越来越急切,那声声落在乐至心中,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意。

    那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墨色的眼如古潭水一般,幽静,深沉,似乎还带着一股煞气。

    乐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看不到自己。

    那人脸色越来越冷,突然冷笑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乐至那刚平静的心又吓了一跳。

    “心魔至少也为魔者,竟然不敢现身?”

    心魔?

    乐至转头四处看了看,莫非这房间中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家伙?

    那刚刚自己那痴傻的模样全被看了去?

    乐至连忙站起了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拢好,面无表情地将四周打量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莫非这位心魔比自己还透明?

    乐至心中暗自猜测着,而那卧榻之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便往外走去。

    乐至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那人爬上了一座山,乐至也跟了上去。

    之后便到了一座洞府前,洞府之中的洞府,便是极品福地了。

    那人往里走去,乐至也往里走去。

    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而那中间处,生着一株梧桐树,泛着淡淡的金光。

    神木?神木之光?

    乐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段熟悉的片段,乐至想要往前走去,突然有东西缚住了他。

    乐至低头,便见了一串黑色的绳子,将他捆在其中。

    乐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本座已经许久不杀人,你为心魔倒罢了,怪便怪你在本座梦中要化作他的模样。”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一阵寒意由背后而生,乐至挣扎地愈加剧烈。

    那人一步步朝着乐至走来。那人白发如雪,脸色却染上了一层恐怖之色。

    “你已为困兽,还不现身?”那人讥讽道。

    黑色的绳子中冒出一股天罡之气。天罡之气乃至纯至强之气,乐至修的本是柔和之道,便觉难以承受。

    那天罡之气一遍一遍的灼烧着乐至的心,看着那人愈来愈冷的脸,乐至突然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乐至猛地一挣脱,那绳子便落在地上,灼烧之感瞬间褪去。

    那人走了过来,拾起了地上的绳子,朝着乐至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虽然蠢,倒有几分能耐,既然你在死之前那么喜欢跟着本座,那便跟着。”

    那人说完,便转身,站到了梧桐树下。

    乐至想要往前走去,想到刚刚那绳子的厉害,心有余悸。

    乐至咬了咬唇,还是走了上去。

    那人坐到了梧桐树下,身形一晃,突然化作了一只巨大的凤凰。

    火红的凤凰,落在那梧桐树上,眼中透出一股傲气来。

    那火红的羽翼刺激着乐至的眼睛。

    乐至看着眼前的凤凰,莫名的眼熟。

    凤凰站在梧桐树上,闭目,那神木上面的光芒便落在了凤凰的身上。

    眼前的人是妖修,乐至隐约记得妖修若是化为原形修炼更为快速。

    这凤凰一站便是站了许多日,乐至便在他身边看着他。

    几日后,那梧桐树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红火的光,如同一阵大火,但是没有热度。

    凤凰浴火而生。

    这火光,便是修为进阶之兆吧。

    乐至暗暗想着。

    待火光散去,那梧桐树下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人缓缓地睁开眼,面容之间似乎泛着淡淡的光华,说不出的好看。

    那人手轻轻一挥,突然消失了。

    乐至回过神来,才知道那人下了禁制。

    乐至便在禁制外,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自己为何会到这里?

    这人为何这般眼熟?

    时间缓缓流逝,乐至又在想那人在禁制中做什么。

    乐至有些好奇,靠了上去,轻轻地触了一下眼前的虚空,手却穿了过去。

    乐至一喜,这禁制原来锁不住自己。

    那人在禁制中呆了许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乐至犹豫片刻,最终好奇心胜了,便穿过了禁制,走了过去。

    那虚空之中竟然有画面闪过。

    乐至转头去看那人,却发现那人紧紧盯着那虚空之中,唇角竟然残留着一抹笑。

    那人眼神一寒,突然朝着乐至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虚空之景也收了。

    乐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那人怒气匆匆地往外走去。

    乐至很无辜,在这洞府之中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便往外飘去了。

    那人身影早已不见,乐至便有些茫然地四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乐至终于找到了那熟悉的宫殿。

    乐至心中竟然有些欣喜,便往那大殿走去。

    那人躺在卧榻之上,手中拿着一本典籍。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乐至往外面看去。

    那脚步声在珠帘之外便停住了。

    “毕景……”外面响起一阵低低的唤声。

    毕景放下了手中的古籍,道:“九玉,进来吧。”

    毕景?

    乐至脑海中突然一抹光闪过。

    珠帘掀起,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乐至眼中还残留着震惊,那已经忘却的记忆渐渐飘散回来,乐至抬头看去,见了那突然出现的人,顿时惊上加惊,彻底愣住了。

    那人的容貌竟然与自己有八分相似!

    ☆、第陆伍章 喜事临门

    不过在瞬间,乐至便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一边。

    神思却越来越清晰。

    他与纪若一起入了极北之地,找到了那神木菩提,借着神木之光修行。

    他是分神之期,初时魂魄只能离体数丈,修为愈高,魂魄离体时间更长也更远。乐至是魂魄第一次离体这般久,所以不得控制,在这天地间随意飘荡,忘却初始记忆,便是一种历练。如今他可记起往日之事,也算过了历练第一步,只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便是一次进阶。

    乐至记得只有到了分神后期,魂魄才可随意翱翔天地之间。

    所有思绪不过在一瞬间闪过。

    那本来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人走了进来。

    乐至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人像他,却又不像。

    毕景,与他生得十分相像的人……

    乐至站在一边,打算静静地看着这场戏。

    那躺在卧榻之上的人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之中突然冒出一股煞气,声音却十分平静,淡淡道:“本座即刻传信九凤,让她接你回虚冥府。”

    毕景说完,手掌翻转间,手中便多了一只玉鸽,修真界多以此传信。

    九玉瞬间懵了,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毕景!”

    毕景抬头看了他一眼:“或许你想自己回去?”

    九玉猛地跪了下去,脸上带上一抹倔强:“少主,九玉不知错在何处,少主为何要赶我回去?”

    那容颜刺得毕景眼中生疼。

    “若是你再顶着这张脸,即便你为母亲身边灵兽,本座也会杀了你。”毕景的声音中染上杀气。

    九玉就算再傻,也知道是这张脸惹了祸,他为白狐一族,可随意幻化容貌,他一边换做了另外一副容颜,一边道:“我以为你喜欢这般模样的。”

    毕景看了他一眼,手中的信鸽已经飞出了窗子,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年幼自然不懂,喜欢的……又怎么会是这般容貌呢?”

    前半句是对着九玉说的,后半句是低囔出声,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

    “你真的要赶我走?”九玉不可置信道,就因为变作了这般容貌?

    他自然想不通,他从虚冥界而来,本为凤虚真人灵兽,来到万妖宗,一半为侍,一半为友。

    即使他做错了,毕景竟然一点也不顾凤虚真人的面子?!

    他变作这般容貌也是因为偶尔见毕景对着空中虚幻之景发呆,而幻境中便来换去也不过这张脸。

    众多疑惑压在心头,九凤一脸委屈地盯着毕景看着。

    毕景并不看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你下去吧。”

    九玉的身影突然消失,那消失的地方多出一只雪白的狐狸来,跳到了毕景的卧榻之上,可怜兮兮地摇着尾巴。

    一直在旁看着的乐至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入虚冥府之时,似乎便踩到一只雪白的狐狸。

    毕景提起了狐狸,将那雪白的毛团扔出了窗外。

    乐至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乐至……”毕景对着那虚空之中轻轻唤了一声,然后脸上露出一抹笑。

    毕景目光所向便是乐至所站的地方。

    乐至心中一惊。

    毕景脸上的笑渐渐淡去。

    “成仙并非难事。”

    毕景说完,便坐了起来,盘腿坐着。

    他的身周渐渐泛出一层金光,身边形成一层气罩,已是入定之状。

    乐至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

    乐至在这殿中呆了许多日,看着那人入定至无我之境,将所有一切隔绝在外。

    自己魂魄在外游荡这么久,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乐至最后看了毕景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像初始之时不受控制地飘荡着,如今乐至已能掌控自己的魂魄。

    出了万妖宗,便往极北之地而去。

    灵魂脱去了**的束缚,速度本是十分快的。

    眼前的景物变化,越过高山湖泊,便到了极北之地。

    灵魂与躯体之间,冥冥之中便有一种牵绊。越靠近,心中便有一种莫名地感觉。

    皑皑白雪中的一棵绿树,绿树之上泛着金色的光,这便是乐至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

    然后魂体融合在一起,那包裹着他的东西突然裂了,乐至便落到了菩提树下。

    乐至闭上眼,用神识去扫了自己的腹中婴元,感受片刻,便知道自己到了分神后期。

    再得机缘便可到了渡劫期,渡劫期离修炼成仙也不远了。

    乐至四处看了看,这菩提树下只剩他一人,那纪若去了哪里?

    “纪若?”乐至叫了一声。

    无人回答。

    乐至想尽各种办法,将这菩提树四周都找了一边,莫非是还在那气泡形成的秘境之中?

    乐至又在这菩提树下等了许多年,依旧不见纪若出现。

    直到有一天,乐至睁开眼睛,突然见到眼前多了一人。

    乐至抬起头,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牧嗔。”

    牧嗔负手站在他身边,脸上无甚表情。

    “纪若呢?”牧嗔突然问道,“我寻遍了许多地方,都不见她踪影。”

    “你已经喂她吃下绝情丹,又何必找她?”乐至嘲讽道。

    “她没有吃绝情丹。”

    乐至脸上闪过一抹压抑:“那她吃的……”

    “不过一般补元的丹药罢了。那段日子,她整日缠着我要吃绝情丹,我便给了她一颗。”

    乐至彻底愣住了。

    纪若一心想要牧嗔飞升成仙,不惜要吃下绝情丹,忘记所爱之人,而牧嗔给她吃的却并非绝情丹。

    乐至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两人啊……

    “她与我一起来了这极北之地,菩提树下。”乐至道。

    牧嗔的脸色猛地变了,那容颜十分恐怖,似带着一股狰狞。

    乐至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那一瞬间,心中极具不安起来。

    “她出生鬼谷一门,可修仙,却无法成仙。所以修炼千载,她还是元婴修为。神木之光,便是唯一的机会,但若不成功,便是……”牧嗔猛地顿住,突然扫向头顶的菩提树。

    “便是如何?”

    “魂飞魄散。”牧嗔说完,突然像似丧失了所有力气,靠着那菩提树缓缓坐下。

    乐至也愣住了。

    魂飞魄散?

    所以纪若之前说的丹元受损,修补丹元都是骗他的?

    “若是我死了,嗔哥是不是可以飞升了?”

    乐至突然想起了纪若的那句话,所以纪若早已知晓。若是她死了,执念便散了,牧嗔飞升成仙,若是她活,便与牧嗔一起修炼成仙。

    在她眼中,这便是两全之策。

    纪若看似聪明,为何这般傻呢?

    若是真的死了……

    乐至与牧嗔在这菩提树下又坐了许多年,而纪若依旧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乐至隐约觉得纪若不会再出现了。

    牧嗔脸上的表情却无甚变化。

    “我等她洗髓成功。”牧嗔道,便再不多言。

    神木之下,灵气聚集,并不亚于那修炼的洞天福地。

    乐至便一边等一边修炼,这修为也上升了许多。

    直到乐至接到一封喜帖。

    喜帖之上两个人的名字似飘在上面,六个烫金大字。

    上面:叶光纪。

    下面:秦太初。

    这两人挑的良辰吉日也太过久了吧。

    “牧嗔,我便不陪你等了。”乐至道,其实他心中已经放弃。

    只是想起记忆中那女子,心中还有些难受。

    牧嗔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乐至离了极北之地,腾云驾雾千里,在第一个看见的小城中歇了下来。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人气了,修真者不可接受太多凡气,但是太久未见便恍如隔世了。

    乐至问了年代,掐着手指头算了许久,发现距离自己与纪若一起入极北之地已经过去了足足两百年。

    数百年过去,也亏得叶光纪还记得他。

    这两人结为道侣,乐至自然要送一份大礼,只是这大礼送什么呢?

    乐至十分头疼,在这小城中逛了许久,都未想到,便继续启程,往幽草宗而去。

    请帖之上并未写日子定在何时,到了幽草宗之下,乐至才知晓竟是十年后。

    十年后?

    乐至脑海中突然有一抹亮光闪过,瞬间便入了七色石秘境。

    这大礼太难想,他为炼丹师,叶光纪也为炼丹师,如果要送丹药,必须要有特殊的地方。

    想到叶光纪那老家伙收到自己所炼制丹药的模样,乐至突然不厚道地笑了。

    乐至如今丹道合一,修为又到分神后期,早些年要六七十年修炼而成的丹药,如今只要十年时间。

    时光易逝,转眼便是十年已过。

    乐至从七色石秘境中出来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粒红色的丹药。

    阴阳丹。

    不如便送叶光纪一个孩子。

    乐至如今也一把年纪了,竟存了捉弄叶光纪的心思。

    这人活得年岁越长,倒越顽皮起来。

    幽草宗下的小镇中顿时多出了许多修者。

    时光流转,一路上遇到的以及那幽草宗门口看护的弟子,乐至竟是一个不识得了。

    幽草宗门口处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请柬。

    待到乐至的时候,乐至将喜帖低了上去,守门弟子好奇地看了乐至一眼:“请问您是哪里的仙长?”

    乐至想了想:“幽草宗。”

    那弟子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乐至随着众人一起去了客厅。

    客厅之中已经挤满了人,这场婚事实在热闹非常。

    结亲之礼在傍晚,如今不过午时刚过,乐至便离了客厅,往外走去。

    乐至往那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百草园。

    乐至往那百草园中去,远远便看到那两间自己搭建的茅屋。当年自己本来搭建了一间,被叶光纪占了一间去,自己又重新搭建了一间。

    乐至心中竟然有些惊喜之感,只是走到了茅屋门口处,便听到了那屋中发出的声音。

    乐至听了片刻,突然面红耳赤起来。

    乐至转身想要离去,那门突然开了。

    叶光纪站在门口处,衣裳不整。

    几百年过去了,老家伙还是往日模样,只是面色之间有些奇异。

    乐至想了想,便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老家伙的面色。

    春光。

    叶光纪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乐至,眼中似有些不可置信。

    “药童……?”

    乐至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笑:“叶光纪,你这是年纪大了,傻了,还是因为纵#欲过度,傻了?竟然认不出我来。”

    老家伙突然面红耳赤起来,此时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他敞开的衣裳拢上,遮住了露出的春光。

    叶光纪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面容与亲太和有些像,破显阴柔,叶光纪与他一比,便显得有些粗犷了。

    叶光纪猛地挺直了腰,将身后的人搂进怀中,板着脸道:“这是我娘子,娘子,你说对吗?”

    乐至挑了挑眉。

    叶光纪看向秦太初,目光透着威严,至少叶光纪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落在乐至眼中,倒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秦太初并不理会他,而道:“逍遥仙宗秦太初,道友如何称呼?”

    秦太初的手落在了叶光纪的腰间,轻轻捏了捏,叶光纪的脸色顿时变了,靠着那门才勉强站住。这般小动作全落到了乐至的眼睛,乐至忍着笑,作了一个礼:“乐至见过秦宗主。”

    ☆、第陆陆章 遥遥相隔

    “乐道友客气了。”秦太初笑道。

    乐至站直了身体,看见秦太初的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扰人好事,颇为缺德,乐至回过味来,连忙道:“人生苦短,我便不打扰了。”

    “药童,我们已好久未见,走的这么快作甚?”叶光纪道,“不如……”

    秦太初又用力地捏了一下叶光纪的腰,乐至抬头看着天。

    天气晴朗,是个好日子。

    叶光纪的话猛然止住,乐至已经转身飞快离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乐至回头看去,便见那茅草屋摇摇欲坠的门猛然关上。

    至于里面发生的事,不可猜,不可想。

    乐至满脸笑意地走出了百草园,心中却不厚道地想着,不知道傍晚,这老家伙是竖着出来,还是横着出来?

    乐至又在这幽草宗逛了一圈。

    当年他重生,便是在这幽草宗中,可惜后来毕景来了幽草宗,自己一颗心便落在他身上,对这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关注也少了些。

    不过这感情多少还是有些,乐至走过,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留了心。

    转眼便到了傍晚。

    乐至往客厅走去。

    宾客满堂。

    修真界有结为伴侣的,有的是为了情爱,有的是为了相互扶持。一般而言,鲜少像寻常人家嫁娶一般,宾客满堂。

    而这叶光纪与秦太初行的便是嫁娶之礼,这俩老家伙啊,感情好的很。

    乐至寻了一个角落坐下,这张桌子上只有他一人。

    按照寻常人家的规矩,主人出现方可开席。

    开席之时,只有秦太初一人出现,那人满脸含笑,惊了一座的人。

    逍遥宗秦太初,虽然性子随和,但是这般含笑的模样倒是十分少,果然是喜事临门。

    秦太初端着酒杯走到了乐至面前,乐至举杯,笑道:“恭喜。”

    “多谢。”

    秦太初与他碰了碰杯,便仰头喝下。

    乐至自然不能失礼,但是喝酒……

    秦太初看着他,乐至笑了笑,便一饮而尽。

    秦太初迅速离开了,只剩乐至一人坐在角落,白皙的脸上渐渐泛出了红意,好在这酒淡,乐至意识尚存,只是眼前有些模模糊糊。

    天色渐晚,厅堂中点上了喜烛。

    一声悠远的钟声响起,乐至眯着眼睛,便见叶光纪与秦太初都是一身大红喜袍,两人相携而来。

    两人样貌都生得十分好看,倒也十分般配。叶光纪端的是抬头挺胸,只是乐至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走路姿势怪异。

    修真者结亲只拜天地。

    厅堂的主位之上并无人坐,而是供奉着天地牌位。

    修真本是顺应天道,得长生,对天地更怀有崇敬之心。

    凡人尚且以天地为尊,更何况修真者?

    次位上坐的是棠淇真人。

    乐至透过那茫茫人海,便看到了那人,棠淇真人一身白袍,面容淡然,不染凡尘。

    棠淇真人似乎有感应般,也看了过来,眼光清澈如水,在乐至身上扫过。

    乐至露出一个笑,棠淇真人那一向面容淡淡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一个笑,虽然很淡,乐至还是看了出来。

    礼炮声渐渐响起,人群中瞬间黄腾起来。

    一阵乐音穿破天际,初始时断断续续,到后面便连成一阵悠扬的乐声。

    众人逐渐沉静在那悦耳的乐声之中,如飘荡在云霄之中,温暖的灵气将自己包裹其中。然后随着那起伏的乐音四处飘荡着,河山万里,碧波千顷,都似乎展现在自己面前。

    待看遍人间美景,一声稍显尖锐的乐音将众人拉回了现实之中,睁开眼,竟见那空中飘满了红色的花瓣。

    如堕仙境。

    那飘散的花瓣渐渐聚集在一起,最后化作了四个大字。

    同心永结。

    随着那乐音渐渐低沉而止,那花瓣也渐渐散开,落在地上,无影无踪。

    云雾之上,一人腾云驾雾而来,手中抱着一柄琵琶,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秦太和恭祝宗主与药神大人同心永结,来日携手登仙。”

    秦太初亲自迎了上去,叶光纪躲在秦太初身后,狠狠地瞪着秦太和。

    “嫂子,你眼睛抽了?”秦太和担忧道。

    嫂子?

    叶光纪脸色猛地变了,秦太初紧紧握住了叶光纪的手,才阻止了叶光纪上去揍秦太和一顿的冲动。

    众人渐渐都知秦太和身份,有认识的便上去问好,不认识的都好奇的看着他以及他怀中的琵琶,猜测着那琵琶的来历。

    唯有乐至一人坐在角落,看着那一幕。

    乐至心中突然又生了好奇,不知道叶光纪那么暴躁好面子的人,又是如何被秦太初拿下的?而且甘于屈居人下。

    这秦太和刚入了席,天空中又有人腾云驾雾而来。

    来人一身黑衣,白发如雪,面容清俊无双。

    乐至随着众人抬头看去,待看清那人面容便愣了一下。

    “那可是万妖宗妖主毕景?”

    “这一头白发是如何回事?”

    “世间传言颇多,有说修炼所致的,也有说是因为至爱之人之死。”

    “妖主素有风流之名,如此看来,前者更为可信些。”

    “这几百年来,毕景一心修炼,外界已经鲜少有人见他,他今日来观礼,看来这秦宗主和叶药神的面子十分大啊!”

    “听闻这幽草宗对妖主有恩,莫非是因此而来?”

    众人议论纷纷。

    乐至听着那议论声,将脑袋低埋着。

    毕景坐的位置也是棠淇真人身边的位置,与乐至隔着乌压压的人群。

    礼乐之声奏起,棠淇真人引着秦太初与叶光纪拜了天地,而后取两人心头血结契。

    这一番下来,天地已经已经黑了。

    拜完天地之后,即使之前秦太初已经敬过一轮,但是这些叶光纪不知道,又拉着秦太初敬了一圈酒。

    酒桌子上,如同寻常人家一般嬉笑怒骂,少了许多拘束,在众人眼中,那两人不再是药神宗主,而是寻常伴侣。

    乐极生悲,乐至本为叶光纪那老家伙开心,看着看着,心中突然生了一抹忧伤。

    当年他也想着有一天他与毕景能够如此,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二人不仅是道侣,而且是夫妻。

    可惜到头来,幻想皆落空,恩怨再难解。

    因为每次喝酒,叶光纪都挡在秦太初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似乎要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秦太初安心站在他身后也不阻止。

    所以到了乐至这里的时候,叶光纪已经站不稳,被秦太初抱在怀中,满脸通红,眉目含春。

    叶光纪眯着眼睛看了乐至许久,才认出他来,便一屁股坐在了乐至对面。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小傻子,如今竟成了仙长……”叶光纪打了一个嗝,“这修为比我还厉害了吧,啧啧,真让我这老人家没面子。”

    乐至自动忽略了那‘小傻子’三字,笑着道:“你抱得美人归,才叫人艳羡。”

    叶光纪点了点头,伸手想要去抱美人,才发现自己落在美人怀中,眼顿时瞪圆了。

    秦太初皱了皱眉,扶着他坐正了,叶光纪一伸手,便将秦太初搂在了怀中。

    乐至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里面只装着一粒丹药,然后递给了叶光纪。

    “恭喜。”

    叶光纪接了过来,打开瓶子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丹药。

    叶光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将丹药递给了秦太初,笑嘻嘻道:“娘子,这丹药是给你用的。”

    秦太初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多少猜到了些,那黑漆漆的眸光亮起了,蕴含着一层笑意。

    果然不愧为一派宗门之主,真是聪明之极啊,乐至迷糊糊地想着。

    叶光纪这老家伙啊,怕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叶光纪挟仇报复,灌着乐至喝了许多酒。

    这酒与一般酒不同,这酒唤作‘一日醉’,酒虽淡,但是就算修为再高,也会醉。

    不过这酒桌之上,被叶光纪挟仇报复的不止乐至一人。

    比如秦太和,比如毕景。

    叶光纪靠着秦太初离去。

    宾客尽欢,人也渐渐散去。

    乐至腹中胀胀的,便离了位置,这才觉得脑袋特别晕,天地似乎转着,靠着那墙壁往前走着。

    乐至走着走着,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乐至懵了一下,才站直了身体,从那人身上退了出来,一个站不稳,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夜色漆黑,树影憧憧。

    乐至抬头,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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