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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登仙路 涩涩儿 0 字 2022-01-09

    谁,都不可能了。

    “他不会对我如何的。”沈诺望着远方,“你尽管让他过来即可。”

    掌柜的这才犹豫着离开了。

    沈诺则大步走向了这个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坊市里。

    坊市里极是热闹。

    来来往往的修士,为着一件有可能是宝贝,也有可能是废品的东西争来争去,仿佛只要错过了,那他们就会错过一次得到大机缘的机会。

    机缘。

    沈诺眉毛微挑。机缘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他能有幸重生,早就不再期望,能够在得到什么大好机缘了。

    重生,就是他最好的机缘。

    于是沈诺只是淡淡的从那些人身边走过,七拐八拐,走到了这坊市里一处阴暗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阴气浓重。

    如果是一般人进来,或许多少会害怕,可是沈诺却觉得通体舒畅。

    他原本就是纯阴之体,这里阴气那么重,于他来说,反倒是好事了。

    只不过他这次倒不是来感受阴灵气充沛不充沛的,而是来做一件大事。一件,对沈迟来说,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情。

    小巷子里人烟稀少,可也不是没有人。沈诺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这转来转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处铺子。

    说是铺子,却是连一块牌匾都没有,门口只有一只懒洋洋的黑猫,卧在门口,晒着太阳。

    沈诺也不生气,只默默的从储物袋里摸出了百块灵石。

    那黑猫这才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张大嘴巴,就把百块灵石全部吞入腹中,也不知是吃了,还是腹中有空间。

    沈诺管不着黑猫拿那些灵石如何了,他能在意的,就是这黑猫不挡路了。

    抬步进门,店铺里面也是一片昏暗,甚至都没有点油灯。

    沈诺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使劲敲了敲桌子,那睡得口水横流的人,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做甚么吵醒我?不知道我在梦里都快要渡劫飞升,去做长生不老的仙人了么?”

    沈诺继续用微微弯着的食指敲着桌子,声音规律,不刺耳却也让人再也睡不着了。

    “行了行了,别敲了!”那人被吵的不行,只得道,“要做什么,快些说,灵石要不够,可别怪我要生气!”

    沈诺这才将他用灵力化出的与沈七写下的一模一样的“休书”取了出来,然后道:“十日之内,我要沈迟身败名裂。”

    那人眯着眼将那“休书”看了几遍,然后就双眼发光,“啧啧”道:“怎么个身败名裂?身为男儿身,沈氏一族仅剩下的三个儿郎之一,却与兄长为妻,既乱纲常,又断了沈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不孝不仁不义?还是背信弃义,先背叛道修一族,后投奔魔修,仍旧不知足,交予的沈家至宝,都还是个假货?”

    沈诺站起身道:“随你。”然后丢下一只装满了中品灵石和下品灵石的储物袋,就离开了。

    “真是怪了。竟然连一丁点线索都不肯留下。”那人拿着那储物袋翻了又翻,又将那黑猫招进来,问能不能闻出刚刚来的人的味道,黑猫也是摇头不止,那个人身上味道太多啦,像是故意遮掩做的,它当然闻不出来。

    “也罢,管他是谁和那什么沈迟有仇呢,反正咱们有钱赚,那沈痴呆还能受罪,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颠颠的就跑去造势了。

    流言这东西,也不能一蹴而就的。

    另一边,离开这里,又换了一张脸的沈诺也慢悠悠的在坊市晃着。

    他别的不信,方才那铺子里的老板,一向热爱这种莫须有的东西的疯狂,他还是知道的。他相信,就是没有他最后给的那袋子灵石,老板也一定会将那封“休书”,大白于天下。

    他期待着那一天。

    “期待着什么?”

    ☆、74·不敢

    低沉的声音乍然在耳畔响起,沈诺微微一愣,就拧眉瞪了那人一眼。

    他也不是没发觉身边突然有人出现。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既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又不会真的伤害到他,沈诺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只是沈诺这样想,却有人不那么想。

    所谓爱屋及乌,即便是心上人给的瞪眼,那也是漂亮好看修真界独一无二的瞪眼。

    墨君琰心头一跳,原本因着沈诺的“选秀”有些恼恨的情绪,此刻也被迅速安抚了下来。

    他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小九想要买些什么?我陪你。”

    沈诺没有反对。

    事实上他也反对不了。墨君琰向来强势,对他虽然多有容忍,可是,这个男人自说自话惯了,想改也不是一时半会改的过来的。

    “炼丹材料。”沈诺说道。

    姚莫谦带来了一个很厉害的炼丹师,虽说还称不上是炼丹宗师,可是用来教导沈诺炼丹入门,倒也绰绰有余。

    只是这位炼丹师性格古怪,他教沈诺炼丹甚是认真,只是要求奇特。他每教导一个丹药的炼丹方法,沈诺就必须将其练熟,并且一定要练到连续十炉丹药,每炉都要保证六成以上的成丹率。若是保证不了,在接受他考核的时候,十炉丹药里有一炉不合格,那他就不肯教授下一个丹药的炼丹方法。

    虽说炼丹方法各有相通,可是这位炼丹师教授的每一个丹药的炼制法子,都各有特点,囊括了大部分丹药的炼丹特性,比如炼丹材料的放置顺序,凝丹的等待时间等等。

    沈诺明白这位炼丹师是真心教他——毕竟炼丹师是在他手下干活,不真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当然也只好用心学习炼丹。

    只是他的炼丹天赋还真的不如画符。画符时,普通符箓,他几乎可以保证七成的成功率,可是炼丹的话,他现在一炉丹药里,能出一颗丹药就算是不错的了。

    想到这些,沈诺就有些气闷。沈迟再不好,他的炼丹天赋却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呢?学了那么久,一种丹药都没有过关。

    墨君琰眼睛微微一闪。他显然看到了沈诺的气闷之情,大约也能猜到,沈诺不高兴,是为了炼丹的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帮不上忙。于是只好道:“我与你同去。”

    两人一道跑去了坊市的铺子里,买了一大堆的炼丹材料,就返回沈诺的四十四洞府里。

    买炼丹材料的灵石,是墨君琰所付。

    沈诺看在眼里,心知争也无用,就随墨君琰去了。

    只是花灵石这种事情他可以让,有些事情,他就不能不让了。

    两人来到沈诺的洞府,沈诺坐在石椅上,取出自酿的灵酒,还有姚莫谦奉上的各色灵果,待墨君琰灵酒沾唇,又尝了两颗灵果,沈诺便直接开口了。

    “晚辈惭愧,不知前辈今日为何要破坏晚辈的选秀一事,可是……那其中,有前辈喜爱之人?”少年桃花眼一扬,看向对面的男人,“若是有,还请恕晚辈不知者无罪。”

    墨君琰眉心立刻跳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将少年的手握在了手心。

    少年的手温温.软软,不大不小,恰好能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大手裹着小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墨君琰紧紧握着少年的手,认真而笃定的道:“吾是有喜爱之人,惟愿珍之爱之,与其结为双修道侣,名分早定,共踏长生大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墨君琰黑亮的眸子,灼灼的盯视着少年。其中之意,便是个傻子,也看明白了。

    沈诺一顿,他没想到墨君琰会这样跟他表白心迹。

    前世两人相处将近百年,墨君琰也不过是用行动表示自己很在乎他。这一世重新来过,墨君琰说的最像情话的一句,也就是要与他结为双修道侣了。

    沈诺倒是没想到,墨君琰今日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喜爱,珍之爱之,还有最后的那句共踏长生大道,都远远要比柳纤纤曾经的那句“我欢喜你”要来的沉重。

    一时之间,沈诺竟是没说出反驳之语。

    墨君琰见状已然满足了。

    他早就不像先前那样,误以为沈诺也是欢喜他的了。他已然知道,当初沈诺会不顾自己的资质受损的来到他的身边,任由自己施为,其实只是自家妹子的蛮横,还有自家师父的逼迫而已。

    这种逼迫,不是张口就来的“你不做我就要你死”,而是修为和身份的差距,只要是玄青道君站在那里,沈诺就不得不妥协,甚至主动提出要牺牲自己灵根的事情。

    墨君琰有过后悔,有过怜惜,末了他心中剩下的,却是只有将少年纳入自己怀中的想法了。只有少年在他身边,他才能护着他,疼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只是墨君琰想得很好,可是他也没料到,一个转眼间,沈诺身后就有了大靠山。墨君琰并不畏惧,可是,相对的,他原先所想,死皮赖脸的赖在沈诺身边的主意,显然是行不通了。

    而他现在所能把握住的,留在沈诺身边的机会,却只有一个,既像是机会,又像是火坑的办法了。

    “小九,让我陪在你身边。”墨君琰抓着沈诺的手,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我知道你还有一情要斩,可是,没有感受过的东西,你要如何去斩?让我陪着你感受它,然后……可好?”

    心中不是不怕,可是现在,墨君琰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除非他能迅速化神,不惧贺兰公子,否则的话,他也只能这么留在沈诺身边了。

    沈诺眼睛眨了眨,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便将手从墨君琰手里抽了出来。

    “晚辈,不敢。”

    墨君琰已经不欠他什么了,沈诺也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的牵连。更何况最后一情,沈诺觉得,也不是非墨君琰不可。

    毕竟,前世两人一块处了那么多年,他不是都没喜欢上墨君琰么?若是这辈子还是将近百年都喜欢不上墨君琰,那么不就意味着,在百年之内,他依旧结不了丹么?

    这样怎么可以!

    于是沈诺再次拒绝道:“前辈不必如此。晚辈已经着人去安排此事了,如何能让前辈委曲求全?”他稍一顿,又道,“更何况,修诛情诀者,此生必负一人。晚辈若是负了旁人,尚且还有偿还因果的可能。若是负了前辈……晚辈担心,会反过来欠前辈良多。”

    墨君琰没料到沈诺一开始就把他剔除了考虑范围。

    他一愣,立刻道:“你不会欠我甚么。之前采补一事,原本就是我欠了你的,如今,我来还你因果,若是你将来真的负我……亦是两相抵消,如何不好?”

    沈诺还待拒绝,却又被墨君琰重新纠缠了起来。

    并非口头上的纠缠,而是随时随地的跟随策略,沈诺去哪,墨君琰便去哪。

    姚莫谦好不容易给沈诺寻来了几名男男女女,姿色皆是上品,人品亦是端正,姚莫谦心道,这五六个人呢,沈诺好歹得有一个看得顺眼的吧?

    姚莫谦也不求着沈诺一下子就喜欢上那人,他只求沈诺稍稍对那人有兴趣,然后再给他留出时间来去找别人就好了。多找几个,让那些人先跟在沈诺身边陪着,让沈诺一见钟情基本不可能了,但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相处,总足够沈诺确定要不要用那人渡劫了。

    结果墨君琰倒好。他也不阻止姚莫谦的推荐,任由姚莫谦推荐的那个人,战战兢兢的在沈诺和自己面前待了三天,从一开始的试图和沈诺培养感情,看些风花雪月,一起去花楼听曲儿,企图试探性的摸.摸小手,到最后的忍无可忍,赔了姚莫谦给他的灵石,直接告辞离去了。

    “姚前辈,不是在下不守承诺。实在是……”这个要告辞的人,还是个俊俏的公子,他咬着牙道,“九公子性子太冷了,在下邀他赏月,他便直接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修炼,说莫要浪费了月之精华;在下邀他听曲儿,甚至亲自舞剑与他瞧,结果九公子皱着眉,就和在下打了一架,还说在下应该专心修习道法,以后莫要练剑了云云;还有……”

    姚莫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见这公子还要说下去,忙阻止道:“我知道了,公子不喜欢别人碰他,但是公子并无恶意。”

    那俊俏的公子脸更黑了:“姚前辈,在下真是没法子了。性子冷的人在下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九公子这般,连拉下小手都能跟在下打一架的,在下真是……有心无力了。”

    姚莫谦听得囧囧有神。

    他还以为是墨君琰动手威胁了这人来着,结果,竟然是沈诺自己的缘故?

    姚莫谦呆了一会,立刻摇头,将这位俊俏公子打发走了,另外让他又寻到的一名女修跟在沈诺身边了。女修嘛,总是要比男修温.软一些,或许,她就喜欢沈诺这种类型呢?

    结果这女修坚持的时间比前面那位俊俏的公子坚持的时间还短。她直接是哭着跑回来的:“不是奴家不用心。奴家也愿意赚这份灵石,就是真的被抛弃了,也是奴家心甘情愿的交易。可是,可是……”

    女修也开始咬牙了:“可是九公子太侮辱人了!连我千方百计借着墨前辈之力,跑到了九公子的房间里,脱了衣服……九公子都能眼也不眨的让我出去,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想我琦娘子,从未被任何一个男人这么赶出房间!我……”

    姚莫谦心道,这是你太主动了,哪里能这么快就脱光光啊,好歹要培养培养感情啊!瞧这气的,连“奴家”都不会说了。

    姚莫谦心中腹诽归腹诽,可是很快的,他又给沈诺送上了后来选的几个人,这下子,他也不管人长得好看不好看了,人品好不好了,只要肯立下心魔誓的,统统都给沈诺送去了。

    反正那姓墨的也不管,他干脆就都送过去,公子好歹得看上一个吧?就是暂时看不上,好歹留下,先混个眼熟嘛。

    ☆、75·休书

    姚莫谦这么打算着,于是很快的,他就左挑右捡,寻摸了三个筑基期修士给沈诺送过去了。

    这三个修士,和先前姚莫谦送过去那两个又略有不同。前两个端的是人品端正,至少不会无缘无故行恶事,而这后面三个……

    呵呵。

    姚莫谦心道,既然他家公子这么有性格,平常算计起人来也不比别人差,偏偏在情之一字上,那脖子上的东西都变成了榆木脑袋,还是一般人都敲不动的。姚莫谦无法,只好弄了这么三个一样别有一番性格的人过来的,期冀他家公子好歹能看上一个。

    另一厢,沈诺也发起愁来了。

    他原以为自己喜欢不上墨君琰,那是两人不对眼的缘故。可是姚莫谦一个接一个的把人往他这送,他也能看出来,这人是姚莫谦精挑细选的,可是……他努力试着和人家相处,却还没处几天,他还没将对方的样貌记个一清二楚来着,那人就逃命似的逃跑了。

    沈诺:……

    一个跑了也就算了,谁知道第二个来的女修也跑了。

    那女修的相貌有一两分像沈清淑。沈诺其实还是很满意她的。只是满意归满意,可是这么一个像沈清淑的女修,大半夜的脱了衣裳,跑来他的房间里面候着……

    沈诺当时,真的是下意识的就将人赶跑了。甚至对那个女修些微的好感,也立刻消失殆尽。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诺又练废了一炉丹药,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结果在院子里还没坐多久,姚莫谦又带着三个人进来了。

    打头的是个男修,俊俏硬朗的模样,脸上随时带着笑,只是左耳朵上,挂了一个奇怪的耳环,让沈诺多看了一眼。

    再往后去,就是一男一女了。

    沈诺原本是随意的一瞄,结果就瞄出事来了。

    “沈师弟,竟然是你?”一个妖媚的女修快步走了过来,将沈诺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做梦般的道,“真没想到,原本的小少年,竟然越长越回去,还成了金屋坊的大老板了。”

    沈诺看了一眼女修的修为,筑基后期,便只微微颔首:“在下也未想到,冯师姐千方百计,宁受百日唾面之辱,背叛天元宗而进了合.欢宗,末了竟然又第二次背叛了宗门,沦为散修了。”

    那女修可不就是当初和沈诺、齐润止等,一起拜入天元宗分宗,后来受不得分宗人的磋磨,甘受唾面之辱,也要拜入合.欢宗的冯心心么?

    冯心心见沈诺还记得她,眼前也是一亮。她是单一水灵根,原本是各个门派都争抢的存在,只可惜年少时一时糊涂,错信他人,竟然背叛宗门,去了合.欢宗。在合.欢宗里,她那时已然明白自己错了,错便错了,这一辈子,谁还没错过不成?冯心心也不管别人怎样看她,只一心修炼。

    只可惜,她不管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不来管她,在她即将筑基之时,合.欢宗一个大修士看中了她,特意选中了她的单一水灵根,直接就拿来采补了,当年将冯心心从天元宗挖到合.欢宗的那位师尊,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冯心心一腔热血,算是被浇个透心凉。好在她灵根出众,最后想方设法,终是筑基。筑基之后,她就诱.惑了看守身份玉牌之人,偷了玉牌就跑了个彻底。

    幸好道魔之争那时就要来临,也没人去特意找一个练气期就被采补过的小丫头,这才让冯心心慢慢积攒力量,修炼到了筑基后期,还来到了东九洲。

    听完冯心心的故事,沈诺亦是一怔。

    当年一同从祥云城,被选入天元宗分宗的五个人里,李远已死,死在一心要巴结的年管事手中,而年管事现在又因他而死;冯心心年少时不懂事,被人利用,背叛宗门,在合欢宗惨遭采补,干脆彻底成了散修;而齐润止还有那个一脸倔强,不肯讨好用飞剑载她的师兄的女子,如今却战斗在道魔相争的最前线,生死一线间,却誓要为天元宗战斗,誓要让魔修血染战场!

    而他自己,勉强算是逃出了前世的命运,却又被修为一事所困,不得不干脆行此荒唐事,找人来与他斩情。

    也是不知,他们这五人,谁的命更好些,谁的命更差些。

    “阿弥陀佛,人各有命,施主不觉后悔,那便是好。”

    冯心心和打头的男修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诺嘴角也是一抽。

    这个姚莫谦倒是大胆,前两次弄来的还是普通修士,这次弄来的三人,一个冯心心,出自合欢宗,擅长什么的,就无需赘言了;一个江末,左耳朵上还戴了个耳环,性格看起来就极为怪异;而最后一个,才是最让沈诺无语的。

    这个姚莫谦,竟然给他送来了一个和尚!

    一个正儿八经的佛修!

    那佛修浓眉大眼,一袭青色袈裟,脑袋光秃秃的,没有头发的装饰,也好看的一塌糊涂。

    沈诺倒是看着他养眼,可就是这样,也耐不住眼前这人是个佛修,不该谈情说爱的佛修啊!

    江末特意挤兑他:“不是说你们要戒色么?你来这里,难道是要入世,离开佛门清净地了么?”

    那佛修却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沈师主一次,是沈师主的造化,也是贫僧的造化。”

    沈诺眉心跳了跳:“只怕有负小师傅之心意,耽搁小师傅的时间。”

    佛修继续含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师主若是必负一人,那便负贫道好了,贫道心甘情愿入地狱。”

    众人登时无语。

    总之场面一阵混乱,三人为了姚莫谦许诺的好处,纷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硬是不顾沈诺的黑脸,全都留了下来。

    沈诺有些恼,可是能进阶的念头正勾着他,让他真的赶那三个人走,也是不可能的。

    夕阳西下,墨君琰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回来,就瞧见那三个人,正围着少年说话。

    而少年则是沉着一张脸,端坐着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少年生就一副桃花眼,就算不笑,看起来一张脸都柔和了许多,不是亲近之人,压根就看不出少年正在生气,那三个人,当然也都没看出来,还自顾自的说着什么,想要勾起少年的注意。

    墨君琰微微挑眉,倒是没有吃醋。

    他也犯不着吃醋,因为墨君琰很清楚,有些人或许会一见钟情,义无反顾的去喜欢另一个人,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被动者,他们只会等着有人对他们好,然后才会因此而慢慢走出自己的世界,开始接受,然后给予,最后才是相爱。

    沈诺很明显就是后者。墨君琰将这一点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明白,或许曾经的柳纤纤,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但是眼前这几个,为了利益而来的,是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沈诺能够在身上种着欲蛊,灵根根基毁损的情形下,在不到五十岁的年龄,就修炼到了筑基圆满期,与其心思纯粹,未尝没有干系。心思纯粹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上明知是因利益而来勾搭他的人呢?

    打从一开始,这些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与沈诺见面,墨君琰就知道,他们没戏了。

    只不过沈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墨君琰也不打算挑明了说。

    他这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道魔相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小九当真不想被波及,最好去躲一躲。”他眼角一扫,见另外三人比小九还紧张。

    “前辈说,该怎么躲?”

    “前辈所言当真?”

    “过去的道魔大战,从未波及散修,这次怎会?”

    三个人,同时开口问,偏偏墨君琰压根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他眼睛里只有沈诺。

    沈诺知道墨君琰没有说谎,可是,他暂时还不想躲。

    “还有几日?”

    墨君琰微微沉吟:“最多半个月,你必须要走。去的地方,我和……也安排好了。”

    沈诺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那我便十日后再走。”

    十日,足够那个黑猫的主人,将沈迟给拖下水,弄得魔修大乱了。

    事实上沈诺还不知道,魔修现在已然乱了起来。

    沈诺所找的那个人,原本就是个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更何况,他还是个道修,对于背弃道修,投奔魔修的沈迟,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看不顺眼,是以沈诺将那封“休书”给了他,他转个身就从远距离传送阵,跨越一海,直接跑到乾元大陆,在道魔之争最激.烈的地方,将“休书”之事,率先偷摸的给了一个魔修中人。

    而且这个人极坏。

    他将沈七所书“休书”,先给了魔修,却自己悠哉悠哉的在一旁看起戏来了,魔修一阵惶恐,偏偏却还不能确定,那些道貌岸然的道修们,是已经知道沈迟手上有所谓的沈家至宝了,还是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只有魔修内部知道云云。

    魔修头领,也就是魔族圣子之父,化神后期的风乘老怪,几乎怒不可遏,当场就要杀了沈迟,幸而圣子求情,风乘老怪这才将胆大包天,将伪至宝交给他的沈迟给捉了起来,直接绑到了地牢里,穿了琵琶骨,捆了捆仙索,吊在半空之中。

    “混账!你便是不将你们沈家至宝交给本尊,本尊也不会将你如何,可是沈迟啊沈迟,你何苦要欺骗本尊?”风乘老怪看起来大约是五十几许的相貌,吼起来中气十足,正是盛年,他一鞭一鞭的抽到沈迟身上,沈迟身上的衣服,很快破碎,一道道血痕,印入眼帘。

    沈迟紧闭着嘴,眼睛里露出嘲讽的鄙视,却也没有开口戳穿。

    圣子微微不忍:“父亲,沈先生为我们魔族大胜道修足足三次,让我们占领了原本属于道修的三座城池,还都是有着修真秘境的城池。沈先生纵有过错,那也是功大于过。”

    风乘老怪这下干脆连圣子一块骂了:“你闭嘴!什么沈先生?不就是一条狗而已,还是条忘恩负义的狗!能算得上什么先生?至于魔族大胜,那又与一个筑基期的走狗,有个什么干系?”

    圣子灰头土脸的退到一旁,准备随时救场。风乘老怪不知道沈先生的奇特之处,可是他是知道的。他不能让沈迟死。

    沈迟已经被打的很惨。因为风乘老怪的鞭子,鞭的不只是身体,还是魂魄,再加上风乘老怪一口一个的“狗”,丝毫不停顿的侮辱他,沈迟已经觉得,自己的魂魄不稳了。

    他定了定神,努力开口问道:“道尊,您说,沈七给晚辈的休书在您那里,不知可否,让晚辈看上一眼?”他抿了抿唇道,“只一眼,便足矣。”

    风乘老怪狞笑:“珏儿,念给他听!让他好好听一听,他甘愿委身的那个修士,是如何将他给休掉的!”

    圣子踌躇不已。

    沈迟还未听到圣子去念休书,只看到圣子不忍心的眼神,心口就猛地一痛,口中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休书,休书……

    沈七啊沈七,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76·天道变

    “天地有阴阳,男女成婚,善也;男男苟且,恶也。吾青云镇沈七,出生世家,年幼受长辈教养恩泽,本应铭记于心,传宗接代,扬我沈氏威名!奈何一时意乱情迷,为青云镇沈迟所惑,缔结婚约。

    人无信而不利。天道可证,娶沈迟为妻,实非吾之真心。奈何信字当头,吾本不欲行休妻之事。奈何恶者沈迟,其本性阴险狠辣,无利不起早,一忘沈氏生养之恩,弃沈氏灭门之仇于不顾;二忘道修之身份,投靠魔修,沦为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三背信弃义,将沈氏一族伪至宝交予魔修换其庇护。

    因前述种种,吾愿守信,却不可为此等小人奸佞而守信。此等奸诈小人,如何能为吾之良配?吾之妻妾也,阴阳调和之道,必为女子也。女子体态柔美,温顺痴情,擅生养,吾之喜也。顾,特立此休书,从此婚娶自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圣子别别扭扭的读完了这份与其说是休书,不如说是撇清关系,大声斥责沈迟的表白书。

    沈迟被吊在半空中。

    曾几何时,他也站在风乘老怪和圣子的位置,笑看着被吊在自己这个位置的贺兰公子。

    可惜贺兰公子另有退路,修为远远高于他,人家才是端的悠闲自在,可是他,却是狼狈不堪,只能任由旁人鞭笞。

    只是身体上的疼痛,甚至魂魄上的疼痛,全部都比不上沈七的那封休书,带给他的痛苦和恨意!

    沈七啊沈七,我沈迟的确是阴险狠辣,卑鄙小人,可是,我不管做了多少卑劣之事,唯一不卑劣的,就是对着你,唯独是对你。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迟又呕出一口心头血。

    然后他蓦地抬头,狠狠的看了风乘老怪一眼,就当着两个人的面,躲入洞天福地去了。

    风乘老怪睚眦欲裂:“我竟然忘了,那沈氏至宝,还在他的身上!”

    圣子说不出是心中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躬身道:“父亲,沈氏一族,不止沈迟一人。说不定,这写休书的沈七,就知道这至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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