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了刘正园的电话后,程景天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仿佛从声带发出的每一个低哑浑厚的音节,都是咀嚼过的无尽的苦涩。他看着突然闪过的红灯,抚额黯然道:“停止变卖公司,你……”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程景天突然想到,再过七八个月,刘正园也是要回国的。他怎么可能要求他为了公司再多待一年?
正当程景天思索着怎么把那句话说完整时,却被刘正园打断了。不是安慰,也没有揣测。他用一贯低沉的声音坦然道:“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近几年应该不会回国了。”
为什么?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一夕之间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程景天难得好奇的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片刻的沉默,伴随着无奈的叹息。回味着最后一次和郝英俊的谈话,刘正园的语速明显减慢了:“六十三天前英俊已经不再接我的电话了,后来我妈打电话来催我结婚,还说温怡是个好女孩……我现在也是进退两难。”
只一“也”字,让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落寞,感伤,连那点儿不常有的脆弱也无处遁形。程景天不了解刘正园的家庭恩怨,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们“被出柜”失败,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幸好,刘正园是个不太需要安慰的人。他切入正题说了两句后,苦笑道:“程景天,我用技术入股ocean,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行吗?”
“你……”
“狼子野心?”
“别这么调侃自己……”程景天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头,郑重道:“你真的要帮我扛下那个公司?你不需要做到这样,找个有能力的人替我盯着点日常运作就好了,等你回国后,我自己远程调控……作为朋友,你真的不需要做到那个份上。”
“于情于理,这都是我最好的选择。”刘正园不是个圆滑的人,他毫不避讳的直言道:“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需要一个去处。不说谁领谁的情,只惟愿能博一个好结果。”
“你以前的打算不是进温氏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果我这次错了,也许就没有机会弥补了,我想他是心冷了。”
“好……多谢。”
人们常说“锦上添花者多,而雪中送炭者少”,可刘正园每次,都来的如此及时。程景天一扫之前的阴霾,心里豁然不少。
回到程氏后,焦头烂额的事情接踵而至,程景天压抑的处理着最近一个大项目的文件时,郝英俊进来了。他把咖啡放在程景天右手边五厘米处,开口询问道:“后天纽尔就要来人了,钱准备好了吗?”
“……”程景天抬头看了郝英俊一眼,脸色有些古怪。他深知郝英俊跟张小蓝之间感情深厚,若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他必定会全力以赴的帮这个忙。可是这“全力以赴”后面,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呐?程景天想起刘正园的最后一句话,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自己现在,又确实需要这么一份力量……他甚至能预料到郝英俊接下来的动作,这实在很有诱惑力。
换做以前,程景天不会这么优柔寡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自己一直奉行的行为准则吗?
这边程景天还在思考,那边郝英俊却不耐烦了。他冷哼一声,不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欺瞒我吗?程氏的钱你动不了,还差多少只管说。”
“这事你就别管了。”
“这是什么意思?”郝英俊一挑眉头,揣测道:“你要让他再出去荡五年?不对,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表示那笔钱不在话下的,难道你是留了一手?”
“别管那么多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屁,小蓝儿追随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坚决不会放任他被这些屁事呼来喝去的。”
“……”
一个人不搭腔,另一个人也冷了场。郝英俊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后,程景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真苦。
五年,五年究竟有多长?抵得过我们这么多年的纠缠吗?
晚上,吃完晚饭后,程景天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走进厨房,从背后环抱住正在洗碗的张小蓝,心里极度苦闷。
“怎么了?”张小蓝被抱住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他偏头亲了程景天一口,神气道:“现在越来越爱我了是不是,一刻见不到也会心里痒痒的……”
“是。”
“……”张小蓝手一滑,一个青花碟落入了洗碗池中。他感受着胸前的力量渐渐加大,故作镇定的用清水冲洗着碟子小声道:“景天,松松手,太紧了。”
“……”
“景天……”
“……”
怀抱一点点收紧,又突然放开。程景天握着张小蓝的手在水龙头下慢慢清洗了一番,又细致的用软毛巾擦干。他把他拦腰抱起,按在那张共枕了几百个夜晚的床上,疯狂的亲吻着他。
张小蓝手足无措的承受着程景天的突然发难,头脑肿胀间略扫兴的蹦出一句:“刚……刚吃完饭,不能做剧烈运动,肠子会断的。”
“……”一口口水不偏不倚的吐进了面汤里,再饥不择食的人也会望而却步。程景天微楞了一下,极浅的笑了笑,在张小蓝耳旁喘息道:“你很会破坏气氛。”
“不是破坏气氛,是养生。”张小蓝把手搭在程景天的后背上,抱着他认真说道:“我们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