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安安的父亲,我尊重你,所以我来了,希望能哪怕一次在安安的教育问题上达成共识。结果你呢?听听你每次说的那些理由,什么安安的家在这里,什么安安和怡然是不同的,都是我的女儿,我能给怡然的为什么不能给安安?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什么为了安安好,不过是守着你身为男人的无聊自尊心不放,宁愿搭上女儿的前程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
长久的沉默之后,呆怔住的许安然才听到屋内传来她爸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知道,丹潼,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大出息的男人,可能倾我所有能给安安的也只是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普通生活,但是,丹潼,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也只有一样东西是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心安理得拥有的,那就是家,自己的家,或许会抱怨,或许不喜欢,但没有人会因为拥有这个家而感到不安。我说安安和怡然不一样,这就是她们不一样的地方,是,她们曾经出生在同一个家庭,她们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甚至也同样爱她们,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她们的家也早已不是同一个了,哪怕我们做父母的能够敞开怀抱,安安和怡然也未必就会接受。”
“说到底,你介意的是我再婚嫁入了宋家,我也必须承认这样的家庭关系对于安安来说是有点复杂,但是许文博,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心,相信我能处理好这样的家庭关系?”
接下来的话许安然没有再听下去,悄悄回到学校重新上课的她一整天都有些神思恍惚,她爸和她妈的话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响起,甚至背着人偷偷痛哭了一场,她知道,在她心中已经有什么东西变的不一样了,或者说早就不一样了,只不过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亲疏有别”,这个词同样适用于父母与子女,就如同她听到她妈说她爸无能的那一刻心里堵得慌一样,大概从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开始,是更爱爸爸还是更爱妈妈这个万分俗套的问题的答案就不再是标准的“一样爱”了。隔在她们母女之间的不仅仅是需要乘坐火车的距离,还有着越来越多的人,所以怎么可能一样呢?
许安然终究没有转入江市读高中,事后她爸也没有瞒着她,隐去他和母亲之间的争执不提,许文博心平气和的说出了她母亲的提议,然后也说了他的考量与顾虑。其实不用说那么多的,许安然早在听到他们谈话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转学。她知道她妈也是为了她好,但所谓的未来离她还太过遥远,而她也远远没有做好离家远行的准备。她没有远哥那样强大的抱负,也没有师兄那样坚定的梦想,现在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虽算不上完美无缺,但也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因为这,她妈还很是唠叨了她几次,直到最后她答应大学争取考入江市才按下不提。
度过了三年做题做到吐水深火热的高中生活,终于顺利存活成为了千千万万平凡大学生中的一员,许安然就如同这世上的大部分人一样,过着在他人眼里普通在自己看来却也不乏精彩的平常人生。
努力完成学业,然后再找份好工作,许安然对未来的设想非常简单,简单到都有点不求上进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样会不会太没出息,怎么说也画了这么多年的画,不说成为一个名满天下的艺术家,至少总该有个比找份好工作更大的追求吧?如果孟老师知道了她如此的不求上进,大概会气得把她逐出师门吧?
这样想着的许安然不由暗自偷乐,连明天要在寒风瑟瑟中穿着单衣薄衫去参加她姐订婚宴的事情都不再那么令人犯愁了。将她姐特意开车送到学校来的衣服鞋子连同盒子一起通通塞进衣柜里,冻就冻吧,冻冻更健康,不过也许她可以先在礼服外面穿一件羽绒服,等到了室内再悄悄脱掉,嗯,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许安然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毕竟是她姐的好日子,自己总不能带着情绪去。是的,她是有些不开心的,因为她姐订婚并没有邀请爸爸过来,虽然说的是爸爸带的是毕业班路途遥远不好耽误,又只是订婚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大老远的跑一趟。但是许安然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她姐其实就是不想爸爸过来。
她不知道她姐和爸爸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矛盾,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分隔两地而关系生疏,在她的记忆中,早些年爸爸还来过江市看望姐姐,后来就慢慢的不再过来了。她也试着邀请过她姐寒暑假到梅县去住一阵,但她姐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谢绝这样的邀请,次数多了许安然也就明白了,她姐大概是不会再回梅县了吧。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要讲缘分的,既然彼此亲缘淡薄,许安然也就不再强求了,她只是有些心疼她爸,姐妹和父女到底是不同的,她能够轻易的放下不代表她爸就能够释怀,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像她妈对她,可能在他们的心目中,两个女儿的份量各有轻重,但却不可能不爱,而这样的父爱和母爱也是永远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就一笔勾销的。
真是,越想越生气!算了,大不了她以后也举行一个盛大的订婚宴,让她爸过足了岳父教训毛脚女婿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