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么销魂,就有多么伤人,寻人未果,小飞气得如同大病了一场。回到家不吃不喝,床上蒙头睡了两天两夜起来,把柳伴月的以前给她的信翻出来一封一封看,把柳伴月的照片也翻出来看,泪水把信和照片都打湿了。
正肝肠欲断的时候,听见有高跟鞋捣楼梯,怼楼板的声音,这铁件和水泥地摩擦碰撞的声音和节奏有点耳熟,声声敲在他心上,他期盼着这声音来到他家门口,敲门,开门进来的是柳伴月。
可尖着耳朵听了一阵子,那高跟鞋的声音上了楼,进了谁家就没有动静了。
柳伴月的脚步声再也不会出现了,小飞感觉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可他还是期望柳伴月蓦然出现在眼前,还是那样笑容可掬,直接就扑在他怀里。
小飞想象柳伴月意外受伤变成残废,可怜巴巴地来求他俩人和好。小飞幸灾乐祸,断然拒绝柳伴月和好的要求——活该,这是你忘恩负义的报应!然后小飞看这柳伴月痛哭流涕,可怜巴巴地离去……
小飞经常想象出柳伴月各种各样残废的状况,凄苦而可怜的要命,蓦然小飞良心发现,爱情的火焰又熊熊燃烧,小飞推着柳伴月坐着的轮椅,俩人相依为命,花前月下,有说有笑,恩恩爱爱一直相伴到老。
可这样类似的事始终没有发生,反而是柳伴月一直比他过得好。
令小飞气愤的是他老爸找唐二娃来劝他。
唐二娃说,现在年轻人耍朋友,就是蚂蚁耍苍蝇,只耍一会,不要太认真。女人,如果心不在你身上,你就是成天把她背在背上也要给别人眨眼睛;你就是把她别在腰带上,你就是把她做成卤鸭子,把她挂在屋里,她还是要飞跑。
他还说,小月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下面都是和其她女人一样的,那东西又没有镶金边!
末了唐二娃还感叹说:“唉,那下面臭烘烘的,可男人就是喜欢,男人就是贱。”
这些话难听理不歪,可小飞就没法往心里去。
柳伴月不回来是铁定的现实了,小飞想到了各种报复柳伴月的方法,一个人偷偷地走上了“报仇”之路。
杜月旺不见小飞的踪影,担心,各处打听到小飞的音信。
厂里回上海探亲的,有人在上海火站看见过小飞。杜月旺和杜妮娅到了上海,在火车站找了一阵子,各处又寻了几天,也不见小飞,后来在十六铺码头找到小飞。
已经快成叫花子了,要不是小飞一口地道的上海话,早被当盲流收容关押了。
小飞腰里还别着把破菜刀,那架势要找柳伴月要破她的相,要她的命,扒其皮,咬其肉,碎其骨,食之为快。杜妮娅和杜月旺苦苦相劝,好不容易把他带了回去。
小飞回上海找柳伴月,小时候对大上海繁华没什么印象,如今见到大上海的繁华,非常惊讶。
走在南京路上的时候,交通安全宣传车的高音喇叭叫道:“走人行道,侬没来过大上海啊,阿乡泥(外乡人)!”
听了这话,小飞很不服气,可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服气。但细想自己的确不属于这个大都市,这个大都市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你不属于它,它也不属于你,那个小山沟才是你的归属地。
难得柳伴月要变心,要找个大城市的;反过来想,要是他有个山沟沟里的对象,自己在大上海来,也要变心的。
小飞一时想得开,一时想不开。
这次到上海去找小飞,杜月旺没到大哥家去,也没告诉大哥。
为这杜月旺满心的惆怅,好像欠了大哥或是大哥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想着这心里就不顺。
以前有柳伴月,感觉度年如日;现在没有了柳伴月,简直是度日如年。
小飞回来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天黑后,家里人都睡着后,把煤炉子搬到卧室里,想用煤气中毒的方式把自己干掉,但到了后半夜,硫烟呛得难受,一个劲地咳嗽,又把煤炉子搬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