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只剩下三天。
我知道她每天都在倒数,她可能不知道,我就没有打算遵守三个月就放过她的诺言。
毕竟,我没有料到,她那颗柔软的心也可以这么硬,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看到她开始恢复一点生气,我没有戳穿,让她再高兴两天吧。
最后一天。
早上眼睛还没睁开,习惯性地伸手却没有摸到人,只有冰冷的温度。
我瞬间惊醒,看到她已经收拾好行李,小小的一个行李袋,来时是多少东西,回去时一样不多。他送的各种绝版玩偶,高端定制,昂贵的首饰配件……都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一边,无人问津。
就像他一样。
“你醒了啊,今天我就离开了,你要不要派人检查一下,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你走去哪?”
“我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脸色僵硬:“你不会是要食言吧。”
我眯眼一笑,恬不知耻地道:“我以为三个月会腻,没想到还没。”
“我不管你腻不腻,时间一到我就可以走。”她已经受够每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每晚都不得安眠。
“我没同意,你觉得你走得了吗?”我笑着反问,我自知我现在有多无赖,但是只要能留下她,脸面算个什么东西。
“陆柯离,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犟。
我抿唇,拿过她的行李袋扔到一边。
“这袋子里的东西,你也不需要带,要什么家里都有。”
他非常不喜她总是将他们划分为两个世界。
“你还给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半眯着眼,“难道这是岑元送给你的?”
她一顿,细微的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被他猜中了。
“呵。”我直接将东西从窗户扔了出去,飘到人工河上,布料被浸湿沉入河底。
“陆柯离!”
“你是我的女人,怎么留别的男人的东西。”
“谁是你女人了!神经病。”闫欢气得不行,转头走人。
她脑袋都要炸掉了,陆柯离根本不放过她,难道她这辈子都要和他这样一直耗下去不成。
公司是她能逃避他一时的清净地。
午休时间,祝小妹拉着她:“欢欢,你陪我上个厕所吧。”
等到了厕所,祝小妹神情紧张兮兮。
“怎么了?”
她把手机给她:“岑元都和我们说了,他手机号被你拉黑。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等一下你和我换下衣服离开吧。”
“你们都知道了?”
“绯闻都传遍了,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你不是自愿的吧。”
闫欢眼眸含泪,点头。
“那你赶紧逃吧,闫希会在外面接应你。”
“小妹,谢谢你,应该的。”
一切都很顺利,祝小妹所在的厕所可以看到后面的情况。
只见闫欢刚到,闫希就一把抱住她,紧紧搂着。
祝小妹惊呆了,这一幕看在她眼中十分刺眼。
她就没见过闫希对哪个女的这么主动亲密过,因为他身边迟迟没有人,她才一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祝小妹心里再膈应,也自我安慰:想什么呢,他们是姐弟。
收回视线,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离开。
盯着她的人还没留意,反而是我最先发现,人早就跑没了。
我阴鸷盯着手机定位移动的位置,“备车。”
她大大小小的配饰上都被安了跟踪器,根本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我向来喜欢慢慢逗人玩,一步一步地将他们所有退路封死,喜欢看他们诡计失败后灰白的脸色。
但我面对她惊恐的表情,不仅没有成就感,心情暴躁地想揍人。
保镖已经将闫希和岑元擒住,没有人敢碰她。
“陆柯离,放了他们。”她的唇齿轻轻颤抖着。
我冰冷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冷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
“是你违背承诺在先的。”他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
“那不好意思,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反对。”
“陆柯离,”她眼眸含泪,失望透顶,“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应该救你。”
我鼻尖发酸,心仿佛被人揉成一团反复揉搓,痛的要死。
我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父母不疼爱,所爱之人不爱我。
我强扯着笑着回她:“是啊,你当初就应该让我死了算了。碰上我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面色僵硬,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我可以放过他们,你必须和我回去。”
我从未得到过父爱母爱,可以痛快不要。
但是,她,我不想放手。
她怨恨地看着我,曾经的怜惜与疼爱都成了过往云烟。
至此,在她心里,两个人彻底决裂。
飘荡在空中的陆柯离闭上了眼睛,他还深刻地记得那种被她恨上深入骨髓的难过,想要挽救又无能为力。
这时候的他,已经一步错步步错,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为了防止她再有机会接触外人,直接停了她的工作,她要出门却发现被设置了密码。
“陆柯离,你这是什么意思?囚 | 禁犯法。”闫欢不可置信地朝我吼。
“我也会在家陪你。”非必要情况,我也不去公司每天在家陪着她,可她并不领情。
“不需要!你给我开门。”
我沉默,没有动。
“陆柯离!”她急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不敢相信他真的敢这么对她。
“欢欢,等下我就带你出门。”
她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最近总是流眼泪,他心疼又无可奈何。
但有前车之鉴,他绝不会再放她一个人。
“算了。”
她也看穿我时时监控她的心思,侧过脸,不让我碰,自行将眼泪粗鲁地擦拭干净。
都红了。
我看着那片红,心生不忍,让我来一定会温柔以待。
她却再也不给我机会,转身离开,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我是房子的主人,自然有钥匙直接开门而入。
当我躺上床照例要搂着她时,她狠狠地推开我。
“你别碰我。”
甚至对我拳打脚踢,虽然力道不大,但狰狞的样子与平常大相径庭,纯粹的眼睛里染上愤怒的火花,无不充斥着对我的厌恶。
我不信邪,拼力气她又怎么能抵抗的了我。
于是,她吐了。
我整个人都僵住,想要做些什么,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我捏紧拳头,太阳穴的青筋气得凸起,看她虚弱的模样,拿了手机拨通医生的电话,让他快点滚过来。
一番检查下来,她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这个呕吐十有八九是心理层面的原因。
医生隐晦地表示应该带她到心理医生那里看看,毕竟一直吐,久了对身体也会造成伤害。
我已经可以猜到心理医生会和自己说什么了。
“陆总,闫欢小姐现在对您非常排斥,最近这段您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可以吗?”
他当然不可以。
可是眼睁睁看她每次那么痛苦,不行也得行。
即便如此,我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都安了监控,时时刻刻都想知道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喜欢吃哪道菜,做了什么事。
我知道我已经病态到无可救药,或者说,只有她才是我的药。
每天隔着屏幕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快乐,我太想见见真人缓解相思之苦,曾试过半夜到她房里,惊醒浅眠的人,
她止不住地尖叫,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用,嗓子都喊哑。
她受惊了,之前的治疗前功尽弃。
而我,是罪魁祸首。
难道我要一辈子不能与她相见。
沉闷地在酒吧买醉,有个人路过,上前打招呼。
“陆少爷,这么巧。”
我瞥了他一眼,是我曾经狐朋狗友中的最会搞事情的一员。
“陆少,一个人多无聊,毕业之后难得碰到一面,我陪你喝两杯吧。服务员,这里拿个杯子。”
陆柯离喝的都是专门存放的珍品,一杯酒下喉,妙不可言。
喝了几杯,自认为熟了,就开始搭话。
“陆少,我看你一脸愁容,情场失意?”
我独自灌酒,没有作答。
人精之所以成为人精,就是眼睛尖,会来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黑色包装的东西,推倒我面前。
“陆少,我这里有一包‘听话药’,再烈的女人都能乖乖听话,您可以试试。”
“呵。”我扫了一眼所谓的听话药,内心不屑。
取名字花里胡哨的,本质上不就是麻痹人精神的东西,几乎可以和某禁品挂钩。
“陆少,我保证百试百灵,没有例外。您要是还有需要就联系我,保证都是好东西。”
“强子,你过来一下。”
有人叫他,人已经离开,药还放在原处。
烈酒过半,我终于有了醉酒的感觉,意识不再那么清明。
视线锁在桌面上不起眼的黑色包装袋上,久久不能动弹。
借着酒意,我踉跄地进入她的房间。
她瞬间惊醒,抱着被子一辆惊恐地看着我,在尖叫之际,我捂住了她的嘴,只露出她瞪得大大的眼睛,充斥着恐惧。
“嘘——不要叫,你的喉咙会受伤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真的不做什么,好吗?”我跪在床边上,仰着头虔诚地征求她的同意。
她并没有被我的屈服而退让,疯狂地摇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这一刻,我突然累了。
我醒悟过来,即使我跪在她面前丢弃尊严,或是将万贯家产送上,她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的所有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连我这个人都让她脏得想吐。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自降尊严都无法挽留的地步,我又何必苦苦哀求。
他黝黑的瞳仁越发深不可测,周身萦绕着无法无法消散的黑雾,绝美的容颜如同妖孽降临人间。
“你别叫,我现在离开。”
闫欢眨眨眼,死死盯着他,不敢放松警惕。
我关上门时,停顿了许久,望向一直在逃避的她,久久没有离开。
她受不了,转过身背对我。
我握紧手把,最终关上了门。
欢欢,让我们,一起堕入深渊吧。
还在空中飘荡的陆柯离快要顶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上一世有多傻逼。
这一世千辛万苦修成正果,又要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但是他必须看,他要知道最后的真相。
她后来,真的很听话。
清醒的时候会对我破口大骂,眼泪就想坏了的水龙头,不停地流。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不好!”
“非要我死你才肯罢休吗?”平平的语调凄凉。
但一发作,她会主动窝在我怀里,求我帮帮她。
全身心依赖我的感觉美妙得要升天,刚开始只是想喂一点就收手,一点点的,再也收不住,酒吧里的那个男人成了我稳定的供货源。
我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需要不停地抚摸着她,内心一直得不到满足感。
看着她柔柔弱弱地依靠在自己身上,好似我就是她的全世界,又觉得幸福。
医生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先生,您收手吧,再这样下去,闫欢小姐非常危险。”
“我会把她喂胖一点的。”她因为药物是瘦了许多。
医生眉头紧锁:“先生,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语。
她的脑袋躺在我大腿上,我一点一点拨弄她的长发,力道适中地按摩疼痛的脑袋,见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先生,您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医生看着面前病态的两个人,一个心理病态,一个生理病态,继续放任下去都不会有好结果。
“管家,送人。”
对不起,我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
完全拥有后再被剥夺,真的太残忍了。
“先生!”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直至消失。
我不知疲惫地一直为她按摩,看着她过于消瘦的脸蛋,终是难受。
“欢欢。”
“嗯?”
“你真的很痛苦吗?”
“还好,就是心里有点空,我想找个人聊聊天。”她喃喃道。
“那我明天叫祝小妹过来。”
“嗯。”
他们躺在飘窗的榻榻米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秋日午后的阳光不再炙热,微凉的风带来一丝丝的凉意。
祝小妹来之前就被威逼利诱警告过,不该说的话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我知道了。”她应下,只是在见到闫欢后,惊讶中带着隐晦的怨恨。
“欢欢,你怎么这么瘦了?”
闫欢淡然一笑,将她拉到一边,对门口的人说。
“请把门给我们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闫欢对她快速使了个眼色,祝小妹瞬间明白这房间有异样。
空中的陆柯离才知道,原来他的那些监控都被她看出来了。
“怎么了?”
“你就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你。”
“房里有监控?”
她点头,忙问道:“岑元他们怎么样了?”
祝小妹的眼神闪烁,“岑总被送出国了,闫希弟弟……他……”
她说的断断续续,闫欢精神本就衰弱,被这一下下揪的更加难受。
闫欢捂着脑袋很痛苦的样子,祝小妹愣住,赶紧问道。
“你怎么了?”
闫欢虚弱一笑:“头痛,最近有点神经衰弱。”
“怎么好好的就神经衰弱了?”
“陆柯离他……给我喂禁|品了。”
“什么!”祝小妹吓得蹦起来,被闫欢死死拉住。
“不要太惊讶,你快点和我说说,小希怎么了?”
祝小妹望着她心神不宁的脸,顿了一下,眨眨眼后,很是伤感地继续道:“闫希被判刑了。”
“什么!”闫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伯父伯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车祸,看起来也不像是意外。”
“什么叫做不像是意外。”闫欢神情恍惚。
祝小妹支支吾吾说不清,闫欢从中意会。
这么大的手笔,还能是谁。
他以为让她家破人亡,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独占她了吗?
她突然浑身抽搐,吓得祝小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几个白大褂从外面冲进来,娴熟地给她打针。
祝小妹意识到,闫欢现在的情况远比她所想的要严重。
空中的陆柯离快要气死了,灵魂不停地冲撞她的身体,根本拿祝小妹没有办法。
果然是这个恶毒的女人!
闫希是被他弄进警察局没错,但远没有到判刑那一步。
闫家父母是赶往警察局的路上意外身亡,她竟然敢添油加醋挑拨他们的关系。
她明明看出闫欢的精神状况不对还刺激她。
又或者说,因为闫欢的精神不好,才故意刺激她。
这一世,她利用闫欢逼的闫希和她在一起,但终究还是从闫希过分的担心中看出端倪,一问闫希也没想藏着,这才知道他们竟然不是亲生姐弟。
自己男朋友不|伦的心思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果放不下,就成为死人,活在回忆中吧。
空中的陆柯离赤红着眼,看着自己几番放祝小妹进房,一点一点地侵蚀她单薄的生命力。
她只是一个孤儿,命好才得到闫家父母的抚养,还没来得及让他们享福,却因为她这个扫把星,先害了他们的亲生儿子,又害他们不能寿终正寝。
她真是灾星。
她应该在五岁那年发高烧死掉才好,善良的人也不用受她这个灾星牵连。
终于有一天,不堪重负地独自将自己所在阳台,手里握着小锤子,玻璃声响。
在他冲进来的最后一秒,像是电影回放,她单薄如纸片一般的身影直接从阳台,在他的眼前跳了下去,他连碰到她头发丝的机会的没有。
“啊——!”我跪在地上,彻底崩溃。
“欢欢,你回来,我错了,我马上放你走!”
“欢欢,一定是做梦对不对,我闭上眼睛了,睁开眼睛你就回来好不好。”
“欢欢,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把岑元叫回来,我把闫希也马上放出来。”
“欢欢,我真的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给闫希一点教训而已,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一声声卑微至极的乞求,再痛心疾首也救不会爱人的命。
飘荡的陆柯离能切身体会到这撕心裂肺的痛苦,挚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那一瞬间,他也死了。
我抱着她的骨灰寸步不离,无神论者斥尽半数家产请了最负盛名的道长为他做法,选个良辰吉日与她共赴黄泉。
人总是最贱的,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他已经意识错乱,是他间接害死了她的父母,害的她家破人亡。
我没日没夜地跪在她牌前,一遍遍虔诚乞求上苍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重新做人。
于是我驾驶着许久未开的跑车,在算好的时间点上坠入时空的隧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了!!!(敲锣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