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悦神情微愣, 想起第一次见到越闻星的时候,她的模样相当狼狈,那时她还以为她是一个柔弱胆小的人, 被人泼了满身酒, 看起来低眉顺目又楚楚可怜。
然而再见, 她却被这样一个人噎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传闻说的未必是假。
昭华实业的千金,不可小觑。
傅悦是个极会与人打交道的人,人情世故的事情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她此番过来,不过是想摸一摸越闻星的底,至于其他的,不急。
“越小姐说得不错,既然没投个好胎,那自己的前程还得自己去挣。”
说完, 傅悦偏头看一眼对面的老式挂钟,稍稍举起酒杯, 示意道,“先失陪一会。”
越闻星弯唇点头:“请便。”
待傅悦走后, 她靠在阳台边的栏杆处站了一会,拒绝掉几位男士交换名片的好意,正欲走进大厅, 碰巧看见江素心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我刚刚可全都看见了啊。”她的视线跟着傅悦的身影移动至中庭楼梯处, 举起酒杯对准她的身型, 眯了眯眼,“啧, 真的挺像。”
“不只像,就是。”
越闻星走进厅内,找了离舞池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 还是不要太招摇得好,免得又有人来她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真的是她啊,上次和贺沉言抱在一起的那个?!”江素心惊呆了,“你居然能和颜悦色地和她说了半天话,要我,直接甩脸子走人了好吗?”
“凭什么走的是我,要走也该是她才对。”越闻星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江素心:“所以人家不是被你气走了吗?贺太太宝刀未老,气人的本事不减当年啊。”
想当初,大学寝室里四个女生,其中一个受到前男友的摧残、另一个下班遭人尾随,天天收到警告信,这些都是越闻星出面摆平的。
这姑娘除了有钱,胆子也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往那一杵,就能把人吓住不敢吭声。
要打架,能找黑帮来助阵。
要钱,刷几张黑卡眼睛都不带眨的。
也就是毕业之后浑浑噩噩,除了吃饭睡觉没干什么好事,之后嫁给贺沉言,夫家的风头更胜一筹,江素心差点就把她这个伤敌一千自己分毫不损的技能给忘了。
江素心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耳边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往中庭的楼梯处看去。
一位年过半百、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从台阶上走下来。
越闻星眉心轻拧,立刻站起来提着裙摆,走到贺沉言身边,江素心识趣地站在后排,不掺合别人的家事。
随着贺坤一同走下来的,还有两位妙龄女子,一位是贺织云,另一位,则是刚刚见过的傅悦。
“看来傅秘书和你二叔的关系匪浅啊。”越闻星轻轻侧头,从远处看起来,就像依偎在他怀里说话一般。
贺沉言鼻尖嗅到一股浅淡的柠檬香气,他不动声色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手覆上她纤细的腰身,对她才看出来的信息不太关心,“嗯,肚子饿了吗?”
越闻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轻应了句:“还好。”
过了几秒,察觉不对,她偏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你早就知道了?”
贺沉言将她拢紧些,淡淡开口:“我这位二叔,早些年在集团内留下的根基,宁峻之前花了两个月才彻底清除干净。他知道从公司内部的人下手是没有指望了,这才将人安插在我身边。”
在他说话的时候,越闻星的视线落在楼梯处正端着和善的笑容,走下来的那位中年男人身上。
贺坤的样貌,说起来与贺沉言的父亲是极为相像的,五官都生得极好,眉眼大方俊朗,那双眸子里总是噙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暗光。
越闻星知道贺坤与贺沉言的关系并不好。
住在紫荆花苑那些年,她目睹过不少穿着体面、颇有权势的人经常来往于贺家,也曾听说过,贺沉言还有一个二叔,可是贺乾一家住在那的几年间,那位二叔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哪怕是名字,在贺乾家人嘴里,都很少听到。
所以在婚后,贺沉言从未将她介绍给贺坤认识,她只以为是不是两家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便把这种不走动当作理所当然。
现在看来,这里面的过节怕是大得很。
从贺沉言清除贺坤的羽翼开始,或许更早。
“看来贺太太还是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了。”贺沉言低眸看她,如玉般白皙的小脸不带笑意,眉目纠结成一团,眼神至始至终看着一处。
越闻星心头一跳,将自己现在才发现的严重事实坦白道:“所以这果然是一场鸿门宴?”
贺沉言轻轻笑了声,似乎在赞同她说的话,声音仿若一片羽毛般拂过她的耳畔,有些痒。
他在外的性子极其冷淡,脸上连抹笑意都不常有。
然而越闻星发现,这人最近好像在她面前笑得挺多的,比清冷沉静的那一面更容易让人陷进去。
她瞥开眼,努力让自己加速的心跳恢复正常。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走下台阶的贺织云率先跑过来,走到两人身边。
她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往越闻星这边看,昂着头,笑意盎然地同贺沉言道:“哥,二叔说你今天会来我还不信,果然,平时你就只会拿工作忙来搪塞我,二叔一开口,你就答应了。”
“在这住得合适吗?”
“嗯,在这有傅悦做伴,挺开心的,比在国外好。”贺织云坦白回道,又拉了傅悦过来,亲昵攀着对方的肩膀,看起来两人感情确实不错。
“我才听说傅悦还做过哥哥你的私人助理,看来我不用介绍你们认识了。”
傅悦闻言羞怯笑了下,眸光盛了春水一般,打招呼:“贺总,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