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翎兒不由得一惊:“要杀一个人,一刀就能解决了。何苦要如此残忍?用力气割断手筋脚筋,再用钝器击打……这哪里是杀人,这分明是泄愤。可宁申不过是御医罢了,怎么会引起这样大的仇恨?”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说不定是有人不敢动他的主人,就只有拿他出气了。”泊天一副认真分析的样子。
“不许胡说。”赵翎兒忙不迭瞪了她一眼:“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主子息怒,奴婢一时嘴快,还请主子莫要怪罪。”泊天尴尬的挠了下头。
“虽然是随口的一句话,但也未尝不是道理。”杨嫔掂量了掂量,道:“如果宁申真的出事,恐怕这事情就不单单是御医被谋害这么简单了。”
“是啊。”腾芽也赞同这个说法。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黄桃谨慎的问。
“也好。”腾芽就着她的手起身:“就去看看吧。”
“臣妾随娘娘一道去。”杨嫔也跟着起身。
“臣妾恭送腾妃娘娘。”赵昭华行礼道:“改日臣妾再去漓乐宫给娘娘请安。”
腾芽赶过去的时候,左惠妃正从药庐出来。
“妹妹来了。”她快步迎上前,有些担忧的说:“这件事情惊动了妹妹,实在并非本宫所愿。是樱桃不懂事,本宫已经训斥过她了。只是妹妹如何知晓宁申会在赵昭华处?”
“赵昭华入宫之后,深居简出,宫中戍卫只在夜里才会戍守,且又偏僻,便于隐藏。”腾芽就着黄桃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慢慢说:“鹰眼已经核查过,那里应该不是宁申被殴打的地方,我也吩咐他继续查找可疑之处。找到地方,说不定就能查到线索。这件事情必须弄清楚。”
“是。”左清清点头,有些抱歉的说:“妹妹有孕,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当真是愧对妹妹。”
“别这么说。”腾芽看她的脸色还不见好,不免担心:“宁申还没有苏醒吗?”
“还没有。”左清清忧心不已:“今日原本该换药方,重新配药,以便明日使用。可是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且他自己伤的这么重,醒了之后,能不能振作起来为珺儿配药还是个问题,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为珺儿诊脉……唉!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杨嫔看左惠妃焦虑不已,但却急着要走,想必是有别的法子,便一直没吭气。
“对了,妹妹进去看看宁申吧。”左清清往远处看了好几眼:“这个时候了,我得回去看看珺儿。”
“好。”腾芽点头:“姐姐慢走。”
左清清勉强的挤出笑容来,随后一声轻叹,快步离开了。
“似乎左惠妃娘娘已经有了办法,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杨嫔待她走后,才在腾芽耳边轻轻一句。
“何以见得?”腾芽侧首与她对视一眼。
“宁申还没苏醒,左惠妃娘娘就急着离开了,离开便也罢,她的近婢都跟着一并去了,没有留下任何人在药庐看顾。想来是她并不急着知道宁申苏醒的消息。否则,她就一定会留下人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杨嫔压低了嗓音,轻轻道:“都知道二殿下对左惠妃娘娘来说有多要紧,左家能找一个宁申入宫,想必就能找第二个。左相可算是这朝堂上最有权势的官了,这事情,或许对左家来说根本就不算难。”
“你说的也是。”腾芽温眸一笑:“左家怎么可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郎中身上。”
“如此说来,这宁申就可怜了。”杨嫔禁不住啧啧:“他若是能好起来,兴许还有指望,可若是好不了,一颗被遗弃的棋子,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臣妾偶然料中……接下来马上就会有人接替他,来左惠妃身边侍奉。”
腾芽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杨嫔见她不再开口,也就不继续说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药庐。
“给腾妃娘娘请安,给杨嫔娘娘请安。”里面的御医恭敬的行礼。
“免了。”腾芽径直走到床边,问:“宁申如何?”
“回娘娘的话,手筋脚筋都受到损伤,头颅也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着实不知道伤情到底有多重,须得要等到他醒过来,才能见分晓。”
腾芽蹙眉走上前去,对一旁正在给宁申包扎的内侍道:“打开手腕上的白纱,让本宫可以看清楚伤口。”
“是。”内侍监利落的照办。
只看了一眼,腾芽便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包上吧。”
“娘娘有孕在身,不宜操劳,还是早些回宫吧。”杨嫔在一旁劝道。
“也好。”腾芽叹了口气,对御医道:“他毕竟是个了不起的郎中,你们好好给治吧。”
“是。”御医恭敬的伏地:“恭送两位娘娘。”
“忙活了这半天,你也累了。”腾芽皱眉:“你还有内务局的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吧。”
“是。”杨嫔恭敬道:“臣妾改日再来陪娘娘说话。”
上了马车,腾芽便对黄桃道:“等下让鹰眼过来一趟,我有要紧的事情吩咐他去做。”
“是。”黄桃答应着,心里又不免疑惑。“主子,您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了?”
冰玉听了这话,不禁奇怪:“这事情难道不是与碧波宫有关?”
“兴许有关,但未必只是碧波宫。”腾芽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才道:“所以要等鹰眼彻查之后,才能明白。”
再不多说什么了,回去之后,腾芽见了鹰眼,吩咐了几句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真好,夜幕时分,她才饱饱的睡醒。
而鹰眼早就恭候在房门外,预备回禀所见。
腾芽洗了把脸,喝了口茶,才觉得醒过身来:“行了,让鹰眼进来吧。”
“是。”黄桃转身将鹰眼唤进来。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腾芽看着碟子里的糕点,温和的问。
“左惠妃娘娘宫里,的确接了一人入宫。且就在左惠妃娘娘从药庐回宫之后。”鹰眼确定的说:“且那人已经安顿在了左惠妃娘娘的寝宫宽住。”
“嗯。”腾芽平和的说:“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另外娘娘让属下去查的地点,搜遍了整座皇宫也没有查到。属下以为,极有可能是发生在某位妃嫔的寝宫。既然不是赵昭华的,那便可能是旁人的。属下没有搜查令,不敢贸然行动。”鹰眼有些为难的说。
“无妨,我已经有数了。”腾芽幽幽叹气:“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请娘娘吩咐。”鹰眼恭敬的垂下头去。
“你让人守着药庐,若我没有猜错,今晚一定会有人杀宁申灭口。”腾芽稀松平常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冰玉却被吓得捂住了口鼻。
“你先去吧。”腾芽对鹰眼点头示意。
鹰眼拱手,便退了出去。
黄桃有些话要和他说,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公主。”冰玉这时候才敢问:“你是说有人要杀宁申灭口?这是为何?”
“只看那人出手如此狠戾,便猜到他是不预备留活口的。我看了那人的刀格外精准,的确是能挑断手筋。奇怪就在于当时宁申居然转动了手,拧了筋。说明他预料到了会有危险。如若不然,他的手脚都不能动了,怎么可以为自己施针止血。这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只是皇后害他,为挑拨我与惠妃的关系,是不会让宁申有机会反抗的。这事情却像是另有人所为。”
冰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奴婢只怕眼下是冲着宁申,可随后风头一转,保不齐就是冲着公主您了。无论这个是谁,都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公主,眼下皇上不在宫里,咱们该如何是好?”
“皇上不在宫里才好。办事情就不必束手束脚。皇上在宫里反而不好。”腾芽微微一笑:“饿了,去准备点吃的吧。”
“是。”冰玉忧心忡忡的退了下去。
她走后,腾芽才将鬓边的簪子拔了下来,黑缎泄地。“世态炎凉,人心反复,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