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冷的很快。”霍宁洲看着人潮汹涌的门口,点点头答道。
她的确很不对劲。以往她这个时候都会皮两句,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但是今天她不仅说不上高兴,眉眼间似乎还有隐隐的愁绪,以往明亮的双眸此时蒙着一层阴霾,那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也是他不能懂的东西。
即使他精通文理智商超群,但是这些在女孩子的心事前都毫无用处。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都相顾无言,因为过去陆佳澜总是会找到新的话题,她的脑子里有着无数奇妙的点子,像是奔流不息的海潮和波澜,但是她今天却沉寂下来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相处的时候,站的很近,但是隔得其实很远。
明明也就是半年前的事,但是想起来却像是数年前的事了。
他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但是现在他却不自觉回忆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都在时光里变的闪耀起来。
披着熊本熊的珊瑚绒毯子,陆佳澜凝视着眼前的作文题目:“改变”。
“世界在变,你周围的东西都不会永远保持原有的状态,所有的事物都是在发展的,就好像时间不停的流失一样,事物的变化有快有慢,但它们都会变得与以前不同,或好或坏。请以‘改变’为题,写一篇议论文,不得少于八百字。”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连作文题目都和她作对。
她偷偷把目光挪向了霍宁洲身上。
虽然刚才的气氛十分古怪,但是这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文思,下笔依旧十分干脆,简直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有《高考满分作文五百篇》。
今天天色不好,晚上也下起了雨,原本早晚温差就有些大,现在连从窗口飘进来的空气都带着冰冷潮湿的意味,但是他好像完全不被外物影响,安静而专注地写着作文,她一直暗搓搓地盯着他白皙沉静的侧脸,连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真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人,仿佛只要他在那里,什么糟糕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就这么静静地用余光瞄着,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霍宁洲早就发现她注意力根本不在桌上的《作文素材》上了,作文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动。
他心下叹了口气,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笔,对她说:“你看到了什么新素材吗。”
“啊?其实没看到什么,就是随便翻翻。”陆佳澜这才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过,把手上的书放到他手边,“你需要就看,不用担心我。”
她摆出一副“乖巧.JPG”的样子,表示自己不用在意,但正是这样才让他注意。
“没想好写什么吗?”他根本没有理会那本书,开始问她。
在安静地注视了他几秒钟后,她垂下眼睛,点点头道:“没想好要写什么。”
“这次问题不是出在审题上了,是在犹豫要从哪个方面切入?”他看她有些回避的眼神便知她有什么心事,但是他也不打算逼着她说出来,而是旁敲侧击,“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陆佳澜点点头,她不擅长的其实是分析例子,因为很容易跑偏,但是直接给出要求的那种在经过重重练习后写的还算不错,即使是十分挑剔的老徐也点了点头,评价道:“有点你以前的风范。”
虽然接下来就是痛心疾首地说她学了理科就不再重视文科了,陈姿雯又被拎出来当做典范让她好好向她学习,然而被夸的当事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她试探着问对方:“你觉得改变是好的多,还是不好的多?”
刚才除了盯着对方的脸小小地发一下花痴外,她还在做另一个工作——找不同,就是找霍宁洲对原主和对她的区别。
对原主这是个大工程,毕竟人家可是一起住了好几年,一点一滴都是原主生命里难忘的时光,而相比之下,她的时间就短了很多。
但是越是回忆着过去,她就越惊讶。因为原主和霍宁洲的互动和原著里描写的几乎一模一样,原主表现的开朗阳光,而霍宁洲对着她也秉持着高冷的外表,和原著的人设分毫不差。
只是原著毕竟不过是一本书,描写内容有限,一个从小不被父母关怀甚至寄人篱下的女孩会真的如她表面一样开朗阳光吗?就像霍宁洲不会真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那么高冷,原主要是这样,只是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以前她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其实没有太仔细看过,她从来没想着要去扮演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因为她们本质并不相同,强行演戏也会暴露,不如就这么过,反正她是个大概率狗带的炮灰,但是霍宁洲是个很聪明也很清醒的人,他可以说是和原主走的最近的人之一,即使原主原来就是表里不一的人,但是他也应该注意到了她们的不同。
只不过他肯定不会往那么神奇的方向想,只会觉得她突然想开了就变了。
想到这,她看着对方乌黑沉沉如寒潭的眸子,轻声问道:“你觉得,我的变化是好是坏呢?”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往心脏流,此时它的每一下搏动在她感官里都如同鼓擂,她再等对方的答案。
“我……”他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却突然躁动起来,原本的窃窃私语声都消失了,伴随着往里来的脚步声,一切动静都像是被巨兽吞噬了一样悄无声息。
老徐进来了。
他推了推被眼睛,让被强光刺激的生疼的眼睛慢慢恢复,然后顺着走廊转圈,看看他学生们作文都写得怎么样,陈姿雯又是前几个写完的,而且立意新颖,文笔精妙,举的例子也都是最新颖的那种,肯定会被打印出来当做范文供各班传阅。
想到这,他不由得看向了陆佳澜,她身上正披着毯子,急急忙忙地写着什么,眉眼间有些焦虑。
她不会还没写多少?
他不由得眉头紧皱,像是要挤出个疙瘩,疾步向她在的地方走去,一把拿开上面挡着的《作文素材》。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的作文纸上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写了相当一大半了,应该是到了收尾阶段。
她抬起头,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仿佛并不知道他的到来:“老师?有什么事吗?”
看来没干别的事,是在好好写作文。
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又什么都没干,说起来有点丢人,于是清了清嗓子,严厉地问她:“怎么还没写完啊?陈姿雯都写完了,已经开始做摘抄了。”然后他又摸了摸对方身上的毯子,别说,摸起来还真的挺舒服,“现在还没那么冷呢,就披上毯子啦?懂不懂艰苦朴素啊。”
提到陈姿雯她只想翻个白眼,但在老徐面前还是不要作死了,于是她便规规矩矩地答道:“因为构思了一段时间,所以写起来比较慢。”
然后她对着老徐扯了扯毯子,微笑着说:“我的确挺怕冷的,这个还是请老师多担待了。”
他正欲再说什么,霍宁洲面色镇定地打断了他的话,为陆佳澜辩护道:“天冷了,这样也是为了不生病以免耽误学习。”
既然霍宁洲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装作严肃道:“吃饱喝足已经很好啦你想我们过去,那都是吃不饱穿不上,三伏天三九天还不是认认真真读书嘛,你一天到晚吃饱喝足了想着什么?”
想什么?陆佳澜突然想到了那天被父母带出去一天后回来的情形,他坐在灯下,耐心认真地纠正她不着边际的作文审题,鸦羽般漆黑的睫毛扇动,每一根睫毛落在他皮肤上的影子都能数清。
“饱暖思□□,饥寒起盗心。”她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原本把作文给陆佳澜,忙着模仿她笔记补救的霍宁洲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更别说一直跟她讲话的老古板老徐了,他此时的表情过于精彩以至于陆佳澜贫乏的词汇根本不能描述一二,只能让自己憋住不要笑。
“你……”他指着陆佳澜,好像被气的不轻,结果又被来人给打断了,门口的声乐老师敲了敲门,对老徐说:“徐老师,麻烦你们班的陆佳澜、霍宁洲和楚霏出来一下,我们元旦晚会的投票已经截止了,现在准备分配名额,可能会耽误一点您的时间。”
他别过头去,十分嫌弃地对她挥了挥手,让她跟着楚霏出去。
还好这位老师来的及时。她非常识趣地跑到门口,等着三个人来齐。
“你就是陆佳澜?”那位声乐老师真是完美诠释了“人美声甜”的含义,声音柔和丝滑,让人一听就觉得舒服。
她非常乖觉地向她鞠了一躬:“嗯,老师好。”
“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姑娘。”她掩嘴笑了笑,她之前就认识了楚霏和霍宁洲,这个风纪委员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本人要比论坛上的照片好看多了。
想到这,她又有些责怪张老师,把小姑娘的照片当表情包,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小姑娘呢?
她不由得调侃道:“你是投票第一,应该就是我们公主了。”
还真是公主。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结局,但是陆佳澜还是觉得有点糟心,要垂死挣扎一下:“我们一般都说王子公主,我是第一应该当王子?”
“啊?”声乐老师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她当王子?那第二不就是公主吗?
刚好从门口出来的第二,也就是霍宁洲,非常巧地听到了自己青梅的奇思妙想,和声乐老师一样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他觉得对方的忧愁只是他的错觉,其实不是她不皮了,而是直接跨越了皮”来到了“作死”的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 陆佳澜:公主等着我来救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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