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本想把皇帝带去前院, 好吃好喝的供着, 陪老人家说说话就完成任务,谁知皇帝根本不管闫清, 自顾自地在王府里闲逛起来,仿佛在逛他的御花园。
  闫清就默默跟在后头, 倒是李公公在一旁为皇帝介绍风景。
  闫清抬头看去, 发觉皇帝的神色挺和蔼,还带着笑意。
  “不是说后山在修建么, 带朕去看看。”皇帝道。
  李公公回头看向闫清,对他使眼色。
  闫清会意, 走上前:“父皇随儿臣来。”
  闫清将皇帝带去山脚,山本就不大,一眼能看见山顶,上面的树木已经被砍得七七八八, 堆在山脚下,准备拿来当料材。
  “还挺不错,准备修建些什么?”皇帝往上看去。
  “本是只想修个院子, 但后来觉得既然动工了, 干脆将整座山休整一番。”闫清抬手指着山的东边:“那边修片农场,培育瓜果, 西边就从护城河引入水流, 做个景,夏日也好乘凉。山顶还是修个院子,从顶到地的明纸门, 全推开便又成了个连起来的大屋子,儿臣还特地与工匠商讨出了支撑门的滚轮……”
  闫清说着说着,发现皇帝并没有看山,而是盯着他,闫清便渐渐闭了嘴。
  李公公不知何时带着人退出了老远,闫清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难为你真的能清闲下来,这些心思,用在朝堂上该多好。”皇帝似感概般说道。
  闫清低下头。
  “这一次的事,你皇祖母也与我说了,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儿臣没有委屈。”闫清惶恐。
  “还不委屈,你母妃回宫后就没来送过一次汤了,你皇祖母也没给朕一次好脸色。”皇帝呵呵一笑。
  闫清心底一阵感动,但还是道:“母妃与皇祖母也只是一时生气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你皇祖母最是护短。”皇帝无奈地摇摇头:“朕回京后,他们三个都来见过朕,唯独你一直躲在府里,你难道还在怪朕?”
  “儿臣不敢,只是背上的伤需要静养,而且外面似乎也没有事需要儿臣出力的,父皇忙于朝务,儿臣不想入宫打扰。”
  “这一次南巡的途中,朕想了许多。怕回京后见到朝堂一团糟,又怕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朕多虑了。却不曾想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朕从未想过,不是太子也不是宸王,倒是你变成了那个风口浪尖。”
  皇帝指着闫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怎么就挨了顿鞭子,挨几下装晕不就混过去了。朕几个儿子里也就你这么实诚,你难道是朕捡回来的不成?这下倒好了,你自己受了罪,还让朕无颜面对太后。”
  闫清窘然:“那时太乱,儿臣哪敢胡乱蒙混过关?”
  皇帝叹气:“朕回京后等了你许久,以为你会来给朕一个交代,认个错。谁知道你比朕还犟,还要朕亲自来找你。”
  闫清沉默了须臾后,道:“儿臣知错。”
  声音有些大,引得李公公侧目。
  闫清也听明白了,皇帝就是专程来让他认错的,为了自己的清净日子,他认个错又何妨。
  明明是皇帝自己在宫里吃了冷脸,顶不住了才来找他,偏偏怪到闫清身上,若闫清早些日子去找皇帝,还不得被他一顿教训?
  果然皇帝的脸色好了些许,还有兴致继续欣赏风景了。
  面对这样斤斤计较的皇帝,闫清很无奈。
  皇帝似乎是第一次来闫清的府邸,看见什么都要问上一问,最后还感概道:“你这王府,与朕当年的王府有些相似。”
  闫清微笑:“谢父皇夸奖。”
  王爷的府邸都是工部所造,都有严格的制式,能不相似吗?
  闫清命人在花园中摆上茶水点心,在椅子上铺上厚厚的毛垫,皇帝就此坐下歇一歇脚。
  “你这次闲在家,宸王也跟着在府上休养。朕原打算让他去南边走走,替朕收几笔银子回来,结果他忙不迭就入宫称病推脱了。”皇帝道:“结果还是南朝王自己请命,朕便让他去了。”
  “父皇尝尝这个栗子糕,儿臣特地从城里找来的师傅做的。”闫清道。
  皇帝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满意点头:“太子每隔几日就来宣政殿外站着,朕还是不想见他,让他再冷静些时日,朕如今倒是不想知道他有没有反思了。”
  “这山药糕香甜,能健脾益肾。”
  皇帝盯着闫清,将糕点扔回盘子里:“你是在和朕打太极?”
  “儿臣哪敢,只是想着父皇好不容易来一趟,便让厨房做点城里的点心让父皇尝尝。”闫清和煦笑道。
  皇帝默了默,幽幽一笑:“林殷昨日见朕,话里有意想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你,你说,朕答不答应呢?”
  “宸王的伤势不轻,况且这次也受到了惊吓,想清闲下也无可厚非,父皇不必忧心,过些时日宸王还会回到朝堂的。”闫清道。
  “你也不小了,你的亲事久久不定,你皇祖母和你母妃也不放心。”
  闫清从椅子上跪下去:“儿臣还想再侍奉皇祖母与父皇几年,亲事儿臣不急。”
  皇帝弯下腰,打量着闫清:“你又不入朝,也不成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闫清低头不语。
  皇帝点点桌子:“坐起来。”
  闫清便又坐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喝了口茶压压惊。
  姜还是老的辣,皇帝手中还握着他的命脉呢,就算他再不想听那些事,也比成亲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