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酝和公主端坐在慈庆宫, 四周宫女簇拥。林语棠走进去的时候, 酝和公主眼前一亮,抑制不住的惊艳。
  “秋姑姑说林姑娘是京里第一的样貌, 我还不信,今日见着, 总算是信了, 比宫里的公主们还好看。”酝和公主夸赞道。
  林语棠腼腆一笑,走上前行了大礼。
  “起来, 这么多年也没好好看看你,上一次抱你的时候, 你还是个小娃娃。”太后的语气透露着威严。
  林语棠站起来。
  太后与酝和公主仔细打量着她,酝和公主连连点头,太后却一直沉着脸。
  “俞贵妃原本想将你指给穆王,可你姑母百般阻挠, 你爷爷也想再观望一下,皇帝便搁置了。此事你可知晓?”
  闫清一惊,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回太后, 此事臣女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 你姑母为何阻挠?”
  林语棠咬咬唇瓣,道:“知道, 姑母想等我到了年龄, 入东宫。”
  “所以你自己也想再观望观望?”
  林语棠闭口不言。
  “哀家问话,你竟敢不答?”太后的语气越发凌厉了。
  林语棠的脸色惨白,又十分倔强的低着头。
  闫清心有不忍, 打算出言劝两句,却被秋嬷嬷拉住了,秋嬷嬷对他摇摇头。
  “丫头,太后问你话就好好答,咱们慈庆宫从不责罚人的。”酝和公主柔声道。
  林语棠又跪了下去,酝和公主一惊。
  “不是臣女不愿答,而是臣女如今的身份立场不能答。无论是景文太子还是穆王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臣女不能妄自议论。”
  林语棠深深伏下去。
  太后盯着她的发顶沉默良久,才叹气:“听闻你爷爷一直把你当孙儿教养,想必你是个眼光长远的,可我慈庆宫并不需要聪慧的人,你明白么?”
  “臣女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太后问。
  “臣女……奴婢明白太后的教诲,一定尽心伺候太后,将慈庆宫外的事都忘掉。”林语棠道。
  她伏在手背上的脸看不清神色,只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
  “起来,在慈庆宫里好好养身子,你太瘦了。”太后招手。
  林语棠站起来,踟蹰着走过去。
  “近看着更漂亮呢。”酝和公主拉住了林语棠的手,很是欢喜。
  “不过是副皮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因此得意忘形,现在年轻好看,日子一晃眼就几十年,那个时候谁还看你的脸?”太后道。
  林语棠点点头,对太后很是惧怕。
  “我底下都是几个皮猴,做梦都想要个漂亮的女儿呢。”酝和公主道。
  “林姑娘的眼睛和太后当年很相似呢。”秋嬷嬷打圆场。
  “几十年了,我哪里记得当年的眼睛长什么样。”太后嗔怪道。
  秋嬷嬷站在一旁,悄悄碰了碰林语棠的胳膊。
  林语棠转头看她,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立即端了杯热茶,跪在太后面前:“太后请用茶。”
  太后嗯了一声,接过茶盏,没有叫起:“你虽是我林家的,但我与你那点情分你自己心里头清楚,你要记得,是穆王愿意帮着林家,我才肯让你进宫的。”
  林语棠抬头看向闫清,眼神迷茫中又带点欣喜。
  不得不说林语棠的眼神确实漂亮,睫毛又长又浓,看得闫清一阵恍惚。
  闫清干咳一声:“皇祖母,姑母,人已经带到了,我就回去了。”
  “奴婢送您。”秋嬷嬷放下手中事物,跟着闫清走出来。
  两人出来后,殿里的一干宫女也跟着出来了,回了各自的地方当差。
  闫清不解,秋嬷嬷解释道:“太后怕林姑娘心高气傲,这样进宫肯定是害了她,所以才打算在林姑娘来的时候就给个下马威。您别看太和和公主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两人早就商量好了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给皇祖母添麻烦了。”闫清了然点点头。
  “您多虑了,您这时候愿意出手帮林家,太后虽不说,心里感动着呢。”秋嬷嬷道。
  两人走了两步,闫清突然想起一事来,转身道:“嬷嬷,有件事得托您照看着。”
  “您说。”
  “您也知道太子妃如今的境况,当初我好歹陪着太子走完最后一程,现在看着太子妃这般受折磨,我心中实在难忍,可宫里人多口杂,我也不便去东宫照看一二。”
  “王爷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太子不在了,太子妃的处境的确尴尬,这是连太后都没办法的事。唉,奴婢心里也不安,皇后娘娘得了金印也不肯放过太子妃,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嬷嬷若是得空,能否去东宫劝解一番,母后那里是劝不了了,我想着是不是让太子妃装个头疼脑热的,能躲几日躲几日。”
  秋嬷嬷点头:“这点事奴婢还是做得到的。皇后娘娘是被家里宠出来的小姐,不像太后入宫就境地艰难。皇后娘娘当初进宫就端着尊贵,太后斥责两句就不乐意了,请她都不愿意再来,后来太后也心冷了,再不想理会。”
  又道:“所以太后今日才会对林姑娘这么严厉,还不是怕林家又宠出一个心高气傲的主。”
  “可再自持尊贵,也不能将别人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太子妃好歹是她的儿媳,难道她就不为太子多想想么?”闫清难得说出这么重的话,此事确实是让他极为反感。
  秋嬷嬷赶紧将他拉去了角落:“王爷,这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行了,哪怕在皇上面前也不能透露的。”
  “这我明白,是我多言了。”闫清道。
  “唉,皇上是不管后宫的事的,皇后娘娘教训儿媳天经地义,就连太后都抓不出错。可太子妃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又是个韧性的性子,长此以往的,恐怕会逼出什么事来。”秋嬷嬷叹气。
  闫清明白秋嬷嬷的意思,陈氏是个隐忍的人,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就像原本的一样,哪怕太子一宫迁去了冷宫,太子萎靡不振,陈氏也依旧穿得端正在后宫里行走,独自一人为太子扛起该有的尊贵来。
  可越是这样隐忍的人,一旦被逼到了绝路,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可如今我们只能在一旁帮衬着了,嬷嬷让金环照看着,一旦有事就来传个话。”闫清道。
  “奴婢明白了,您放心,景阳宫多少还是顾忌着慈庆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