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早就想到太后会震怒, 但太后凌厉的眼神盯着他时, 闫清心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一国太后的怒气,没有谁敢安然承受。
  “皇祖母……”
  “你昏头了!”太后怒斥道。
  闫清抿抿唇, 跪直了腰:“孙儿知错了。”
  这事已经发生了,再想反悔已然没意思, 此事还关系到许多人, 闫清只有尽量认错了。却没想太后直接道:“你走,哀家不想看见你。”
  “皇祖母!”闫清膝行几步。
  秋嬷嬷上前挡在闫清面前急急跪下:“太后, 穆王可是您最疼爱的孙儿,您怎么舍得?”又回头看向闫清:“王爷快给皇祖母认个错。”
  “皇祖母息怒, 孙儿知错了!”闫清弯腰伏下去。
  太后的头痛症又发作了,撑着额头愁眉不展,须臾后才徐徐道:“枉费我一门心思培养你,你却临到了头都还打算蒙骗我。你是王爷,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你非但不自知,还妄图将所有人像傻子似的玩弄……闫清, 我对你太失望了。”
  闫清的心顿时揪着似的疼, 太后沉沉的嗓音让他羞愧难当:“皇祖母……”咬咬牙,便道:“孙儿撒谎了, 皇祖母不要说这么重的话, 孙儿怎么承受得住?”
  秋嬷嬷叹气,转身来拉住闫清的手:“王爷,奴婢早说过,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眼睛也多。宫里那么多人,哪有藏得住的秘密?”
  “你听听?”太后看着闫清:“当初经历了天花一事,又有后来太子病逝,你难道还不懂?那几十鞭刑的伤痕怕是还没消,你却都给忘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惊得闫清一个精灵。
  秋嬷嬷也蹙眉看着他,却不言语。
  “我懂了。”闫清仓惶的神情退去,垂下头:“可那孩子孙儿不能不管,我已经与林殷说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也不能回头了。”
  “当初太子妃送卫良娣出宫时金环就来禀报了,您也别怪她,这事不是小事。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为了保全太子的骨肉啊。”秋嬷嬷道。
  “你起来。”太后道。
  闫清撑着膝盖站起来。
  太后伸出手,闫清便走过去,两只手紧紧握住。闫清坐在了太后身边,听太后道:“你想保全那孩子并没有错,可你错在冒冒失失便要昭告天下,你今日若只来与我说,我们还能商量商量。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一股脑的说了个干净,你看见你姑母和你母妃没有,你母妃真心为你高兴呐,以后要是事情败露了你该如何向她交代?你难道就不怕她伤心?”
  太后的话让闫清一阵一阵的羞愧,他也真的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孙儿错了。”
  闫清抬头看太后:“可是我已经与林殷都商量好,想必林殷那边也准备妥当,事情再容不得拖延了,我怕夜长梦多。若是事情败露,卫良娣与陈家都活不了。”
  “既然已经准备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太后道:“可你毕竟还未成亲,那孩子不能养在你身边,容易惹是非。”
  “那?”
  “就抱来慈庆宫养,名义上还是你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他。”
  闫清哪里还有不放心的,能在慈庆宫长大,对闫梓来说是莫大的福气,忙起身跪下:“谢皇祖母恩德。”
  “你谢我做什么,你尽力保全着皇家的孩子,保全你父皇的颜面,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太后淡淡笑道。
  心中的石头终于稳稳落下,闫清也没了之前的浮躁与不安,太后随即勒令他出去接待宗亲,闫清便离开了慈庆宫。
  等闫清走后,太后还坐在主位上,松弛的眼皮垂下,眼中一片深沉。
  “主子?”秋嬷嬷走至她身边。
  “俞广该出发了?”太后抬眸。
  “应该去了。”秋嬷嬷露出一丝不忍。
  “那孩子偷活了这么久,她也该知足了。”太后眼中露出狠绝的杀意,很快逝去。
  秋嬷嬷心尖一颤。主子不轻易伤人命,说命是上天给的,不能亵渎。如今却又要再一次狠心。
  “我去小佛堂呆会儿,别让人打扰。”太后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朝服走向佛堂。
  秋嬷嬷知道太后是要诚心拜佛了,便默默守在外面。
  俞贵妃站在酝和公主的屋子里,看着一屋子奴才收拾东西,一言不发。
  “大过年的,怎么愁眉苦脸的?”酝和公主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