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要回慈庆宫报平安呢,太后很是担忧,却不敢召您去慈庆宫,一定要让奴婢亲自来看才行。”秋嬷嬷眯着眼睛笑道。
  秋嬷嬷被闫清搀扶着,也许她自己没发觉,闫清却握着那瘦弱的胳膊心中发颤。秋嬷嬷明明穿得很厚,但她的胳膊握着却空捞捞的,她的生命挡也挡不住的在流逝。
  秋嬷嬷笑得很开心,一直盯着闫清看。闫清想了想,弯起嘴角笑道:“我送您回慈庆宫。”
  “王爷要去慈庆宫?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秋嬷嬷担忧道。
  “几个月都没去了,去一次不打紧的。”闫清主意已决,让人抬了暖轿过来。
  秋嬷嬷也有自己的暖轿,可闫清偏要她一同坐,秋嬷嬷怎么敢,连连推阻,却拗不过闫清的坚持,两人一同坐上了闫清的暖轿,往慈庆宫而去。
  太后坐在正殿里等消息,林语棠一味的安慰她,可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终于等得秋嬷嬷回来了,太后立即站起来往外走。“您慢点走。”林语棠急忙扶住她,怕她又闪了腰。
  见到闫清扶着秋嬷嬷走进来的时候,太后浑身一震。
  “主子,您看谁来啦?”秋嬷嬷喜笑颜开地带着闫清来到太后跟前。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闫清跪下行礼。再站起来时,却见太后一脸怒容,指着秋嬷嬷骂:“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个时候带他来慈庆宫?你还嫌他麻烦不够多的?”
  秋嬷嬷一愣,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闫清嬉皮笑脸地搀住太后:“您别赶我走,今日是我自己要来的,秋嬷嬷还不让我来,可是我想您了。”
  太后顿时心软了,由闫清搀扶着往里头走,边走边埋冤道:“一个个的不省心,这时候正是风头呢,如今宫里就你一个王爷,还不知道收敛。那些人看着你荣华加身,若是再传出你和慈庆宫和睦的消息,他们眼睛都要红得滴血了。”
  “就一次罢了,再不和睦,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吧,到时又该传出孙儿不孝的话了。”闫清笑道。
  太后心里满是担忧,还不放心,转身对秋嬷嬷道:“你去让人传出消息,就说是穆王来看皇孙,来的时候哀家在礼佛。”
  “奴婢去吧。”林语棠道:“奴婢待会还要去景阳宫,想必皇后娘娘会问起,这样的话传出去也肯信一些。”
  “行,那你去吧。”太后便放心了。
  几人来到后殿,秋嬷嬷屏退了奴才宫女,自己也退了出去,让祖孙俩好好说会话。
  太后这才拉着闫清的胳膊左右打量,蹙眉道:“怎么瘦了?”
  “孙儿每日帮父皇处理朝政,累得一上床就睡了,肯定就瘦了。”闫清委屈巴巴道。
  太后却不心疼:“好好做事,现在多累些,以后才有资格得到更好的。”
  闫清也不是真委屈,不过是想逗太后笑罢了。倚靠着老人家的肩膀,闻到太后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便觉得所有的疲劳都消散了。
  太后轻轻摇晃着身子,拍着闫清的手背:“你呀,你当初说要离了慈庆宫,我还觉得也许是你想多了。还想着再过两个月,要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话,我就什么也不管了,依旧天天召你来慈庆宫。可是没想到你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如今是刺杀,以后呢?他们说不定还会下毒,做许多没人性的事,我一想起来心就揪着疼,怎么能安心?”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皇祖母,这些都是我必须要经历的,咱们都咬咬牙挺过去,等一切都顺遂了,到时候咱们再像以往一样天天乐乐呵呵的,您说是不是?”闫清闭上眼就想起今早的刺杀,复又睁开,握住了太后枯槁又温暖的手才安心。
  “我的孙儿长大了,开始保护皇祖母了。”太后笑道:“其实皇祖母并不怕那些危险,什么风浪我没见过?可是你说不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我就听你的,我不想让你担心啊,只有我们好好的,你才能安心做事不是?”
  屋外的秋嬷嬷悄悄将窗打开,温暖的阳光便照进来,一屋子的暖阳。
  祖孙俩没有提起刺杀的事,也没有说前朝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坐着,聊着闲话,一如当初的模样。
  “皇祖母。”闫清抬起头来,直视着太后:“父皇想让我做太子吧?”
  太后一惊,转头看去,却见闫清眼底一片坦然。安静了须臾,太后点头:“你父皇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闫清,你要知道世事难料,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若是没有成真,你心里也不要难受。”
  闫清双手撑在腿下的椅子上,摇晃着身子,笑意中带着一丝怅然:“其实我知道,父皇不是要我当太子,而是如今该有个人来顶替这个位置,父皇不过是刚好选了我而已。有了太子朝堂才能安稳,才不会四分五裂,我都知道,所以就算我将来不是太子,我也不会太难过。”
  太后心疼地环抱住闫清:“你怎么什么都看明白了,闫清啊,活得明白才是最痛苦的。皇祖母和你父皇也不想的,可是为了江山社稷,我们不得不做这样的牺牲,你要是累了就给皇祖母说,咱们不当太子了,你依旧做你的闲散王爷可好?”
  太后说了“牺牲”二字,可不就是牺牲么?景文太子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体会这个道理,如今轮到闫清了。王爷们都已经长大,大臣们也稳定了势力,对付未来的储君将比当初的太子更加猛烈。
  “都走到这里了,我若是放弃了,父皇该怎么办呢?”闫清笑着摇头:“您别把我的话当真,我也只是在您面前诉苦撒娇而已,您听过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