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从葭妃宫门口一路哭着走的事传入各宫, 连秋嬷嬷都听说了。
  闫清本不想在嬷嬷面前提起这些事,秋嬷嬷却自己提起:“若宸王是因为知道了葭妃当年的那些事才这样, 那也难为他了, 一定很不好受。”
  闫清最清楚其中的内情, 只不甚在意道:“葭妃娘娘也这么熬了几十年,父皇不忍心处置她, 才让宸王今日亲耳听见。”
  “看来有些事王爷也不知道。”秋嬷嬷靠在大软枕上, 笑道:“太后为何如此厌恶葭妃,要只是因为她心不在皇上那儿也就罢了, 太后自然不会强求, 可当年这位葭妃娘娘做的事,真让人觉得心寒。”
  “当年葭妃进宫封了婕妤,一夜侍宠后立马抬为美人,以她的容貌, 我们都觉得她会是将来的宠妃。皇上也当真宠她,若不是太后拦着, 恐怕怀孕前就会被抬为妃位。她不邀宠,不与任何人往来, 太后原以为她是个好的,直到怀了宸王,我们才发现端倪。”秋嬷嬷回忆往昔, 神情淡淡的:“她竟偷偷将安胎的药换成了堕胎药,每日几碗凉水地灌下去,太后发现这件事之前, 皇上已经察觉,不知道与葭妃说了什么,出来后就对她淡了,私下里却来求太后不要管这件事,当时皇上还是放不下的。”
  “孩子生下后,本由她亲自照料,皇上没有将孩子交给任何妃嫔,就连俞家再三要皇贵妃抚养这个孩子,皇上也没有理会。按理来说,当时用这个孩子去安抚皇贵妃是再好不过。皇上那时还是想等葭妃回心转意的,可孩子生下后葭妃却不愿见他,更不曾抱过,有一日夜里,她起床去了孩子的屋里,若不是宫女发现得早,孩子就被她亲手掐死了。也是从那以后,皇上对葭妃彻底死心,宸王也被抱去嬷嬷那儿抚养,宸王长大后,为了让他辅佐太子,皇上才抬了葭妃的位置。蒹葭倚玉,哪个妃嫔会用这么卑贱的封号,皇上这是在故意恶心葭妃,宸王对这个封号也一直耿耿于怀。”
  秋嬷嬷看向闫清:“想来宸王也不知道这件事的,若知道了,怕是会呕血不可。”
  差点被自己的生母亲手掐死,这是何其悲凉的事。
  闫清默了默,并没有告诉秋嬷嬷,宸王在葭妃的宫里已经呕血了。
  而皇帝为何一直没有处置葭妃也终于有了答案,一是当初用了情,二是因爱生恨,想要报复葭妃。人活着才能让感情变淡,看来皇帝有着异于常人的理智。
  “奴婢斗胆问一句,这事可与王爷有关?”秋嬷嬷问道。
  “我只是将面上蒙着的纱掀开给宸王看,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再管了。”闫清道。
  得亏他还记得葭妃的那点秘密,让俞家去查清楚了,稍稍动点手脚就行。人的感情总是脆弱的,守了几十年的东西突然不见,一定会手足无措,哪怕只是根簪子。
  “可宸王的性子……”秋嬷嬷微微蹙眉,也不再说了。
  闫清低头舀一勺粥放在秋嬷嬷唇边,装作没有发现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葭妃知道宸王那日早晨去过偏殿,但她并不在意。而宸王从那日起再没进宫,每日神色怪异,有一回府里奴才聚集着闲聊,他竟沉着脸过去怒斥一番,还命管家严加管教,不许人再聚集议论。
  这个规矩立得人好生莫名,闹腾几次后,宸王这怪脾气便也传出了一些。
  “今日宸王去宣政殿,竟把宫门的侍卫骂了一顿,那可都是臣兵部的人,跑来找臣诉苦,臣也无奈得很,宸王怎么越来越疑神疑鬼了?”俞广一踏进闫清的书房便道。
  闫清放下书,想了想道:“正常,他知道了葭妃的事,自然就怕这个丑闻传出去,越怕就越疑神疑鬼了,总觉得别人在背后说葭妃的事。”
  闫清也没想到宸王的反应会这么大,与他以往的克制稳重太不相符。
  “这倒也是,这样的事知道了,简直比死还让人难受。”俞广点头。
  闫清不解:“有这么严重?”只是心有所属罢了,闫清觉得算不上什么。
  “王爷觉得还不够严重?”俞广反倒惊讶:“这可是私通。”
  “成亲前的事,怎么能算。”闫清摇头。
  “成亲前与其他男子亲密更加不行,闺中的清誉何其重要。”
  闫清怔怔地看着俞广,久久无言,最终只无奈地叹气。
  男女的地位相差太大了,就连俞广这样身在高位的人都恪守死板,闫清也歇了与他争论的心思,便问:“你来做什么,可是有事?”
  俞广想起自己的来意,才道:“后日王爷去瀛仙台接太后回京,臣随王爷一起去。”
  闫清点点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七月末,闫清上瀛仙台接皇祖母回京,老人家身子健朗,一路上乐乐呵呵的,没见消瘦,闫清便安心许多,让车辆放慢,陪着她一路看风景,跟玩似的回了燕京。
  后宫妃嫔都到宫门迎接,呜泱站了一片,闫清扶太后下了马车,皇后先皇贵妃一步来将太后扶住,皇贵妃也没争抢,默默退在一旁。
  太后没有推开皇后,让她扶了,立在原地说了几句话,便让妃嫔们散去,不用专程来伺候她。
  “这几月宫里可好?”太后问的是皇后。
  众人面前,皇后的尊贵总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