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贤盯着柳琴络, 看她的确是真心劝谏, 并不像作假, 倒有些看不懂了。
  她是听自己的丫鬟说了几句闲话才会来找柳琴络,丫鬟说柳琴络在闫清身边伺候,目的并不单纯,平日做的事也暗藏玄机,让她别傻傻的被人利用了。
  然而从秦珠贤走进院子时, 柳琴络就看出了她不是全为了今早的事来的,秦珠贤每句话里都透露着探究。
  “其实我来, 是有一件事我想问你。”秦珠贤想了想, 开口道。
  柳琴络明白秦珠贤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便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上回下头有人呈上一个暖炉套子, 说是府里的绣娘做的,还哄着我进宫献给母妃,我那时没有多想, 可今日想来,若是绣娘呈上的,为何那绣娘不亲自来呢?我的丫鬟告诉我,府里的衣裳大多是采买,王爷与我的都是内务府做好了送来,所以那日呈给我的暖炉套子, 到底是谁做的呢?”秦珠贤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琴络,想要看明白柳琴络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柳琴络没想到秦珠贤自己查到了这事,还以为闫清不追究了, 就没人会再提起了,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位年轻的王妃。
  几个思忖间,柳琴络立即稳住心神,缓缓跪下:“那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做事不妥当。”
  秦珠贤这样问,说明她什么都查清楚了,狡辩再多也无用,只会惹得秦珠贤更加厌恶她。
  柳琴络等着以后的好日子,怎能在这个时候与秦珠贤结仇。
  “你为何要这样骗我?我从入府后待你十分客气,你却想借着我的手去博得王爷与母妃的好感?当我是个傻子般玩弄。”秦珠贤平静道。
  柳琴络跪伏下去:“是奴婢混账,请王妃恕罪,以后奴婢再不敢了。”
  “王爷知道么?”秦珠贤道。
  柳琴络默了默,不敢将闫清知道的事说出,这样会让秦珠贤连带闫清一起误会。
  然而就是这一沉默,秦珠贤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就她自己不知道。一个丫鬟将王妃玩弄了,还能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在他们身边伺候。
  秦珠贤不敢想闫清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一想到他心中也许讥讽过自己的愚蠢,秦珠贤就觉得揪心得难受。
  秦珠贤呆坐了片刻后,道:“我今日要惩处你,王府的家法你比我懂,自己选一样。”
  哪有这样直白说要惩处人的,可秦珠贤也是第一次责罚下人,这样稚嫩的口吻说出来,一点主子的威仪都没有了。
  柳琴络一怔,抬起头来,见秦珠贤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神情是认真的。
  “王妃……”柳琴络唤了一声,又伏下去:“奴婢有罪,任凭王妃处置。”
  柳琴络明白,秦珠贤这是要拿她在府中立威了。
  秦珠贤入府几月,心境成长得如此快,也是柳琴络始料未及的。不过秦珠贤有皇贵妃与秋嬷嬷时常教导着,面上再孩子气,心术却早已今非昔比,以往不过是有闫清与长辈在身边护着,所以藏着没露出来。
  等闫清从俞府回来后,就听闻柳琴络被秦珠贤传了家法,正在后院里被当众惩处。
  而秦珠贤本可以在闫清回府前就打完的,却偏偏耽搁了许久才开始打,就刚好等到了闫清回来的时候。
  闫清来到后院时,柳琴络已经被摁在了长凳上,一指厚的板子打在背上,每打一下她都疼得一颤,疼得脸色发白,也死死地咬着牙不吭声。
  秦珠贤搬了圈椅坐在那里,见闫清来了,只是怔了怔,并未叫停,也没起身行礼。
  “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传家法?”闫清问得还算平静。
  闫清对奴才宽厚,从未打骂过一人,今日的事让整个王府的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所以许多人都来围观了,直到现在闫清回来了,才纷纷散了。
  “她做错了事,所以该罚。”秦珠贤淡淡道。
  秦珠贤的情绪明显不对,闫清不禁微微蹙眉。旁边的板子还在打,闫清抬手道:“别打了。”
  奴才们停了手,柳琴络没了力气支撑,从长凳上掉下来,眼神恍惚。
  “王爷要护着她?”秦珠贤紧抓着扶手,看向闫清。
  “打也打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废了。”闫清不明白秦珠贤这是怎么了,耐着性子解释道。
  秦珠贤与闫清对视片刻,站起来就往自己院子走,丫鬟们十分为难,对闫清行了一礼后,匆忙跟着秦珠贤走了。
  这还是秦珠贤头一次甩脸色给闫清看,闫清不禁愣住了,看惯了秦珠贤的笑脸,突然看见她的冷脸,居然一点反感也没有,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秦珠贤并不想这样的,一抬脚她就后悔了。可是心里难受,身子也不听使唤,只想眼不见为净。
  她想着自己如此不顾闫清的颜面发脾气,闫清这回该是彻底讨厌她了,可一想到她走了后闫清去关切柳琴络的画面,她就难受得想哭。
  她当时到底发的什么魔障,一定要等闫清回来再打,如果闫清从此和她生分了,她今后该怎么办?好好的立个威,到头来倒是她自己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