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让父皇难堪了,是儿臣的不是。可是父皇可知道太后在慈庆宫是何情景,母妃又是何情景?太后伤心,母妃惶恐不安,父皇难道真不顾念她们了?”闫清单膝跪下。
  皇帝一愣,道:“朕怎么不顾念她们了?”
  “您执意废后,母妃怕您又要像当年一样打压她,太后怕您为此与她生分了,父皇,昨日你一气之下走了,太后却独自在慈庆宫落泪伤心,儿臣看着实在心疼,所以才要如此。”闫清道。
  有些事皇帝也许能猜到,但也刻意装做不知,只当看不见就没发生,现下闫清提起了,才让皇帝心里的那一丝柔情勾了出来。让他想到太后独自落泪的情景,这样才能真的痛心悔悟。
  过了半晌,皇帝坐回椅子上,幽幽叹道:“朕知道了,今晚就去慈庆宫看望太后。”
  闫清还跪着,继续道:“父皇,有一句话儿臣想说。”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就是了。”皇帝蹙眉。
  闫清抬起头直视皇帝:“皇祖母真的老了,本就身子不好,又咬牙在瀛仙台住了几月,那瀛仙台清凉,回宫后有些咳嗽,腰伤也时常发作,那日宫宴坐了一夜,回去后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躺在软塌上。”
  皇帝的脸色渐渐发沉,没有出声。
  “父皇,国事虽重,但家人健在才是最要紧的。”闫清最后说了一句,见皇帝久久不语,便起身准备退出宣政殿。
  走至门口,却听皇帝道:“天家最难有真情,你对太后的一片孝心实属难得,朕也感慨,若朕老了,你还会不会如此待朕?”
  殿中的烛火不太亮,闫清站在门口望过去,见皇帝隐在昏暗中,自己身后却是一片烛火之光。
  闫清淡淡一笑:“儿臣记得,当年派私兵出城救宸王,太子后来也问儿臣,会不会同样对他,儿臣那时答的会。后来儿臣做的许多事父皇也看到了,儿臣要的,其实一直很简单。”
  没有给出答案,皇帝却得到了答案,直到闫清离去了,李公公才进来问:“皇上,夜里在福宁宫安寝,还是去哪个娘娘宫里?”
  皇帝从座上缓缓站起来:“去皇贵妃宫里,许久没与皇贵妃好好说话了。”
  “是。”李公公转身出去安排撵架。
  闫清出宫,李松步伐松快地跟在后头,叹道:“这两日的事可真是险,奴才提了一整日的心,今日终于能安稳放下了。”
  闫清轻声一笑:“别说你,我也提心吊胆到现在。”
  有时事情往往在人一念之间,皇帝也是如此,若此事一有不对,那以后闫清与皇帝就真的站到了对立面。好在闫清赌了一次,赌皇帝还顾念那一分亲情。
  “师父也如此呢,今日为着这事,师父责罚了许多人,就怕哪个在皇上跟前做错了事,惹得皇上不快。”李松道。
  “你师父这份心我记下了。”闫清听出了李松的意思,点点头。
  李松便停下脚步,笑道:“那奴才就不跟着了,王爷慢走。”
  看着闫清的背影渐远,李松也回头去追皇帝的撵架去了。
  他们做奴才的,不就是要找一个好的靠山,李松如此,李公公也如此,谁也不能确定他们与皇帝哪一个会先走,对皇帝忠心很重要,但也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第二日早朝,再无人提及废后与立储一事,因为昨日的风波,皇帝还要将立储的事再压一压,等到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议。
  太后独自在慈庆宫用膳,听得早朝散了,便对身边宫女道:“你去问问,皇帝这两日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一忙起来就不顾自己的身体,总不肯好好用饭。”
  宫女领命下去,又换上一个宫女来伺候太后,太后吃了几口就放下银筷,挥挥手:“撤了。”
  宫女们忧心地对视一眼,她们可不像秋嬷嬷一样敢劝太后多吃几口,可太后今早加现在吃的饭连半碗都没有,她们怎么好撤下去。
  “人老了,吃多了不克化,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心疼,你们别担心啦。”倒是太后幽幽笑道。
  宫女们无可奈何,只有吩咐将膳食撤下去。
  太后起身,准备去佛堂里坐一坐,只有在佛祖跟前坐着,她才能完全静下心来,心里的那些苦涩也能消减几分。
  却听得宫门口击掌声音传来,转身一看,皇帝携着皇贵妃笑盈盈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