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还未说什么,你先别胡思乱想吓自己,别怕。”
  一路往真成居处去探望,我不免生出许多忧虑,可到了门前却发现,完全是另一番情景了。一个小婢领着医官从内室走出,而放眼过去,在真成寝塌前服侍的人,竟是良和子。依着昨晚情形,我也知她大概是醒悟了,却未料到她能如此做。
  真成此刻醒着,半躺在枕上愣愣看着良和子,那神色是万般不敢相信,凭良和子一口一口给他喂药,只有嘴巴随着张闭,眼珠子转也不转。也是啊,他哪里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天你本可以脱身的,为何要拉我?”少时,良和子放下药碗,口气有些嗔怪,“你觉得我会因此感动,以身相许?”
  真成迟了一瞬,似是没反应过来,慌忙才道:“不,不啊!那时候来不及多想,你不要生气,不要误会!”
  良和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音色甚是清亮,道:“你救了我,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早承认钟情于我,我又误会什么?”
  看到这里,连我也不禁低头忍笑,心内默叹,一物降一物,真该是一对有情人。
  真成满面惭色,缓缓只道:“我能为你做的实在有限,唯愿你平安。昨日若由你一人滚落,山石坚硬,你会没命的。”
  “那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吗?”良和子忽然认真起来,但意思很明显,责问之下皆是关心。“你的腿摔断了,要卧床数月不说,万一今后都无法如常走路呢?”
  “我……心甘情愿。”真成如是说,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腿。
  良和子似有不忍,转了身背对着真成,却道:“你总是这个样子!无论我怎么向你发泄,你就是这样温温吞吞,只知道逆来顺受!我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可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良和子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真成立马撑起身,却又是想碰不敢碰,半途收回了手。
  “我就是这个样子啊,对不起,又让你讨厌了。”真成显得极是无力,语罢默默闭上了眼睛。
  “我说不喜欢这样的男子,何时说过讨厌你了?!”
  就在我以为他二人要陷入僵局的时候,良和子猛又回身对真成大喊了一句。这一句让屋外的我们惊了一跳,而真成更是面色煞白,浑然不知所措。
  “井上真成,你愿意娶我吗?”
  ……
  没有等到真成的回答,我便被晁衡带离了门外廊庑。我不愿,他便几乎是抱着我走的。
  “刚到关键之处,干嘛硬要拉我走?!”
  他摇头发笑,又神秘地向屋门看了看,才道:“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你只顾看热闹,我倒看见真成瞥了一眼外头。”
  “是吗?不可能吧!”我半信半疑,“你诓我呢吧!是你自己害臊,不肯看下去了!”
  “咳咳!”正说着,不防良和子突然出现在我们身旁,“既然来了,我有句话顺便一问。”
  我不免心虚,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这才觉得晁衡所言不假,果然是惊动到了里头。只是也不知,她这时候能有什么话要问。
  “嗯,这个……你有话只管说。”我强作镇定道。
  她走近两步,脸上带着大方的笑容:“你昨日说的那个赐婚,还作数吗?”
  “作作作!作数,怎么不作数!”这一刻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内心的感觉,大抵喜悦、激动一类都是不够的,“还在长安的时候我便向父皇求了旨意,就等这一天呢!”
  她抿唇巧笑,微点了头便将转身,却又侧脸看我:“玉羊,多谢,你真的是个好人。”
  良和子的这句话是用唐言对我说的,还是那般生硬的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