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帅还活着的时候, 不少老人多少给他几分脸面,哪怕对这慕云沣再不满意,那也忍了。
  可是现在他一死,整个慕家军就彻底的散了。
  有往鹤州去投靠慕云深的,也有自己占据着一方城池自己当家作主的。
  最后留在慕云沣手里的, 也就是四万人而已。
  在此之前,不管是西南夏家那边,还有鹤州这头, 军队都完全比不上慕家军,可是现在四分五裂, 连带京海政府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身后没有军队的依仗,那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慕云沣这才慌了, 他以为老头子死了,对于军中那些老家伙想来有着杀鸡儆猴的作用,可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薛语堂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本想安排慕大帅的葬礼, 借此引慕云深来釉南。
  可是哪里晓得, 慕云沣把人打死后, 就拖到了军营里去示众,方引起后面的诸多事宜。
  他都这样干了,现在准备葬礼?谁还相信他是孝子?
  更别提说是引慕云深回来了。
  毕竟慕云深也不是傻子。
  薛语堂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将这剩下的四五万人重新整顿编制,慕云沣也才松了一口气。
  六姨太瞧他天天在府上,有些担心起来:“这薛语堂信得过么?”
  “放心, 他不敢怎么样。”他那妹妹吃的药一直都是自己在配制的,他若是敢有二心,呵呵。
  所以慕云沣十分自信,将大权交到薛语堂的手里也不担心。
  六姨太可不这么想,即便是老家伙被打死后,天天约自己出去喝茶打牌的太太们多的是,可是自打这大权一交到薛语堂的手里,再也无人约自己了。
  这是什么缘由,六姨太心里清楚着呢。
  然后翻身下床,那慕云沣却将她一把搂回来:“干什么去?”
  “我这心里慌得很。”然后又问:“这几天的报纸好像没送来。”
  “看什么报纸,都是些糟心的事,不如看你。”
  这样的情话,若是平时听着,六姨太这心里一定甜得很,可是现在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管慕云沣了,挣扎着下了楼,管佣人问:“这几天的报纸呢?”
  佣人摇头:“不曾送过来。”用人又问:“太太要用餐了么?”这一阵六姨太和大少爷天天在房间里,也就是到了饭点才下来,有时候也是直接让送进房间里去。
  佣人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吱声,生怕大少爷像是杀大帅那样,也将她杀了。
  六姨太摆摆手,裹着睡袍要出去看看门口的信箱,却发现这门口站哨的人都换了样,甚至连军服也换了。
  当即忙不迭的跑回别墅,上楼只将床上的慕云深拽起来:“你个死人,门口的人都换了,你还说没事。”
  慕云沣蹙眉,这才不悦的穿上裤子,走到窗口边探出半个身子一看,果然见着那站哨的人换了。
  立即转身到床头边,拨响了大营的电话,“薛语堂呢?”他满声难以压制的怒意。
  紧接着那头传来小副官不知和谁说 ‘是找大帅的’。
  然后转头又问:“你是谁?”
  慕云沣哪里还能说得出他是谁,手中的电话也掉到了地上去。
  六姨太看着他那神情,虽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忍不住询问:“是不是?”
  慕云沣好半天才慢慢的转过身来,满目仍旧是难以置信:“他,居然真的反了?他不想要他妹妹的命了么?”
  慕云沣这个人一直都十分自信,就如同之前给季太太的那药,自信没有人检测出其中的□□成分。
  同样的,他也相信,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制出薛语堂妹妹需要的药。
  所以他将大权放手给薛语堂,不是因为信任薛语堂,而是自信薛语堂不敢反。
  六姨太一脸花容失色。
  “你说他怎么敢?”慕云沣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走过去扳着六姨太的肩膀质问。
  六姨太看着他,眼底的热情淡了些,“这个世道,只要有枪在手里,什么办不到?”可是这个傻子,居然将大权拱手让给了别人。
  她推开慕云深,转身打开衣柜收拾行礼,“你要是不想死的话,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在这艘去往日本的船上,不但有华国人,也有不少日本人。
  日本人大都是从前日本军官的家属,几乎是女人和孩子,因为军官们提前被召回,所以现在慕云深收服鹤州后他们便踏上了归故的船只。
  另外还有不少以前移迁而来的普通日本人。
  再剩下的,便是华国人了。
  因为他们在日本的亲属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联系了,所以不少人都很担心,就打算亲自去日本看一看。
  船上也有像是季墨亭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可能是第一次出国,所以显得十分兴奋,总跟那些孩子们一般,攀附在栏杆旁边,朝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望去。
  季墨亭就站在他们中央,已经长了不少的刘海将她大半张脸都遮住,加上这又已经是初冬了,偶尔还将披风上的帽子带起来,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认出,这个众多国家要求华国交去美国审判的季墨亭,就在他们的旁边。
  知了觉得这个时候,季墨亭应该好好的躲在她的未婚夫给她建造的新府邸之中,而不是去日本。
  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季家夫妻对他太过于亲密,让他感觉到了从前未有过的亲情,所以看到季墨亭从人群里走出来,因此便好心的开口劝季墨亭:“到了日本,我劝你最好立即买返回华国的船票。”
  季墨亭瞥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哥哥,早就给扔到这海里喂鱼去了。不过这一次带着他来日本,除了不放心把他放在国内,也想着京海那边查不了,正好自己也要找永濑川大口,倒不如从永濑川大口这里入手。
  她不说话,知了又继续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以为在马六甲海峡沉了日本人的船就天下无敌了,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而且你不如仔细想一想,要是真的没有点实力,我们敢进军华国么?”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实力肯定是有些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华人来日本留学。不过如何还想跟她说什么忍者或是神社,那么没关系,她不畏惧。
  反而问起知了来:“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是永濑川家里最优秀的后辈,可大象岛那样大的事情,你却一点消息的不知道。”
  这是知了最不想愿意提起的事情,很不解这样的大事,家族和父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见他脸色沉下去,季墨亭却盈盈笑起来:“也许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知了朝她看了过去,那双眼睛仍旧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季墨亭侧过身来,将手肘放在栏杆上,一面托着自己的下巴:“首先你要明白,这世间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就拿我跟慕云深来说,他愿意保护我爸妈,那是因为我爸妈是他的岳父岳母,而你也想一想,我爸妈忽然为什么对你那样好?”
  其实季家夫妻俩忽然对自己那样关怀,甚至是细心无比,让知了起先都各种不自然,只觉得季墨亭也许又要怎样害他了。
  可是时间久了,竟然发现被人这样嘘寒问暖的感觉如此之好。
  这与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在父亲的面前,自己永远要下跪,要按照他的所有吩咐行事,不然的话,必然是去永濑川家供奉的神社里反思,跪上三天两夜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他以为,这是父亲对自己的严厉管教,母亲说只有这样,将来自己才能继承永濑川家族的一切
  “我不懂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也不愿意质疑父亲大人对自己的疼爱。
  季墨亭淡淡一笑,没在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眺望着前面的小岛问:“要到了么?”
  “最多半天。”就要回到了故土,如果父亲大人现在应该很愤怒,自己成为了季墨亭的俘虏,却没有切腹自尽,反而还将季墨亭带着来了东京。
  “啊!”忽然,一个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从通往船舱里的楼梯口传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惊慌恐惧的从里面跑出来,高跟鞋掉了一只,身上的披肩也滑落在地上。
  她一上来,便大喊着:“救命!”然后四处搜寻着众人的目光,想要找到愿意帮自己的人。
  “站住,老子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马上就要到东京了,到了他们的故土,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了。
  这中年男子满脸丑陋的笑容,眼睛里的神色自不必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华国女孩。
  如果在海上的时候,大家还反抗一下,可是这马上就要到东京了,谁知道这个日本人又是什么身份?
  所以都无动于衷,没打算上前帮忙。
  居然还有人低声道:“我就说,她天天穿得那样鲜艳,口红擦得那样艳,不就是想勾引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