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往前驶去,靳母被轮胎带得又滚了一圈,她的腰部已经被轧得血肉模糊,几乎要断了。
  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在靳衡眼前,他狂奔的双腿突然发软,整个人跌进路边的泥坑里,泥水溅了他满脸。他与母亲的身体只离了五米不到的距离。
  他却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爬,却一点都不敢靠近。
  那一日阴暗的闹市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而这样恶劣的一场交通事故,最后却被一压再压,逃逸的司机始终没有伏法,靳衡拿出所以积蓄料理完母亲的身后事后,便去黑市搞了一把刀,他不再寄希望于警察,而是自己搜寻这个司机的线索,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那个人偿命。昼伏夜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那个逃犯却像是被人保护起来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不把自己这条命当命了,只想报仇。
  一个被仇恨毁掉的人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被人追杀的莱炀。
  莱炀感激他,答应替他帮忙,查靳家的案子。靳衡这才答应留在莱氏集团。
  三年了,一切终于浮出了水面,也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
  莱炀敲了一下张顶面前的桌子:“说话啊!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交代清楚。”
  张顶这才瑟缩着抬头,根本不敢看靳衡的眼睛,只一股脑的交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年那场车祸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人花了钱要我去撞那个女人,我没有办法啊!我为了钱,我没有办法!我当时欠了一屁股债要是没有这些钱横尸街头的就是我了...我...啊!!!”
  他交代到一半,脖子就被靳衡用手掐住了,半分钟内,张顶的脸已经充血的红了,脖子处冒出了青筋,很快就开始翻白眼,莱炀怕靳衡一冲动把对方脖子扭断了连忙劝止道:“衡,你冷静点!你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谁买通他的还有谁要针对靳家的!你冷静点!”
  莱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靳衡送了手。
  张顶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倒在地上又喘又咳,宛如一个肺痨病人。
  靳衡没打算放过他,掐着对方的下巴问:“谁指使的。”
  张顶被这个人的暴力吓怕了,哭着交代:“我只知道他姓陆!好像很有势力,其他的我不知道了,我...我银行卡有转账记录,你们去查,里面有一笔二十万的汇款,就是那个姓陆的汇过来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了,你放过我!”他慌里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旧的银行卡,递给靳衡:“钱我输光了,但记录还在,你们自己去查吧!放过我吧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啊!”
  靳衡收了那张卡,然后让手下人把他绑了,房子旁边栓着一只驴,驴的身后绑着一个圆形的石磨,原本是村里人用来滚豆子的。
  张顶被几个人抬到石磨下面,其中一个人抽出了一条鞭子。
  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时,他疯了一样挣扎,却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他冲着莱炀喊:“莱先生!你答应不杀我的!你答应留我一命的!”
  莱炀走过去蹲在人身前,讥笑道:“我是答应过不杀你,可是现在不是我要杀你呀,而且呀,我觉得你太可恶了,我反悔了,你还是去死吧。”
  他一挥手,身后拿了鞭子的人便开始往驴身上抽,驴一被打就叫了一声,然后绕着中间绑着它的棍子开始绕圈,身后的石磨也被带着滚,路过地上那个人时因为绳子长度受限避不开就干脆直接踩了上去,那个石磨因为中间这个人而有些难以移动,旁边站着的人又狠狠抽了几下驴屁股,驴知道痛,一下子攒了力气跑,那个足有20斤重的石磨就那样碾过地上那个人的肚子。
  靳衡听到身后人的惨叫,舒心了许多。莱炀接过那张银行卡说:“我现在就让人去查这笔记录的转账方。”
  “麻烦了。”靳衡看着不远处被石磨碾出血的人说。
  莱炀问:“其实,对方姓陆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母亲的死真的也与陆家有关呢?”
  ”一命尝一命。”靳衡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他们离开这个村落时,驴还在拉着磨,地上那个人的腰部已经彻底凹进去了,嘴里只能溢出几声模糊的呻吟,石磨带着血在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很快,莱炀就把那项转账的来源方查到了底,对方并不是陆家人,但却是陆安政的会记。
  事至此,一切都很明了了,靳衡想起出事当天,他原本可以按时到家,但却被陆奕川绊住了脚,所以母亲才会出门寻他,这一切原本只是巧合,但在这项证据面前,再说巧合可就太好笑了。
  至于为什么要对一个患病的女人下手,靳衡也大概猜出了原因,母亲曾经是父亲的好帮手,父亲做的事她肯定比别人清楚,只是受了刺激发了疯,很多事情就很难想起来,否则也许一早就可以翻案,就算父亲并非完全无辜,但那些不该有的罪名靳衡也绝不会让他背。唯一的解释就是病情好转的前市长夫人,对陆安政的位置起了威胁,所以他一个都不放过。
  “我爸爸说了,证据已经够了,陆安政收受贿赂是一回事,跨海大桥这种政府项目他都敢动,这项罪名就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莱炀替靳衡打着算盘说:“我明天就让人将那些资料送到纪检委,你放心,这里面的关系我都打点好了,我保证那些文件能送到省里去,没人敢拦。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靳衡眼里也燃起兴奋的火苗:“布了三年的网,终于可以收了。”
  陆奕卿今天都心不在焉的,中途给病人看病的时候还拿错了病历本,被病患家属揪着骂,还是主任赶过来解的围,主任看他这几天状态不对,干脆让人提早下班回去休息。
  陆奕卿更加沮丧了,他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糟透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靳衡没有给他回消息,他已经四天没有见到阿衡了,但是靳衡这四天好歹是会回他消息的,今天却没有。
  他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便趁着空闲去了趟超市,原本只为买水果而已,路过时蔬区时还是忍不住带了几把蔬菜又买了两包挂面,他也不知道靳衡今天会不会回来,也只是想做给自己吃一吃而已。
  他这几天胃口不算好,有一顿没一顿的饿,今天才难得有了兴致。
  他按着自己的食量下了一小戳面条,滚沸之后要加材料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他关了火从厨房探出头,靳衡正在玄关处换鞋。
  陆奕卿看到他回来就很开心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靳衡也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在做什么?”
  “我今天想吃面,所以自己煮着玩呢”陆奕卿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对方心情不错,所以自己的语调也欢快了些:“我帮你点外卖吧。”
  靳衡嫌弃他的手艺,他也不打算自作多情的再去惹人家不高兴。
  “不用啊,你多煮一份我的。”靳衡说。
  “?”陆奕卿惊讶道:“你不是说不喜欢...”
  “今天突然想吃了。”靳衡打断他说。
  “好啊”陆奕卿笑得开心:“那客官稍等!”说完就又蹦跶进了厨房。
  十五分钟后,靳衡面前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和几片肉,汤里飘了几根绿色的青菜。
  “你尝尝吧?”陆奕卿一脸忐忑的说。
  靳衡用筷子捞了一口尝了尝,味道可以说是很好,陆奕卿的厨艺进步得神速,他以前就发现了。
  “很好吃啊。”靳衡发自内心的夸。
  陆奕卿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夸奖,一脸满足和小得意的说:“我说啦我进步真的很快的。你以后可以多给我点展示的机会嘛!”
  “一直都很好吃。”靳衡说:“我之前说你做饭难吃是骗你的。”
  “???”
  “还有你身上的消毒水味,很好闻,我从来没有嫌弃过。”
  “陆奕卿,我从来不觉你是累赘,相反,那段日子没有你,我才会走不下去。”
  陆奕卿觉得今天的靳衡温柔得不像话,但他很吃这套,小心翼翼的求证:“真的吗?”
  “以前那些话都是假的,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才是发自肺腑的真话。”靳衡认真的说:“你很好,我很感谢你。”
  “阿衡,你这几天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果了?”陆奕卿说:“嘴巴这么甜?”
  靳衡看着他一脸天真的模样,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其实我真的很会煮面!你生日快到了,我到时候给你煮长寿面才行。”陆奕卿翘起了小尾巴:“我说过要给你补生日的,你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我想要的礼物我自己争取到了。”靳衡说:“你不用送了。”
  “那怎么行,我要给你惊喜的!”
  “随你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的话。”靳衡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嘴。
  陆奕卿没有听懂他后面的那句话,但也不过多计较,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给靳衡一个生日惊喜。
  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靳衡才发现这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了客卧。
  陆奕卿解释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也不会想跟我睡一张床。”他眨眨眼问:“那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靳衡走过去将他拥进怀里,给了他这么多天来第一个拥抱:“我不生气了。”
  他问:“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生我的气吗?”
  陆奕卿享受着他的这个拥抱,头垫在靳衡的肩膀说:“嗯,生气还是会的,但是只会一小会儿。”
  CP31(往事)
  靳衡破天荒的在家里陪了陆奕卿三天,这三天靳衡仿佛又重新捡起了刚谈恋爱那会儿的温柔与体贴,把陆奕卿宠得都有些飘飘然了。
  他觉得阿衡这几天太好说话了,几乎有求必应。
  陆奕卿原本想着借这个机会好好的与阿衡增进一下感情,但是他最近身上总是不太舒服,也说不上哪里难受,就是特别容易累,一累就犯困,眼睛一闭就能不分场合的打起瞌睡。也是因为这种糟糕的状态,医院才准许他先休三天的假。
  今天吃饭的时候原本也高高兴兴的,靳衡还夸了鱼烧得好吃。甚至夹了一块鱼肉往陆奕卿嘴边送,哪知那股混在蒜蓉糖醋里的极淡的腥味一蹿进鼻子里,陆奕卿就偏头捂住了嘴,然后往洗手间冲。
  靳衡被一扇门挡在外面,但他能听出里面的人在呕吐,他只能敲门问:“没事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水声,良久,陆奕卿才开了门,苍白着一张脸说:“可能是肠胃出了点问题。”
  他想起前几日自己没有规律的饮食习惯,理所当然的怀疑是胃饿出了毛病。
  靳衡看他脸色不好,提议要去医院,陆奕卿拗不过他,只好去换衣服,换完衣服要出门的时候,手机却响了,他接起来一句话还没说,他哥陆奕川几乎是咆哮的在电话里喊:“家里出事了!你马上给我回来!”
  陆奕卿还未多问,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知道如果不是大事,哥哥肯定不会急成那样。
  “我不去医院了,我要回家一趟。”陆弈卿收起手机,有点担心。
  “我送你回去吧。”靳衡大发善心的说。
  车稳稳停在陆宅大门外,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公务车,门口甚至站着两名配了枪的警察。
  陆弈卿一见这个阵仗便知这回是真的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他与靳衡说了一声便下车往家中跑去,那两个警察查了他的证件后才让陆弈卿进的家门。
  靳衡坐在车里,看着被完全戒严的陆家大院,这是何等熟悉的场面,他眼里染上了得逞的快感。
  陆弈卿冲进家中的客厅,母亲和哥哥都坐在沙发上,佣人管家都被驱散了。客厅里同样有几个便衣警察,分站在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有几个人刚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一大叠文件。
  一楼的书房门外也站着两个警察,门是关着的。
  陆父在里面接受纪检的问话。
  陆弈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境况意味着什么。
  陆弈川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母亲,便走过去将陆弈卿拉到一边小声问他:“弈卿,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动过父亲书房里的东西?”
  “是书架上的那些书吗?”
  “你别给我装傻!”陆弈川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书房的文件,那个保险柜,你是不是碰过了?”
  陆弈卿从哥哥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认定是自己做的了,事到如今瞒无可瞒,便大方的承认了,还将他拿这份文件的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
  在他看来,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虽然不对,但形势所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他也相信,如果一早就把靳家的事情与父亲说明了,他也必定会慷慨相助才对。
  哪知他说完事情始末后,陆弈川的神色变得已经不足以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看他的眼神一下也变了,似乎是难以置信又懊恼至极。
  “有什么问题吗?”陆弈卿不安的问。
  陆弈川苦笑了一下,强压着怒意道:“爸爸要被你害死了,陆家也要毁在你手上了,陆弈卿!”
  “你能不能说清楚,是那份文件出了什么问题吗?”陆弈卿稀里糊涂的问:“到底怎么了?哥哥?”
  “你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陆弈川像是要发狂了一样,连身上的信息素都不受控了,直接往陆奕卿身上压:“陆家造了天大的孽才会出了一个你!”
  这话太重了,陆弈卿一下有些受不住,他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墙才站稳了。
  目光游移到母亲身上,陆母抬眼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仇人般。
  他好像犯了一个错,但没有人告诉他他错在哪里,劈头盖脸只有责骂,还有家人的恨意。
  很快书房的门就开了,最先出来的是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然后才是他的父亲。
  他清楚的看到,父亲手上拷着一副蹭亮的手铐。门口两个警察随后也跟了上去。
  他意识到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冲过去拉着爸爸的胳膊问他出了什么事。
  陆安政看了看自己慌张的小儿子,眼里是**裸的失望,他抽开自己的胳膊,如果双手没有上手铐,他一定会扬手给他一巴掌:“我自问作为父亲,没有亏待过你,即使你分化成了omega,我也还是支持你去走你想要走的路,你没有你哥哥优秀,我也没有把这些压力加诸在你身上。我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联合外人来害我。”
  陆弈卿伤心道:“爸爸...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陆安政刻薄道:“你还是别叫这声爸爸了,我担不起,我就当这二十几年养了一只白眼狼!”
  走在他前面的人回头冷冷嘲了一句:“您也别说谁害谁,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你自己做的?你儿子这么做没有错,还能捞到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这些话就像毒刺一样一根一根扎在陆奕卿的心上。
  纪检的人把陆安政往外带,陆母追上去想叮嘱几句话都被纪检的人挡开了。
  陆奕卿看着他父亲被一伙人押上了车,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几辆车开出视线,然后靳衡的那辆保时捷才映入他眼里。
  靳衡降下了车窗,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刚才那一幕,然后视线游转之间对上了陆奕卿的双眸。
  陆奕卿想起哥哥的话,便想跑过去把之前的事问清楚,但是靳衡只看了他一眼,继而便转头发动了汽车,仿佛没有看见陆奕卿一般。
  陆奕卿跑过去时,靳衡的车已经开出了五米远。
  他尝试着追着跑了几步,很快就被小腹的一阵抽痛逼停了脚步,他停在路中间,单手捂着作痛的肚子,看着靳衡的车扬长而去。
  CP32(往事)
  门是紧锁着的,陆奕卿掏出靳衡给他的钥匙,开锁入门。
  靳衡开了一瓶红酒,正要往高脚杯里倒,听到动静抬了头,看着来人笑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来一杯吗?”
  陆奕卿捏紧了手中的钥匙,开门见山的质问他:“我给你的那份文件你拿去做什么了?”
  他没有问靳衡为什么把车开走也没有问为什么看到那一切会无动于衷,这些问题都太蠢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靳衡抿了一口红酒假装皱眉深思,然后说:“我交给纪检了,连同你父亲贪污的证据一起,现在,他们应该躺在纪检委的办公桌上,很快它会变成法官判刑的依据之一。”
  陆弈卿咬牙道:“所以你之前与我说的替靳家翻案的说辞都是假的了?你骗我?”
  靳衡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没有丝毫仁慈:“也不算骗,我父亲做过的事情我清楚,他不无辜,翻案一说不成立。我爸爸犯了错,他受了该有的惩罚,陆安政是同谋,没道理逍遥法外,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让该死的人死得快一点罢了。”
  他走过去要拉陆弈卿的手,陆弈卿惊恐地后退躲避他的触碰,靳衡笑着逼近他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不是一直想见我母亲吗?我现在带你去看她。”
  陆弈卿被他拉着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那扇门一直关着,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靳衡拿钥匙开锁,门一打开,一股沉香味便扑了出来。
  陆弈卿本能的抗拒进到这个房间里,但靳衡直接把门推开了。
  对着门的正中央,是一把长桌,上面供着两幅遗像。
  陆弈卿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两幅照片,一幅是靳衡的父亲,而与之并排的,则是他熟悉的靳伯母。
  桌上有一个香坛,上面还插着刚点的香。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陆弈卿看着遗像上笑得和蔼慈祥的靳伯母,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怪不得靳衡说她永远不会有病痛了,怪不得。
  靳衡摸着人发白的脸庞说:“你知道我妈妈怎么死的吗?”
  “她一个人跑出来了,脖子上带着我爸爸送给她的那一条围巾。整个人像是又年轻了好多岁啊。她在马路那头看到我,然后就往我这边跑过来了,她笑得特别美,就跟以前一样。”现在想到这些,靳衡已经能忍住眼泪了,他悠悠的叙述着:“我想她应该是把我认成了父亲,也有可能,我爸爸真的来接她了。她只是想投入一个怀抱而已,可是结果呢?!”
  “那辆车是全速撞过来的。”靳衡用手钳着陆弈卿的下巴,狠狠的问:“陆医生,你是医生,你知不知道,至亲的血洒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受?”
  “你知不知道,生身父母都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受?”
  “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切不是意外,是人为啊?!”
  靳衡逼着陆弈卿与自己对视,残忍的说:“我之前问过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我父亲又间接逼疯我母亲的,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是陆安政!”
  “不是!..你别说了!你没有证据!你不能这样说我爸爸!”陆奕卿根本无法相信靳衡的说辞。
  “你要的证据,纪检会给你公示出来的,事实就是,陆安政用莫须有的罪名栽赃我父亲致使他自尽,也是他,派人撞死我母亲,你父亲是凶手,你哥哥是帮凶!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今天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靳衡笑得愈加狂妄,他直视着陆奕卿的双眸,语调都是兴奋的:“今天是我这三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尤其是看到你爸爸被带走的时候,我恨不得当场放烟花庆祝!”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道:“如果陆安政能当着我的面吞枪自诀就更好了!”
  陆弈卿觉得自己眼前的靳衡与魔鬼无异了。
  靳衡继续说:“但是没关系,他不敢死,我也有办法让他死,监狱里的意外可太多了。还有你那个哥哥!陆安政为了保他担了全部罪名,他现在安然无恙,但我保证,不久后一定会让他横尸街头,为我母亲偿命!”
  “阿衡...你不能这样...!”靳衡松开了他的手,陆弈卿根本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他不能看那两幅遗像,只看一眼眼睛就发疼,他用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他无助的向靳衡哭诉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误会,陆家欠了靳家两条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靳衡蹲下来把陆弈卿捂着脸的双手握在手里揉了揉,看着他一双泪眼,终于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的语调又变得无比温柔,与陆弈卿说:“但是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动你一分一毫。”他拉着陆弈卿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陆家作的孽与你无关。我也只想让你父亲和哥哥偿命,你要好好的。”
  “这些事情,以前没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弈卿只知道现在的靳衡说得出做得到,他说要父亲和兄长的命,就一定会这么做。他只能恳求靳衡:“阿衡,你能不能...放过他们,我爸爸做了错事,法律会给他惩罚的,他年老了,我求你放过他一次,我求你了,还有哥哥,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求你别那样...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很冷静!”靳衡厉声打断他的哀求:“在这件事上我比任何人都冷静!我现在只问你,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弈卿看着眼前疯魔的人,垂眸低声道:“我只想求你放过我家人。”
  “就是不要了?!”靳衡解读出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放过他们?绝无可能!陆家欠下的命债必须还!”
  他把陆弈卿从地上拉起来,把人拖到客厅的门口,粗声道:“既然不想在一起,那你就给我滚!”
  陆弈卿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等他稳住身体,靳衡已经把那扇门关严实了,对着他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门板。
  CP33(往事)
  陆奕卿浑浑噩噩的下了楼,他没有去取车,鬼使神差的往马路边走,车流湍急,飞速掠过的灯划成一条线,一团一团攒在一起,陆奕卿看得眼花缭乱。
  他抬腿步入马路时还在想,靳伯母当时是什么心境呢?那辆车撞过来时是不是跟现在马路上的车一样急。
  但在他步入车流的前一刻,胳膊忽然被人大力的往后拽了一下。
  陆奕卿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谢定澜拉到路边的安全区域了。
  “疯了?”谢定澜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人说:“刚刚那样很危险的!”
  陆奕卿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路里的车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可怕。
  幸好谢定澜拉了他一把。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定澜没有继续责备,只说:“我在新闻上看到陆家出事了,所以...”
  “所以来找我?”陆奕卿接道。
  “嗯。”谢定澜没有否认,他本来想说只是凑巧遇见的,但既然被人看穿了心思,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事情总会过去的,你别想不开,别再做危险的事。”
  “不会了。”陆奕卿笑了笑说:“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谢定澜看他要往回走,又追上去问:“你...吃晚饭了吗?”
  “嗯?没有”他这一天都没有进食过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馆,额...想尝一尝吗?”谢定澜说:“就在这附近。”
  陆奕卿原本没觉得饿,但现在被人一提,食欲又立马上来了,肚子还十分不配合的叫了几声。
  谢定澜莞尔:“我带你去。”
  面馆的门面不大,厨房占了一半的空间,里面虽然开了空调,但依然很闷,因此外头露天的餐桌反而更抢手一些。谢定澜似乎和这边的老板相熟,即使他们前面有不少人排队,但两碗牛肉面还是很快的出现在他们这一桌。
  “你尝一尝”谢定澜替陆奕卿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和勺子,递给他。
  陆奕卿第一次在这种类似于大排档的地方吃东西,他是医生,对这类很可能卫生不合格的餐馆有着本能的抗拒,但对方盛情难却,他自然也不好表现出来,接过筷子捞了一小口面尝了尝,是超乎意料的美味。
  他有些惊喜的看了谢定澜一眼:“真的很好吃!”
  此时,陆医生脑海里的各种寄生虫画面已经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种歪理占据了。
  他真的饿了,很快一海碗的牛肉面就只剩下一个小片汤了。
  谢定澜坐在对面光看着人吃了,自己倒是没动几口。
  陆奕卿吃饱了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许多,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便问:“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好了。”谢定澜说。
  “那个伤口虽然不深的,但是可能会留疤。”
  “谁身上还没有几个疤呢?”谢定澜浑不在意的说。
  “是。”陆奕卿垂眸,安静了半刻才说:“阿衡身上也有许多疤。你知道他那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谢定澜楞了一下:“你想知道?”
  陆奕卿点点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莱炀身边的人了。”谢定澜说:“莱炀手下有很多打手,靳衡是最能打的一个,别人出任务是为了钱,他是真的能把命豁出去。”
  “莱氏大部分人都对靳衡刮目相看,一半是因为莱炀对这人的器重,一半则是因为,靳衡这个人是真的狠,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跟在他身边两年多,有三次看着他满身血的被推进手术室,每次都觉得救不回来了,但他总能活过来,生命力顽强得可怕。那些伤疤就是这么来的,有被刀砍的,也有子弹打出来的。”
  谢定澜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莱炀对靳衡的感情特殊,他当初被靳衡救过,后来答应替他查靳家的案子,这一切都建立在靳衡为莱氏卖命的前提下,这件事解决之后,莱炀可能也不会放靳衡走。”他不无担忧的说:“你之前遇过险,其实也是莱炀的意思,靳衡在他面前护你,其实也是害你。古莱明面上做的是古董拍卖,但背地里是碰过军火走私的。什么事他们都做的出来。”
  “我看得出来,那个莱先生对阿衡确实很关心”陆奕卿说:“我想阿衡应该也喜欢莱炀吧。”
  他早该清醒了,他们分别了三年,靳衡最艰难的三年他缺席了,所以现在一切都变了,重逢后的一切柔情表象都不过是靳衡的处心利用。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只有他自己一头热的扎进去,然后被别人当成笑话对待。
  现在他清醒了,在把父亲害到监狱里之后才终于清醒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只有客厅的灯亮着,陆奕卿推门进去,陆奕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着瓶子在喝烈酒。
  看到他回来,陆奕川也没有再发脾气,只语带嘲讽道:“是不是去跟那个姓靳的庆贺去了。庆贺你帮他报了仇?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和他双宿双飞了?”
  “报仇?”陆奕卿直至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温文儒雅的哥哥会是靳衡口中的帮凶:“所以你们真的做了对不起靳家的事?所以靳衡说的都是真的?”
  陆奕川又灌了一大口酒:“是又怎么样?他要来找我算账吗?有本事冲我来啊!陆奕卿,你是真的傻,又傻又蠢!家里的机密文件居然也敢那样给了别人!你真是...没有脑子!”
  他就这样承认了,承认三年前确实合谋害过两条人命。陆奕卿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陪自己长大的哥哥。
  陆安政的案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树倒猢狲散,陆家一下凋败下来,尽管大多资产都被政府冻结,但狡兔三窟,有靳家这一前车之鉴,陆安政一早就谋划好了出路,即使他现在只能在狱中待着,但他家人并未被连累到,陆奕川更是全身而退,一早在筹划移民出国的事宜。
  一个月后的法庭上,法官宣判陆安政因贪污及严重违纪,被判无期徒刑,即刻执行。
  CP34(往事)
  陆弈卿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连去监狱看一下父亲都无法做到。
  他就算在家里呆着也是不招待见的一个,陆母从陆父被带走那一日起就再没拿正眼瞧过
  他。陆弈川一直在办出国的手续,大概有几个章被卡住了,这几天他的心情也不好。
  陆弈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能去医院,医院那些以前在背地里议论过他的小护士这回已经明目张胆的敢给他脸色看了。还有不少同仁来与他打听父亲的消息,他疲于应对,渐渐的也不爱说话了。
  他忙完手上的事后便趴在办公桌闭眼休息,严小伟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里也不好受,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毕竟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无法体会到个中苦涩的,他以前耍宝卖乖陆师兄还会给个面子配合配合,但现在他就是抖了自己所有的包袱都没能让陆奕卿笑一笑,这样下去非得抑郁成疾不可。
  他去倒了一杯花茶放到陆弈卿桌上,也不知道人睡没睡着,也不敢出声吵。
  他不忍心把人吵醒,别人却十分乐意这么做。
  “陆医生!陆医生!”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护士长着急的喊:“5床的病人突然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