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明挠挠头说:“小宇喜欢吃。”
  电影就要开场了,我们进了映场。今年的《战狼II》很火,暑假我已经看了一遍了,今天看仍旧激情满满。我们四个人紧挨着坐着,从左到右依次是朱翔彬,我,严晓明和朱翔宇。看电影的时候,林韵杰给我发来消息:【你不来上课了】
  我脑子一懵!
  对啊,我还有课!我怎么忘了外教的课呢?!
  我:【你帮我签个名。】
  林韵杰:【好吧。那我帮你代签了。】
  过了一会儿,林韵杰又发来消息:【你死定了,外教发现人数不够,把签到的名儿都点了一遍……就你不在。】
  啊!人生何其悲哀!
  下周受训吧。
  就算不受训,期末考试的平时分也没戏了。
  我也无所谓了,既然都出来了,错过了点名,也要在外边玩得开心点,也不能枉费了严晓明挣来的血汗钱。
  我们看完电影后,我和严晓明送这对双胞胎兄弟回了学校,严晓明也坚持要送我回学校,我拒绝了。
  他与我到地铁口,对我说:“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我们进了地铁,刷了地铁卡进站,很久后我冷笑了一下,说:“不怎么样,反正我不喜欢,”我没看严晓明的表情,也不敢看,多半是失落,而后我又说:“既然你喜欢他,我就要支持你,我不能因为我不喜欢他而剥夺你追求他的权利。但你也不能因为你追求他而剥夺我不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也许是你我在他身上看中的点不一样,你喜欢他,看到的是他的优点,而我今日只看到了他的缺点。但无论怎样,我还是会支持你的,而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苦了自己。”
  严晓明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和他进了地铁,他问我:“他长得还可以吧?”
  我微笑,“一般般,不丑。”
  “我觉得你比他好看。”
  “这句话是真的。”
  “不要脸。”严晓明白了我一眼。
  “这本来就是事实。”
  “对了,”严晓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跟他说了什么啊?有没有帮我说好话?”
  我苦笑一下,“只能说,我尽力了,后面怎么样,看他的反应,也看你怎么努力。但是,我还是警告一句,别太过火了,要是不值得去追,要看开些,趁早放弃。”
  “这些我都知道,谢谢你。”严晓明说,“对了,你老公呢?”
  我脸一红,说:“我没老公。”
  “别装了,”严晓明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其实我挺想念高远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此时的我最合适不过。我顿了顿,说:“我说了啊,他妹妹十岁生日。”
  “我觉得他挺好的,”严晓明低下头,“我羡慕你,你真幸福。”
  我笑了笑,说:“你也会的,努力吧。”
  说完我就下了地铁,我跟他道了别,出了地铁站。我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现在已经天黑了,夜空浮现一弯明月,穹顶零星点点,我对着月空微微一笑,感觉此时无比幸福。
  高远给我发来两条消息,我连忙打开微信,发现是两张图片:一张是生日蛋糕,一张是他与他妹妹的自拍。
  我说:【帮我祝小寿星生日快乐。】
  高远:【好的,你今天干了啥呢?】
  我:【没干啥,复习呢。】
  高远发了一个“奸笑”的表情,说:【居然骗我,你看你的微信记步。】
  我连忙看了下我的步数,发现已经一万八了!我脸一红,原来他如此关注我。
  我:【哈哈,其实吧,我陪我闺蜜玩去了。】
  高远:【GAY蜜?】
  我:【是的。】
  高远:【哈哈,好吧,玩得开心吗?】
  我:【去看电影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校?】
  高远:【明天下午吧。】
  我:【好的,你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跟你说。】
  我想跟高远说我与他见面的那天晚上我未与他说起的秘密,我想隐瞒,但是既然我已经铁定了心与他在一起,我就得与他坦诚相待。
  过了一会儿,高远回复我:【好的。】
  ☆、2017/09/01(上)
  今天我根本没有心情学习,因为想着我要跟高远今天下午约好谈论我未说出的秘密,我心中便忐忑不安,若是他听了我的故事,他会怎样反应?他会怎样看我?
  但我还是逼着自己学习,可刚来到考研教室我就开始犯困。
  我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手机,发现是陆广诚。
  他跟我说:【你来学校了吗?】
  我来学校了吗?呵呵,我来学校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屏蔽了我的朋友圈还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不知道我到底有无来学校!因为我来到学校的第二天,我与室友吃饭的时候,我还特意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并且下边有定位。而且,我之前还给他发了我的火车票截图。
  他没看见吗?
  那个定位是我特意给他看的,我不知道他是眼跛了还是把我屏蔽了。
  我看着他给我发的六个字,笑得如此讽刺,笑得如此苦涩。
  口口声声说爱我,快半个月了你才联系我。
  口口声声说来接我,我等到油尽灯枯,我等到心力枯竭,我等到愿望俱灭,你最终没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现在你居然问我来学校了没。
  我没理他,直接将消息标为已读。
  我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为了肉/欲而不择手段,且为了别人肉身而厚着脸皮来勾搭,勾搭完了伤了别人的心,心中却毫无悔意的渣男其一。
  我也看不起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说要与我天长地久,每天早上与我道“早安”,日日陪伴着我聊天,与我晒生活照片,日日与我道“晚安”,后边还不忘加一支玫瑰花,等到我爱上了他,他却说对我没感觉了的渣男其二。
  我更恨那种挂着我“男友”的头衔,夜夜与我睡一铺,餐餐与我共饮食,与我打电话花言巧语说爱我,实则他身边睡着另一个男人的渣男其三。
  渣男其四会不会诞生,我真的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定呢?
  我翻着我记录下来的单词本,准备将前几日摘抄下来的单词全部背了,可是我一个都记不住。
  正当我准备出教室抽根烟缓解自己的情绪与压力时,陆广诚在10点的时候连续给我发了五条消息:
  【不理我了吗?】
  【来学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答应过你,要去接你的。】
  【我上班上得好累,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
  【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呢?】
  ……
  我心想我理不理你、我到底有没有来学校以及我来长沙有没有人来接都不关你的屁事!你上班累或是不累、你是否因为没人跟你上床而感到孤独且没人联系你都不关我的屁事!
  我们已经分道扬镳、陌路此生了,不是吗?
  我还是没理他,我出去抽了根烟,回到教室继续学习。
  10:30的时候,他又给我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为什么不理我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他给我发表情包,发了好几十张,我在想这人是不是整个暑假都没人跟他滚床单寂寞坏了?
  我直接将他的消息设置为不提醒,换了耳朵清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来了微信电话。
  算他狠!
  我挂了电话,回他消息:【我考研,没空,别烦我。】
  陆广诚:【你终于肯回我消息了。】
  我冷笑了,说:【我有权利不回吧?】
  陆广诚:【你什么时候来学校的?】
  我现在真的很想给他一瓢,将他脑子开了瓢,拍出他的脑浆喂狗,这些似乎都不解恨!
  我冷冷地笑了笑,回复他:【我之前不是给你发了火车票截图吗?你自己往上翻。】
  陆广诚:【阿哲,对不起,你知道的,我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
  我当时居然忘了这货有这么个习惯。我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人的确有个臭毛病,每次我跟他聊完天他就会把聊天记录清除,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现在我就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吧。
  我:【哦,我还真的忘了您有这么个好习惯。没事,您贱人多忘事,忘了就忘了,我不怪您。】
  陆广诚:【阿哲,别以这样的口吻对我说话好吗?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当你打我、骂我,即使我顶撞回去,但我知道你那不是真正的生气,或者是你我产生的矛盾过两天就可以化解。当你对我冷眼相待、话语讽刺,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生气了,你说过,你恨一个人,会恨一辈子。】
  我:【陆广诚,你别烦我了,别让我恨你。】
  陆广诚:【你已经在恨我了。】
  我:【你不是要结婚吗?我劝你还是把我拉黑吧,别让你相亲对象看见了误会,说你喜欢男人,要是她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你这张老脸往哪放?】
  陆广诚:【你当初还说要跟我一辈子的。】
  我:【你就当我放了个屁,不算数。我要复习了,再见。】
  陆广诚:【你说你从不把感情当玩笑。】
  现在这个时候你的记性为何就那么好了?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
  我之后没有再回他,因为我恨透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心脏倍感抽搐,像是一把刀子无情刺入,瞬间夺了我微若尘埃的生命。
  不知不觉,我哭了。
  我鼻子酸溜溜的,泪眼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背上书包,出了教室。我站在走廊上,幸好当时走廊空无一人,否则被人看见我哭成这个样子,怕是这个教室我往后也没脸来了。我看着和丽的天空,泪流满面。
  好几个月了,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
  哭了一会,我发现有人来了,我抹干眼泪,去了餐厅。
  一整个下午我都无精打采,一整个下午我都孤独一人,我希望有个我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我,帮我擦眼泪,我累了,给我肩膀靠。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给高远打了个微信电话。
  不久后他便接通了。
  “什么事啊?”
  我听到他的声音便倍感温暖。便笑着说:“没事,就是想问一下你来学校了没。”
  高远笑着说:“怎么了?想我了?”
  我脸上一热,说:“臭美。”
  高远说:“我现在在高铁上呢,网络可能不太好。我回学校要马上去带课,而且有两节课,连续两个小时,我怕会累死。”
  我说:“我相信你能行。”
  高远说:“好了,我不说了啊,我快到站了,大概晚上六点半才能与你见面听你说你的秘密。”
  “好的,拜拜。”
  “嗯,拜拜,到时候联系你。”
  与他打完电话我心里甜甜的,心情也便由阴雨蒙蒙到晴转多云。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思考怎么与高远说起我的事情,所以,原本昨天定下的学习任务,便被我抛掷于脑后了。
  到晚上快七点的时候,我在宿舍终于等到了高远的电话。我连忙接通,说:“喂。”
  高远似乎还在喘着粗气,说:“你在哪儿?”
  我:“我在宿舍呢。”
  高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意思,带完第一节课我休息了半个小时再进行第二节课的,所以现在有点晚了。”
  我笑着说:“没事,劳逸结合嘛。”
  高远说:“我现在快到学校了,你去操场等我吧,咱们操场说。”
  “好的,马上过去。”
  我挂断电话,飞奔操场。
  我到操场时他已经在等我了,秋天的到来带来了嗖嗖凉意,我穿了件红外套,下边是黑色牛仔裤,而他,则是短袖加短裤,刚运动回来的他汗如雨下,面色貌似有些憔悴,但夕阳中的他仍旧阳光。
  我连忙上去问:“你吃晚饭了吗?饿了吧?”
  高远说:“没吃呢,我刚运动完,不想吃,况且我在减肥,不吃也罢。”
  “这种减肥方式不健康,”我看着他手里提的白色袋子,说:“这是什么啊?”
  “我换了的衣服,别碰,很脏!”
  我惊讶地说:“还在滴水……“
  “那是汗,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
  我嬉皮笑脸地说:“知道,挣钱不容易嘛。”
  我跟高远在操场上走着,我离他很近,他说:“别离我太近啊,我怕你闻到我身上的汗酸味。”
  我笑了起来,说:“我每天都闻得到,习惯了。”
  “谁的?”
  我说:“室友的,他们爱打篮球。”
  高远将脸凑过来,“你喜欢这种味道?”
  我将他脑袋推开,“变态吧你。”
  他笑个不停,笑够了跟我说:“你说吧,你的秘密。”
  我低下头,有难言之隐,我说:“先说说你吧,今天有什么有趣的分享给我吗?”
  高远望着天,说:“的确有。”
  “说给我听听。”
  还没开始说呢,高远就笑了,笑了一会儿说:“今天下午四点多我不是去带单车课嘛,有两个女生一直盯着我看,学员们也累死累活的快坚持不下去了,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我还是坚持了,全身汗如雨下,之后第一节课终于完了,那两个女生还找我要微信,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哈哈哈……”
  “然后你说你喜欢男的?”
  “拉倒吧,我没出柜。”高远白了我一眼,之后继续说:“下完第一节课我就特别热,浑身不舒服想换个衣服,我就准备去洗个澡,谁知道人特别多,我就一直排着队。我后边有俩男的说:'今天的单车教练貌似很猛啊,有点膜拜。'另一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知道他牛逼,但也得考虑下学员的体力啊。'然后开头说话的那男的说:'教练就在你前面。'然后我笑着转过身去看了那俩傻**一眼,那俩傻逼也呆呆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个不停,说:“好尴尬!哈哈。”
  他见我笑完了,说:“现在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吧?”
  “我有点紧张。”
  “晕。”
  “真的。”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吧,没关系的。”
  我连忙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其实有个事儿没讲,其实我只想对你坦诚相待。你听完以后别骂我贱啊。我跟我前任,出过事儿……”
  “放心吧,我不会的,我没你那么毒舌。你尽管说出来,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没去理会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个毒舌的,便开始了我的故事。
  ☆、2017/09/01(下)
  我跟陆广诚第一次上床的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
  也许是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上帝给了我们一个特殊的玩笑。
  1号的晚上他戴套了,可第二日早上他与我做的时候口口声声要戴套,做完之后我发现并没有戴。
  我之前早就听说过艾滋病有多么可怕,若是一方携带,且无套肛/交,感染率达80%!尤其是小受被感染的几率出奇地大!
  从那日开始我一直心存芥蒂、心里惶惶无以自主。据网上传言,一般在无套肛/交后的一个月直三个月是艾滋病滋生期,一般一个月查出来的几率占50%,六个星期查出来为阳性的准确率达80%以上,三个月后一般可以完全确定。之后的一个星期,陆广诚有一次又没戴套。
  因为当时我很爱他,想把所有都给他,所以无所谓他戴了没戴。但之后我在网上看见了一篇艾滋病的文章,我心里便开始担惊受怕起来。因为上面的描述跟我太像,因为之后我一直出现拉肚子的情况,所以我心里不见明朗,之后便要求他必须戴套。
  直到劳动节那天,我跟他刚好认识一个月,我就在淘宝上花了40块钱买了一个测试纸,我去了陆广诚家与他共同见证那紧张的一刻。当时我在想,若是我没有艾滋病的话那最好,若是我有了,那一定是他传播给我的,因为我以前从未做过爱。
  5月3号的那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我买来了试纸,并且咨询卖家如何使用。我测试完了以后等了十分钟,发现是阴性。
  陆广诚笑了笑说:“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你要是不放心,我今下午带你去检疫中心测试,免费的。”
  “免费的?”
  陆广诚点头,“我去测了好多次了,都没事,他们是公益的。”
  于是我答应了他当天下午去检疫中心测试。
  其实我是出于好奇心而已,毕竟那边的试纸跟我买来的是一样的。
  到达某个疾控中心,他打了个电话,对方貌似姓李,陆广诚唤他“李大哥”。
  那位李大哥说他在家,可以进去。于是我跟陆广诚就进去了,里面的森意的氛围突然让我感到窒息。
  我之前的好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因为艾滋病并不是一个玩笑,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跟他共同测试了两个试纸,五分钟后,李大哥跟陆广诚说:“我知道你没事,你看,很干净。”他再看看我的,说:“他的也没事。”
  我和陆广诚对望一眼,欣慰地笑了笑。
  李大哥说:“今天上午来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测出来是阳性,”他拿着一个本子让我们登记了一下,还写上了手机号码,陆广诚用的假名,我也随随便便用了个假名,毕竟我们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这儿。我看了看本子上的纪录,果然上午来测过的四个人都是阳性,都在三十岁以上。
  李大哥又说:“前两天测出一个正在上大一的,在我这里嚷嚷着要上吊。你们想想啊,一个上大一的大学生,就这样毁了。不过说实话,现在被感染的大多是三十多岁的老木头,因为他们只想在圈子里约约炮,而没有保护措施,现在的年轻人受过教育,知道应该使用避孕套,所以年轻人的感染数量还是相对较少的。你们以后注意一下就好。”
  我和陆广诚都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虽然现在很开心自己没事,但还是为那名大学生的遭遇感到惋惜。
  我们就要准备离开时,李大哥突然说:“等等,有情况。”
  我的心忽然抽搐一下。
  陆广诚也突然愣了愣。
  “什么情况?”
  李大哥拿起我们试纸不停地观看,我的心怦怦直跳。李大哥说:“你们俩再测试一遍。”
  我呆住了,不会出什么情况了吧?
  如果眼前有面镜子,我的脸一定是煞白的。
  李大哥招呼着我们:“你们俩过来看看。”
  我们过去看了看我们的试纸,李大哥说:“你们的都是弱阳性,看见中间那条线没?不是很清晰,但它的确存在。”
  我看了看我们的试纸,仔细看的话还真能看到颜色很浅的一条浅红的线。我心里忐忑不安,问陆广诚:“什么是弱阳性啊?”
  不待陆广诚回答,李大哥说:“就是说你们体内的艾滋病毒含量很低。”
  我笑着说:“那就是说我跟他没事。”
  “你想多了,”李大哥说,“只要体内有,他就会繁殖滋生,到时候会扩张到全身。”
  我听到这里,脑间一片空白,而且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
  “你们俩再来测一下。”
  我和陆广诚把手伸了过去,针孔扎在我的手指上。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我全程都盯着陆广诚,我看见他满面悲伤但没有哭出来,而我,泪珠早就模糊了视线。
  五分钟后,李大哥说:“还是弱阳性。”
  我哭着对陆广诚说:“怎么办?”
  陆广诚没理我,对李大哥说:“我不信。李大哥,这个会不会出现误测?因为这个几率太大了,今天你这里加上我俩只来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有?你能保证你的试纸没过期吗?”
  “放心吧,这试纸没问题。”
  陆广诚说:“我还是不信。”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测一下唾液,虽然唾液中含量比血液中要低,但也是一个可行的测试方法。”
  我和陆广诚点点头。
  我们刮完了口腔之后,我把东西递给李大哥,开始测试。又过了五分钟,短短的五分钟,却又很长,我感觉生命仿若到了终结。
  我真的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总之,很难受很难受。
  李大哥对我说:“你的含量也许太少了,你的很干净,是阴性,但是用唾液测试本就没用血液测试准确。”
  一会又对陆广诚说:“你的还是弱阳。”
  我仿佛受到了五雷轰。
  我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管我有还是没有,只要陆广诚有,我就一定会有。
  “别太伤心啊,”李大哥说,“现在得了艾滋病,但还是能跟平常人一样长寿,只要接受治疗。也就是说,每天吃三颗药,必须按时吃,必须是每天晚上十点!”
  “我还是不信,”陆广诚目中无神,低下头,完全听不进去。
  “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正规的医院测,我可以带你去,那个要抽血,比较正规,一般三到四天出结果,几乎没有误测。”
  陆广诚说:“好的,我明天来找你吧。”
  我跟陆广诚出了李大哥的家,下楼梯时我感觉我双腿都是软的,外边虽然是艳阳天,但我不知怎的,觉得天色好阴暗。
  “广诚,怎么办?”
  “我不信这个老家伙的话,今天来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有?没那么巧合!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别担心。”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了那么多,我想到的只有死亡,无论陆广诚说什么,我都毫不犹豫答应了。
  他骑着电瓶车,载着我,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检疫中心的名字我忘了,进了门我们发现这个地方比方才李大哥的家要宽敞,设备也比李大哥家的多、要齐全,墙上贴着很多有关艾滋病的公益宣传,其中,有一张是说艾滋病患者只要接受治疗可以跟平常人一样活得长长久久之类的。桌上还放着一箱子避孕套,好像是免费的,想拿随便拿。
  我心里还是很紧张,里面有好些个人在测,打扮得非主流,不一会儿有一个人出来了,这个人陆广诚貌似认识,陆广诚见他,跟他打招呼,说:“你好,小钱。”
  小钱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问陆广诚:“这是你男朋友?”
  “是的。”
  小钱多看了我几眼,最后笑着拍了拍陆广诚的肩膀,说:“不错,好好珍惜,”之后对屋内其他人说:“下一对。”之后扭头对我们说:“你们稍等一下,五分钟就好。”
  其实这五分钟还是很煎熬的,我们填完了表,耐心等待。陆广诚一直都不说话,目光有些微弱,见我望他,他回望我一眼,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抚了抚。
  这一举动引来了室内其他人的目光。
  我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广诚,要是咱俩都有,该怎么办啊?”
  陆广诚摸摸我的头,“咱们就在一起,一辈子,我每天提醒你吃药,以后咱俩再也不戴套。”
  五分钟后,小钱开了门。
  “下一对。”
  这时出来一对情侣,看起来那对情侣很欢喜,看来他们没事。
  我们随小钱进门,他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问我们:“距离第一次无套多久了。”
  陆广诚看了看我,他似乎想不起来了。
  我说:“4月1号,离现在一个月多一点。”
  “好,基本上可以测得出了。谁先来?”
  我鼓起勇气,“我先来吧。”
  我伸出了右手,他往我手指头上用针扎了一下,流出一滴红色血液,最后挤落在三个试纸上。之后便轮到了陆广诚,一系列动作比较娴熟。
  在等待期间,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拉过来一张板凳,无助坐在上面。陆广诚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站在我身边,我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上。
  几分钟后,小钱说:“你们俩没事,很干净,可以过来看看。”
  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迅速站起身来,拿起三个试纸观看——果然没有那条线 !
  陆广诚眼神变幻,疑惑地说:“不对啊,我们方才去李大哥那里测试,我和他测出来都是弱阳性。”
  小钱微笑,“这个保不准的,一般要六周就可以基本上测出来,即使你们只有四周,但还是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就算有,那也只是少部分,还检查不出来。”
  我说:“可是他测试唾液的时候也是弱阳啊。”
  小钱疑惑地挠头,似乎觉得很是棘手,抑或是觉得陆广诚的结果不太乐观。但小钱始终保持微笑,说:“唾液的测试没有血液的准确,因为唾液里的艾滋病毒本就比血液里的少。 ”
  “唾液中的含量少都测出来了,那血液的测试还得了。”我说完,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又抱住了陆广诚的腰。仿佛只有他才能给我安全感。
  “你也别太悲观了,”小钱说,“现在还不确定,建议你们以后一定要戴套,也建议你们最好去正规医院去测试一下,他们的仪器是先进的,完全可以确定结果。毕竟,我们这些搞公益的,没有先进的仪器也没有收入,一般在我们这里确定是阳性的,我都建议他们去医院进一步确认一下。”
  我们向小钱道谢后,就离开了疾控中心。出门后他载着我回他家,在路上我们没有说话,看着昏暗的长沙,我默默流泪。
  难道我命就该如此终结?
  老天爷,你轻薄我了。
  到了陆广诚住的小区附近,他停下车,问我:“咱们去买点菜吧?”
  我默默地点点头,不敢看他。
  我们来到菜市场,他问我:“你恨我吗?”
  我摇摇头,不说话。
  我们买好了菜,做菜的过程中我一直在后边抱着他。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会骂我,说我妨碍他做饭,但这次他没有。吃饭的过程中我们也几乎没有说话,他做的豆角炒肉是我最喜欢吃的,可当时却尝不出味道。
  不知不觉,我哭了,泪水掉进了碗里。
  他看着我,似乎他眼神中也氤氲着泪光,我看着他这样,我哭得更厉害。我看着他双眼红润,吃饭慢条斯理,但还是坚强地忍住不哭。
  “别哭了,不是没事吗?”
  “陆广诚,你以为你能哄住我?”
  他沉默了,我又说:“给我列个清单吧。”
  “什么清单?”
  “在遇见我之前,”我擦着眼泪,“你到底跟多少个男人上过床?无套的几个?还能联系到吗?”
  我只是想在去医院检查之前求个心安而已。
  陆广诚埋头吃饭,我怒道:“你说啊!”
  陆广诚见我动真,也不再隐瞒,说:“半年内,四个。无套,一个,我们小区的。”
  “无套的那个是什么时候?”
  “遇见你之前的前三周。”
  也就是说离现在七个礼拜,已经过了六个礼拜了,为什么查出来还是弱阳?或者是根本没有?
  他到底有,还是没有?
  “你联系他,现在。”
  “先吃饭。”
  我冷笑,“你觉得我吃得进?”
  他拿我没办法,拿着手机给那人发了微信。
  我无心理睬,进了内房,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哭。
  “你看,他说他没有。”陆广诚拿着手机给我看。
  我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对方态度特别恶劣,还骂陆广诚是个傻逼。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测试?”我眼角挂着眼泪。
  陆广诚长吁一口气,“我明天就去。你不去吗?”
  “我要上课,况且,我觉得我没必要去,你有,我就有,你没有,我就没有,我不像你一样,成天为了上床出去勾三搭四。陆广诚,我向你保证,遇见你之前,要是我跟别人上过床,我这辈子不得好死!”
  “你别太过激了!”陆广诚抑制我的情绪,“你可以不去,要是是我传染给你,那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都对不起你!”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道歉。
  我跟他经常吵架,每次吵架我都觉得是他自己的错,即使我也有错。就算有时我觉得我没有错,但出于我爱他,最后还是我跟他道歉。
  小受经常给小攻道歉,错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