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
  我答:“因为我跟我妈姓,我弟跟我爸姓,至于细节,你就别问了,我今天不想说。”
  周原:“好,我不问。”
  “他有病,但对我很好。小学没上完,他就弃学了。长大后影响也一直不好,因为他有癫痫。小时候,我喜欢挨着他睡,他总把东西让给我吃。有一次我下河洗澡,差点被淹死,是他救了我。有一年过年,我和他一起度过,他在我家度过的,当时我家没有多余的床,爷爷说他前夜一直在发抖,床一直都在抖动。后来,年过完了,元宵节也过完了,我就上学去了。堂哥却要走了,说要出去找工作。我从床上起来,他给了我一个大红包,里面有很多钱,妈妈叫他不要给我这么多钱,可他坚持要给,我当时太小,开开心心拿起红包就走了,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回头,却发现他在门口对我瞻望。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我回头笑笑摇摇手就开开心心走了,可我不着急的,那是我最后一眼看见他。”
  我说得语无伦次,因为我脑子里很混乱,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周原很认真地听着,用手抚摸着我的发,轻轻安慰。
  “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听说,我堂哥疯了。我爸,我叔叔,我伯伯齐聚一堂,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爸爸叫我滚远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之类的话。但我只在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要把某个人偷偷捆起来,送到广西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周原说:“那个人,是你堂哥?”
  我点点头,说:“我之后很多年都没有堂哥的消息。直到我上高二的那年,爸爸喝醉酒后,他才告诉了我一切。原来,那个人是我堂哥,上初一那年我还小,根本没把他们暗中说的事情当回事,上高二那年,也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们把我堂哥送往广西,从车上扔了下去,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一年后,警方说在北海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哭了出来,在周原肩膀说不出话。
  “好了,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可能是我的错?”我道,“我恨他们,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豺狼虎豹之心!他们怎么能这么忍心?尤其是我的伯父,那是他的亲儿子啊!尽管堂哥疯疯癫癫,赤身**在楼顶跑来跑去,但他犯过什么错?让他在广西那么乱的地方自生自灭?就算他疯疯癫癫,为什么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我只知道他不坏,我只知道他从小对我都很好,我只知道他是我堂哥,他没有犯过错,他罪不致死,他罪不该被送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
  我哭得越来越厉害,泪水似乎浸湿了周原的肩膀。
  周原问我:“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我说:“因为你昨天早上的举动,有点像我最后见他的那一次。虽然一点都不像,但就是那种感觉像,反正就是很不舍的样子,周原,你能懂我吗?”
  “我懂。”周原答。
  按照平常人的思维和标准,其实周原很不会安慰人,因为他答话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我觉得我异于常人,当我伤心至极时,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此时无言胜有言,甚好,他只需要给我一个拥抱,心中默默安慰,那便是最好的。
  “饿了么?”周原双手搭上我的肩膀,看着我。
  我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来,我没做几个菜,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说完,他带着我去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后,他出来拿了碗筷。我拿起筷子尝了尝莴笋炒肉,发现有点清淡,可能少放了盐,但周原是北方人,可能这个咸度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足够了,但我喜欢吃咸一点的。我也尝了一口炒菜心,发现也过于清淡。之后我又尝了尝鱼汤,发现这个还行,虽然很淡吧,但汤不需要太咸的。
  “怎么样?”周原咧嘴笑,问我。
  我皱着眉头,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才失望地收回了笑容,我说:“我再去热热吧,再加半勺子盐就差不多了。”
  周原说:“好,但别太咸了。”
  我说:“你这是过于清淡了,跟没加盐似的。”
  我端着菜碗去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往里面加了点水,放了半勺子盐,把莴笋炒肉放了进去。
  周原从我背后抱住了我,却没说话,他低头将头埋进我的肩膀。
  我也没说话,二人保持不动。我现在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和周原如此发展下去的话,没有大风大浪,他能在约定之前执着地坚持下去的话,我跟他肯定是成了的。
  其实我挺喜欢他,真的。
  我凭什么不喜欢他?我对高远一见钟情,高远又算得了什么?周原不比他差,反而我觉得周原比他优秀,我凭什么不喜欢?
  可是现在,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其实,感情是脆弱的,很难经受得住考验。我怕我现在答应跟他在一起,之后耽误了学业,感情出了错,我会一无所获。也许有人说我是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对方,觉得我很自私。但是我没办法,我不是以事业为上的人,我觉得如果对方真正爱我,就可以耐心等待我,况且我的承诺只是时间考验而已,若是熬了这一阵子过后,到达那个时间点,我便会跟他在一起,难道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吗?
  事业对于我来说是崇高的,爱情也是一样,但事业是稳定的,然而一段爱情则有待商榷。当我们脑海中的知识面达到一定高度,就很难将其忘却,当我们在某个领域有一段经验时,就算辞职,找另一份工作也会比找第一份工作时容易得多。但是,爱情却不一样,爱情会很脆弱,很容易零散成沙随风飘散,当一段感情结束时,我们便感觉什么也没有了,下一段感情却很难开始,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实在是太难了,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
  所以对我来说,事业为先,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爱情。当一个人有了稳定的事业基础,才更有信心去面对爱情。
  事业?说白了,都是为了钱。这个世界上,谁不爱钱?说不爱钱的,大多都是虚伪的。但我们不能因为金钱而蒙蔽了双眼,变得不再认识自己。钱对于我来说,够花就行,但有时候人们做到这一点都很难。
  热完菜后,我洗了洗手,跟周原说:“好了,吃饭吧,现在很晚了。”
  我从裤兜掏出手机,已经九点半了,周原亲了我一口,亲在我的脸上。我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二人端着菜上了饭桌。
  “唔……果然好多了。”周原吃了一口菜,笑得甜蜜。
  我笑着说:“我没说错吧?你的厨艺,在我这里,根本不算个啥。”
  “哎我说,这话我听了我不乐意啊。”周原很不爽,“我朋友很喜欢吃我做的菜的,可能是你的口味和我们的不对口。”
  我笑了,没说话。
  周原又说:“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我发现你比以前更瘦了,你多少斤?”
  他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鱼,我尝了一口,往里面加了点鱼汤,说:“一百二十斤。”
  “这也太……轻了吧。”
  “根据BMI指数,我的身高体重刚刚好。”我说,“我还是合格的。”
  “那你的BMI指数也刚好压了最低的线吧?”
  我愣了愣,“你咋知道?”
  “猜的。”周原低头,“我对BMI指数还是很了解的。”
  “你多少斤?”
  周原答:“一百五。”
  “哦……”我咬着筷子,看着他,想象着高远的体重,大概一百七左右,高远比周原高了四五厘米,其实这个体重也还好,高远却一直不满意。
  也许去面试空乘时,要求的体重稍微低一点吧。毕竟周原六块鸡排显而易见,而高远只有一块。
  我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周原见了,笑问:“笑啥?傻乎乎的。”
  我摇摇头,闷头吃饭,我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老干妈,周原看愣了眼。
  “你咋不吃霉豆腐?”
  “留着你吃吧。”
  “成天吃这些,也不怕闹肚子。”
  我咧嘴,道:“嘻嘻嘻,要你管。”
  我吃完饭后,突然感觉到热,我说:“有点热,把窗打开吧。”
  周缘起身,开了窗户,回到饭桌对我说:“热就脱衣服。”
  我笑道:“脱就脱,谁怕谁。”说完,我就脱了我穿着的白色短袖,露出光洁的皮肤。
  周原见了,笑了笑说:“身材不错,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受。我喜欢精瘦的,带着点肌肉,哇……还有腹肌,看着我口水直流。”
  我笑答:“你也挺不错啊。”
  “本来就是,劳资可是肌肉型男,都可以去当内裤男模了。”周原笑得没脸没皮,“小受受,你是不是在勾引我?不得不说,你皮肤真好!”
  “你看我脖子晒得那么黑,身上那么白,你不觉得好笑吗?还内裤男模,得了吧你,你看看你的死脸,谁看得上?”
  “死脸?这话我可不爱听,哥哥我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过得去好不?至少比高远好一点吧?”
  “也许吧……”
  “我是说真的,我要你的实话,我的相貌,算是中等吧?你看看高远,那个单眼皮……”
  我笑了,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是真的。好了,你去洗澡吧,我去看会儿书,还有一些单词没有默写完。”
  周原起身去洗澡,我则洗刷了碗筷,之后去了周原的书房。他的书房很乱,说上摆放着杂乱的资料,我将他电脑收拾好放在一边,也将他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从书包里拿书笔记本,看起了上面记录的单词,开始默写。
  默写完了,我发现周原椅在门口看我,他穿着睡袍,头发微湿,对着我笑了笑。
  “你还不去洗澡睡觉?”
  “我任务还没完成,你先睡吧,不必等我,我一会再去。”
  我回笑,他不忍打扰我,就去睡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听听力,可我想听音乐,则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网易云音乐。还记得那天周原叫我翻译毛不易的《深夜一角》,我觉得今夜算是有点闲致,学了一天也学累了,索性就圆了周原的梦吧。
  其实这首歌网易云音乐上面根本就没有,前些日子我为了方便在网易云音乐上听这首歌,我还特地在百度云上下载了盗版,然后传到我的网易云云盘里面,然后下载来听。
  《消愁》也是如此的。
  我点击这首歌,清幽的音乐在耳中回旋,我按了暂停键,拿出稿纸,开始翻译。
  “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地址
  Une maison et une adresse inconnues
  收留了疲惫的人和他的心事
  ont hébergé quelqu’un de fatigué et son histoire
  出走和归来总一个样子
  Ses aller et retour sont toujours comme a_vant
  留在这里不与人知
  et restent ici, personne ne les connait
  深夜在小摊借一丝温暖
  En pleine nuit, je profite d’une chaleur devant un stand de foire
  缺失的总填不满
  je ressens toujours un manque difficilement rempli
  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Boitant et confisant
  路灯下影子太乱
  l’ombre sous mpe reste confondu
  憧憬是碎了满地凉凉的宝石
  Le rêve est une pierre précieuse brisée qui couvre le sol
  生活是一场大雨留下的潮湿
   vie est une humidité produite par une pluie torrentielle
  祈祷在下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J’espère qu’en prochain jour doux et ensoleillé
  故事才刚刚开始
  mon histoire viendra de commencer
  脚踏着光阴走过一座座城池
  Le temps coule sous mes pas qui passent par des villes
  有没有人会记得
  Est-ce que quelqu’un se souvient
  记得他的名字
  se souvient de leur nom
  祈祷在下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J’espère qu’en prochain jour doux et ensoleillé
  我们又写完下一段往事
  on finira par écrire le passéà venir :
  深夜的街角城市的镜子
  le quartier sous pleine nuit et le miroir de cette ville ”
  我翻译完后,戴上耳机,将这首歌听了三遍,发现还真的挺好听,也只忠于明白周原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的原因。我听完后,揉揉太阳穴,不太青春的眼睛开始发困,我照了照镜子,眼里全是血色,我都感到恐怖了。
  其实歌词本来就不好翻译,歌词太过于诗意,而我只是逐字逐句一一对应地翻译,而有些地方却很难,比如最后一句,没有主语,没有谓语,在法语里面这是个禁忌。法语是一门很谨慎的语言,每一句要求主谓宾齐全,就像人的器官一样,缺一不可,缺失了,就不是完美的人了。但我最后灵光一闪,这最后一句,是不是前句中“往事”的补充?所以呢,我加了个冒号,将这两个名词填补上就很好了。
  其实这个翻译很菜,很烂,算是班门弄斧了。我未来面向的职业是口译,口译在于传达对方所说的意思就很好了,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一段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原文完完全全带着诗情画意地翻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在中国可能没有人能够做到一点,所以我翻译得没有诗情画意的感觉,要是给法语专家看,可能还会质疑自己我的翻译水平。但是,这已经传达了歌词里面所表达的意思,也没有错误,这就足够了。
  我面向的职业不是笔译,笔译与口译是完全不同的,相比要求译文质量不高的口译来说,笔译则要求精。因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有很长的时间在思考,译文的质量要求也相应高了许多。
  但是,我这篇歌词翻译,放在不懂法语的人的面前也许会让人觉得高大上,而我会觉得一般般,班门弄斧而已。我的翻译水平便是如此,平平淡淡,好似没有波幅,就像口译员一样,有时候结结巴巴用另外一种语言传达出对方的原语,下边的观众也许能勉强接受。
  至少,把这篇译文放在周原面前,他不信也得信,反正他也看不懂,而且也许还能让他高兴大半天。
  至少我尽力了,我的能力就到此为止。
  我收拾完书桌,去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后,发现周原还没睡着。
  我问:“你还没睡?”
  周原说:“在等你。”
  “你工作那么累,早点睡。”
  “明天周末,晚点也没事。”周原笑,“学习这么认真,你个学霸。”
  我说:“别叫我学霸,我不喜欢被贴上此类标签,我总感觉在有些人眼里这不是个褒义词,似乎在嘲笑那些死读书呆脑子的人。”
  “好好好,不说不说。”
  “睡吧,明早有个惊喜。”
  周原面目开朗起来,笑道:“什么惊喜?现在说说。”
  我说:“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他将我抱在怀中,也不再坚持问了,却一直在笑。我依偎在他的怀中,他忽然说:“阿哲,你是个好男孩。”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个,却在他怀中点点头。
  “你真的很好,真的。”
  “周原,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别把我夸得翘尾巴。”
  “我是说真的。你的外壳很坚硬,第一眼总是将人拒之门外,你毒舌,时常嘴上不饶人,但我知道你心中比谁都脆弱。你热于助人,爱为别人考虑,这些我都很清楚。你小时候的经历对你的一生影响很大,你缺爱,缺安全感……”
  “好的,真的就真的。”我皱眉打断了他的话,我心想,当我和乔娜评价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词穷,为什么周肚皮却能扯出一大堆?
  “睡吧睡吧,别罗嗦了。”
  说实话,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愧疚之感。周原如此关心我,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向严晓明打听我的各种事情,而我从来都没慰问过他的过去。我很想知道他的过去,真的。他的童年,他的成长经历,他入伍的日子,他的恋爱经历,他的前任……这些我都很想知道。我从他眼里看得出来,他的过去并不平凡。但周原是那种有苦往心中压抑的人,所以我也不好过问。
  以后有时间,有合适的机会,我肯定会去了解的。
  周原不说话了,关了灯,房间静了下来。
  我本来就很累了,所以我很快就睡着了。
  ☆、2017/09/22-09/23
  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周原早已不在我的身边。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发现已经早上8点了!
  我不是设了闹钟了吗?!我记得每天闹钟都会在早上6点39分响的啊!
  我的闹钟被周原关闭了?
  我连忙解锁, 发现我的闹钟还真被关闭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是没有关闭闹钟的。
  我起床想要呐喊, 立马穿上衣服, 准备去客厅找周肚皮, 发现他不在。我摇摇头,去了浴室准备洗漱, 刚挤出牙膏, 周原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立马出了浴室, 发现他正在脱外套, 餐桌上放着早餐,貌似是小笼包和豆浆。
  我质问周原:“周肚皮, 你是不是关我闹钟了?”
  周原脱掉外套, 笑道:“是啊。”
  “你有病啊?”我怒了,“我每天都6点多起床, 今天你耽误了我的学习。”
  周原坐在餐桌边,说:“别数落我了,赶紧来吃饭。”
  “不吃!”我说,“你不跟我说清楚怎么关闭的, 我不吃。”
  “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周原将早餐在餐桌上摆好, “好吧……你昨晚睡得太死,你不是说你每学一个星期,就留一天用来休闲吗?这不, 我不想被你的闹钟吵醒,我也想让你多睡会儿,我就关闭了。昨晚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我拿着你的手解锁了哈哈哈。以后你在外边可要小心,小心别人解你的锁。”
  我一懵,我平时睡眠不是很浅的吗?怎么到了周肚皮家都成死猪似的了?
  我在想昨晚某人是否给我下过药,也在想这货到底有没有看我手机里面的秘密,谁知周原道:“放心吧,我没看你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谎,直接进了浴室洗漱。洗漱完出来,我坐在他对面,说:“我……能不能不跳小萝莉的《The Greatest》啊?”
  此时周原的表情很欠揍,阴笑着看着我,说:“答应我的事情,怎么能够反悔呢?”
  我说:“那个也太难了,不行不行,我不跳。”
  周原挑眉,“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这舞蹈呢。”
  “不是。”我一口吞下一包子,连忙去了周原的书房,将昨晚翻译的歌词拿出来,交给了周原。
  周原接下,欣慰地一笑,注视着我的字体看了好久。我边吃边看着他的表情,我在想,这个人根本看不懂,有什么好看的?谁知周原说:“字体不错,喜欢你的花体字,跟谁学的?”
  我笑着说:“跟外教Edouard,我模仿能力强,很容易就学会了,有一半是外教的字体,还有一半,是一个法国女孩的,她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
  “哦……”周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法国女孩?好看吗?你要泡她?”
  “对啊!我要泡她!”我笑道,“法国女生,你懂的,法国是个产美女的国家。”
  “我只关心帅哥多不多。”
  “算了吧,”我白了一眼,“国外的受少,你要是以为能泡个法国小弟,我觉得你只能挂空挡光着屁股风中萧瑟一整夜了。周肚皮,凉风飕飕吹过你的裆,你的腚而突然一缩,还是没人看上你。”
  我笑出了薛之谦的声音,腹肌都出来了。
  “你不是认识一个法国帅哥吗?”
  周原说的法国帅哥,叫Sébastien(塞巴斯蒂安),我大二的时候就在一个学习软件上跟他认识了,他出生于图卢兹,但现在在巴黎居住,父亲视法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他是GAY,但只喜欢亚洲人,所以就勾搭上我,但只是单纯地作为朋友而已,而且人家早就脱单了,男朋友是个韩国人,叫“君”,这人脾气不太好。
  也许是不同国度人种的好奇感,以及作为一个素未蒙面的朋友,我经常成了Sébastien的倾诉对象。他跟他男朋友在一起两年多了,但发现二人的感情越来越淡。他经常跟我说“君总是把房间弄得很乱”、“君总是熬夜打游戏”、“君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我交了所有房租他还是对我冷冷冰冰的”、“我叫君去看电影,君总是拒绝,他朋友叫他去他就去了”、“我们一个月没有faire le sex(做/爱)了”……我突然感觉这个韩国人有毛病,经常在Sébastien面前骂他,并说Sébastien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
  我跟Sébastien经常视频或者电话,上次我的Facebook和WhatsApp都不能用了,他为了我下载了个微信,单纯地只是为了跟我联系,我很感动。我们经常互寄明信片,上个学期他还给我寄了一瓶Dior Sauvage的香水,他说他花40多欧买的,运费就到了23欧……我很是感动。
  我跟Sébastien的友谊自然是甜蜜的,且我想一直进行下去。
  我微微一笑,道:“是啊,我说了,要是我26岁还没脱单,我就跟他在一起算了,去法国结婚。”
  周原露出谜一般的微笑,道:“你知道我有多吃醋么?你跟人家都没见面,你就这样被人订下了!”
  “我跟他视频聊天好多回了。”我嘚瑟道,“比跟你见面的此书还多。”
  周原凑过来问我:“有裸/聊吗?”
  呵呵,这傻逼又开污车了。
  “有啊!”我笑,“好多回了!”
  他推开我的头,闷头吃包子,嘴里塞满了小笼包,语气很不清晰充满着愤怒对我说:“老子,不信!”
  “信不信由你!”
  二人吵了一架,周原还是认输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开玩笑的。后来他提出要去看电影,我本来很不想去,但被周原硬拉着去了,并且我说看完电影,下午我就要回学校学习,周原也无奈答应了。
  但是,那天看的什么电影我居然忘了……后来我翻看朋友圈看看有没有发电影票的截图,发现并没有,自从决定考研后,我的朋友圈也变得不再那么频繁。
  我翻看了周原的朋友圈,找到9月22日那天,呵呵,他只发了我跟他早上吃包子的照片,还把我拍得特别蠢……
  我跟周原出了电影院,周原说:“以后啊,多多更新朋友圈。”
  “为什么?”我路过一家蜜雪冰城,要了两杯圣代,之后就排队等候。
  “你看看你的朋友圈。”周原捧着手机,翻看我的朋友圈,“一个多星期没更新了,你叫人多担心啊。”
  “这有啥的,”我嘀咕着,“有些人半年不见一条朋友圈。”
  周原说:“你看看我,我两天发一次,你也不给我点赞。”
  我摇摇欲坠,拿出手机,把他所有朋友圈点了个赞,最后圣代也做好了。我要的草莓的,周原要的蓝莓的,二人互望一眼笑了笑,他问我:“这算是咱俩第一次约会吧?”
  我摊手,“这算约会吗?不算吧。”
  “这还不算?”周原坏笑,“你看咱俩的圣代都是情侣的。”
  “不要脸……”
  我和他在路边长椅上坐下,看着行人如流水匆匆流过,突然感到乏累。热量总是给人带来劳累,使人目眩睛劳,我打了个哈欠,周原说:“11点半了,吃饭去吧?咱俩去吃小龙虾!”
  人人都说长沙的小龙虾口味一绝,但是……我不能吃。
  我哭丧着脸,说:“我不能吃,我有老鼻炎。”
  周原忽然好似记起来什么,问我:“哦……原来如此,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以前去珠海的中山大学第五附属医院看过,跟我妈去的,那年我高二刚结束。”我说,“我的鼻炎不是很严重,医生给我开了点药,并且每天都要往鼻孔里上药水,很痛苦。那年暑假我有坚持吃药上药,但之后暑假结束了,我就停止用药了。好在不是很严重,就是偶有伤寒感冒什么的,鼻涕就像长江水一样源源不断。”
  周原以嫌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撇嘴偏过头去。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骂道:“你个傻缺,什么眼神!”
  周原吃痛,叫了一声,引来了路上行人的目光。现在我也不知不觉能够感受到“GAY雷达”,以前我在路上看见一男孩,猜不出到底是不是GAY,但就这几位用异样目光看着我和周原的男孩来看,我很确信他们是GAY。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但我没出柜,导致我脸红了一红,推着周原说要走。
  周原问:“怎么了?”
  我不耐烦地说:“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之后,我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去尝了尝长沙的小龙虾。红红火火的颜色,入口的美味,在我口中回旋不断,致使我吃了一次就想去吃第二次。
  后来周原开车送我回学校了,跟他告别后,我立马奔去了教室。
  今天好似有些不同,因为高远居然在教室,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去另外一间教室学习。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他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轻轻坐下,以免吵醒他,谁知我刚一坐下,他就醒了。
  我回头,他迷糊着睡眼对我笑了一笑。我扭过头去,他拍拍我的肩,做出一个“抽烟”的手势。
  我跟着他出了教室,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递给我一根烟。我笑着收下,说了一声“谢谢”。他为我点火后问我:“昨天你没事吧?”
  我吸了一口,看着他烟雾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没事。”
  高远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被逼问得没办法,于是敷衍道:“没事啊,就是回忆起一些往事。”
  “前任?”
  我在想“前任”二字在你们嘴里就不能灰飞烟灭是吧?真是的,我跟他都分手了,能不能别再跟我提及此事?越提越伤心,越听越不爽,越来越烦躁。我长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烟雾缭绕中,高远的脸变得漫漶。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突然感觉有些燥热,我移步避开了阳光,敷衍道:“是的,前任。”
  “都过去了,忘了最好。”
  你叫我忘了,你还提及他?
  什么忘了前任,你不也没有忘掉前任吗?
  我没有说话,貌样愁苦地抽着烟,高远看我似乎心情很不好,于是说:“开心点,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心想我本来很开心的,但你一提及陆广诚,我心情又不明朗了。
  我点点头,仍然将他敷衍了过去。
  高远似乎来了兴趣,笑着问我:“昨晚那位,是不是你闺蜜的表哥啊?”
  高远跟周肚皮是见过一面的,被他认出了周肚皮也是在情理之中。我笑了笑,说:“是的。”
  “看得出来……”高远倚在栏杆上,斜睨我,“他很喜欢你。”
  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昨晚他又没做出什么举动。”
  “不知道。”高远说,“感觉吧。”
  我忽然觉得“感觉”这东西真的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存在着,还能给人一种判定真伪的标准。
  我笑了笑,没说话。
  高远又问:“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周原吗?
  是的,我挺喜欢的。但对于高远这种人,我是否应该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跟高远是什么关系,朋友不是朋友,情人就更不是了,所以当他问及我这件事的时候,我难免会感觉尴尬。
  尴尬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敷衍别人,于是我说:“你看我现在像想谈恋爱的样子吗?我没时间谈,也没有精力,现在感觉每天都过得特别累,要是再谈恋爱,发呢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情世故,我压力会变得更大,也很容易分心。”
  “其实也不一定。”高远的烟抽完了,将烟头从窗外扔出去,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我问:“怎么说?”
  “有时候要是谈恋爱了,学习也会有动力,人也会变得更精神。”高远说,“每天都生活得甜甜蜜蜜的。你伤心的时候,至少身边有一个人陪,也有一个人可以听你倾诉,在你身边安慰你,有时候还能鼓励你前进,有何不好的?”
  “这还是依人看吧。”我笑道,“其实我是一个很孤立的人,一直都很独立,这些我都不喜欢。”
  高远笑道:“可能这就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原因吧,两个人在一起后就要相互坦白,不坦白,对方反而会对你猜疑,慢慢地,也就失去信任了。”
  好吧,这场辩论,我宣布我以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