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迟龄注视着洛潇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由于有毒在身,嘴唇颜色从鲜红与青紫之间相互交替,觞焰箭留下的灼烧感也没有全部退散下去。
  正在他要行走一步的时候,残魂阴险一笑,在沈烨清耳边言语了什么之后,陡然朝凤迟龄冲了过去。
  晕倒在一旁的上官允此刻迷迷糊糊地醒来,刚一睁眼就是看到这一幕,赶忙朝凤迟龄那儿跑去,喊道:“大师兄!!”
  凤迟龄吃力地瞥向他。
  洛潇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凤迟龄与上官允的前方,面对着残魂,猝然抓起他的脖子,将他拎在半空中,低喝道:“贼心不死。”
  残魂艰难一笑道:“承蒙您夸奖。”
  笑容鬼魅得不像人。
  倏然,锋锐之物刺入血肉的声音传出,渊澜停滞在半空中,陡然失去了平衡,直插地面,众人登时愣在原地。
  兰素心等人睁大了眼,只望溯雪剑深深刺入了洛潇的后背,血液顺着刀锋流落在地。
  洛潇一怔,凤迟龄也是一僵。
  他的确站在洛潇的身后,伤害他的剑也是溯雪,可动手的却不是他。
  只见上官允半垂下头,阴沉着脸,两手死死握着剑柄,捅完之后慢慢拔出,接着又是一刀!
  凤迟龄猛地拂袖,顿时将上官允掀跑几十丈远,溯雪再度摔在了地上。
  腿上、肩膀上一阵刺痛,他顾不得这些,赶忙冲上前去,呼吸极重地盯着洛潇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触目惊心。
  他不知该怎样做,两手一时间竟无处安放。
  怎么办,溯雪伤了他……
  怎么办……
  怎么办……
  “师……师尊,你不要紧吧……”
  他的声音在颤抖,尽管心里再怕,他还是跑到了洛潇的正面去。
  而这抬眸一望,就望见他嘴角的血液止不住地在留,胸口上的伤口处除了血,还有凝结起来的一层坚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
  兰素心最先从惊愣的反应中回过神,唇角勾起:“哟,看来我带那个傻小子来还真是正确了咯。”
  残魂吹了个口哨,躲闪到了一边,肆无忌惮地嘲讽道:“你不是想关住我吗,看你现在还在关我。被自己徒儿的本命剑捅了要害,滋味不好受吧。”
  “终究结底,还是你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洛潇失了力般跌倒,脸色煞白,这次轮到凤迟龄去扶他了。
  他紧紧搂着他,身体与声音都在颤抖,呼吸乱得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呼喊道:“师尊,你别和我开玩笑,我……我不想和你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凤迟龄的身上也好痛,可是在此时此刻,竟不及胸口处传来的刺痛万分之一。
  洛潇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笑了,抬手触碰他的脸颊,指尖扫去他眼角的泪,轻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流泪……不,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透过荆无忧的眼睛看到的。
  而在上辈子,他从未见凤迟龄为任何人流过一滴眼泪。
  这一辈子,他见到了。
  两次。
  凤迟龄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人的伤口处的冰霜已经蔓延直胸口,立刻按住对方的伤口,语无伦次道:“不……不要,师尊,你不可以有事……你是我留在这个世上,所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了,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再会对我好了……
  “你如果有事了我该怎么办!你说过你不会让你的徒弟收到一丝委屈的,我现在……很委屈,很难过。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关心我,在乎我,你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所以,求求你别……”
  “傻瓜。”洛潇笑道,“你还不是有无忧吗?他也一样关心你,在乎你,比我更……”
  凤迟龄摇头哽咽道:“不,他不一样,况且我还没有……还没有答应他。师尊,现在只有你,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你……我……你不准……”
  死这个字,他说不出口。
  洛潇的嘴唇上的血色逐渐褪去,眼睫上也覆盖了几粒霜雪,他被冻得手脚失去了知觉,却还是保持着那一抹世间最温柔的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家的徒弟,道:“龄儿,回答我,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凤迟龄垂眸看着他,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坠,哽咽道:“师徒关系……你是史上……最好的师父。”
  可他却不是一个好徒弟。
  得到这个答案,洛潇敛下眸子,垂落如扇叶般纤长的睫毛,笑容久久地挂在脸上,满足地说道:“谢谢你,龄儿……虽然你能为我哭,我会开心,可是你哭成这样哭,我也还是会伤心的。”
  凤迟龄双肩激烈耸动,抱着洛潇死死不放,道:“我管你伤不伤心,反正就是不准你离开我……”
  被溯雪刺中心脉,蚀骨寒气往身上扩散,神仙都活不了。
  洛潇平静地望着他,呢喃道:“这样的话,你让我如何能安心的离开?”
  “所以你不能离开……”
  “……我尽量。”
  “没有尽量,是必须!你不准走,你要是走了我……我就真的……”
  话音逐渐落下,洛潇那只贴在他脸颊上的手,最终垂落在了地上。
  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动了。
  凤迟龄身形陡然如石块般僵住,起身缓缓看向他。
  “……”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