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真挚的付出, 换来的都只是冰冷的一个眼神与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荆无忧在凤迟龄的身后跟了很久很久。他的目光紧紧盯在那抹仿佛稍稍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在眼前的水色背影上,嘴巴发涩。
  只要对方肯回一次头,那无论说什么,他一定再不放开他的手。
  事实证明,凤迟龄回头了。
  但他回头后,只是朝附近的一家客栈那边走了过去。他拿起桌上的留有茶水的茶杯,沉默了若干秒后瞥向了荆无忧。
  荆无忧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又刺痛了一下, 眼睁睁的望着最喜欢的人带着满身的戾气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
  停在一定范围内,凤迟龄开口道:“你非要跟着我是吗?”
  荆无忧垂敛眼睑:“我不信大师兄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就算发生任何事, 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凤迟龄面无表情地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我以前对你太温柔了。”
  “师兄,我……”
  茶杯兀然倾斜,扑面而来的凉水整个洒落在脸上, 打断了他的话语。
  荆无忧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将这份绝望给予他的人,还未开口, 只听对方道:“清醒点了没有?”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顾及你的感受了。实话告诉你,我对对你这种软弱地只有筑基期的人根本不感兴趣。”
  “你帮不上我的忙,只会让我反过来保护你, 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如此没用的人,别说喜欢了,只会让我厌恶、唾弃。”
  荆无忧直勾勾地盯着他,听着不夹杂感情的尖酸话语:“我不相信师兄是这样看待我的。”
  蓝光一闪袭来, 荆无忧呼吸猝然一滞,缓缓低头,怔然地望着刺入肩膀的一剑,眼睫激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抬手握住溯雪剑身,血液浸润了掌心,嗫嚅道:“师兄,你是不要我了吗?”
  凤迟龄的剑又更深入几分,最后恍然拔出,抬眸就用一道冷漠的目光扫向他:“我从来都没有要过你。这一剑送你,不谢。”
  “还有那把弓箭,如果是因为那是我送的,而导致你误会了,我也向你道歉。”
  凤迟龄将之前送给荆无忧的弓夺过,冰霜将整把弓冻住,在荆无忧惊愕的眼神下,化作了一堆积分,吹散在空中。
  “我们以后尘归尘,路归路,再无瓜葛。”
  荆无忧半晌都没有回神。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最重要的人送的东西被最重要的人毁掉,嘴唇紧闭,一句话都没有说。
  灰蒙蒙的天空倏然下了一场绵绵细雨,在风的驱迂下,显得格外沥沥凄凄,如泣如诉。
  它们在没有住人的房子的屋檐上流连,仿佛世间万物皆被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气雾之下。
  凤迟龄转身即走,每迈出一步都如鹅行鸭步,走得沉重无比,尤为缓慢。
  他沉着脸,冰冰凉的雨水沿着脸颊滑落至下巴上。
  换做事寻常,每逢璇昆山上的的下雨天,只要他还没有回木屋,在外面晃悠,他的小师弟就一定会握着一把伞跑出去寻他,替他撑伞遮雨,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这样是会感冒的”、“我可舍不得大师兄生病”。
  可是现在,取而代之的只有身后的一声隐藏着滔天怒火的怒吼。
  “凤迟龄!!!”
  耳边被似乎压抑许久,最终却在这一刻承受不住而爆发的嘶吼声贯彻,凤迟龄的脊背微微僵住。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背上正被一股狠戾视线盯着,仿佛是要把自己给硬生生刺穿。
  荆无忧从来不叫凤迟龄的本名,只会用最软糯的音色呼唤他“大师兄”、“师兄”,而如今,他不但直呼,而且还是用最可怕、凶狠的语气喊着,比起呐喊,更像是在咆哮。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他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手指深深陷入在皮肉里,鲜艳的血液嘀嗒在地面上,与雨水相融在一起。
  “你今天要是走了,就不再是我的大师兄了。”
  嗓音无比沙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印在凤迟龄的心头。
  凤迟龄静静地站立许久,心想这样最好,要是让他跟着自己,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伤害到他。
  反正至始至终,天道不仅只赋予了他一个人的不幸,还有他身边的人。
  祸国殃民,害人终害己,哪怕洗心革面,结局终是不变。
  最后,凤迟龄闭上双眼,仰天深深呼了口气,随后接着迈步离开,对身后人的话恍若未闻。
  等那抹单薄的水色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荆无忧陷入皮肉里的手指越陷越深,鲜血如泉涌淋漓,到头来竟是血淋淋的不能看。
  可比起凤迟龄给他留下来的剑伤所传递来的疼痛,却如千分之一,微乎其微。
  他死死地咬着牙,面部狰狞,目眦欲裂地盯向远处,两眼血红,胡乱咆哮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地激荡着,脚下的地面明显有了龟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