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沈烨清对他起任何一丝杀机,荆无忧便不会再容下他。
  可令人意外的是,沈烨清非但没动手,还将荆思远照顾的很好。或许是因为兰素心已死了的缘故,这一切的恩恩怨怨已经释怀了。
  但是,不觉得太不公平吗?
  为什么要让这一切波及到他最爱的师兄呢?他最爱的人分明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半分关系,为什么到头来受伤最大的反而是他呢?
  如果在这一场闹剧中,当初死的不是洛潇,而是凤迟龄的话,荆无忧就不会再给沈烨清留下一丝机会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确切来说是整个修真界,都不会留下了。
  到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片人间地狱。
  月上柳梢,树影斑驳。
  寝殿内,浸满了血迹的纱布落了一地,荆思远跪坐在沈烨清的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喝完碗里的药后,亲自接过,起身放置于一边桌上。放好后,又匆匆询问他还有哪里不适,让他好好躺着休息,最近手头上的事物都让给下人操劳。
  沈烨清之前被凤迟龄重创,左肩上的伤口现在都还渗着血,嘴唇又没有血色,所以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他定定望着荆思远,微笑道:“劳费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伺候我,这可真是愧不敢当啊。”
  荆思远摇摇头,道:“这说的什么话,自母后去世后,这一百年来,都是沈公子在背后扶持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当这个太子,南阳城说不定就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了。”
  兴许是与他待在一起的时日久了,在荆思远的笑容上,沈烨清总能瞧出几分自己的影子。只不过后者的笑往往都是蕴藏有另一种情感,而荆思远却还是那一副天真纯澈的样子,仿佛上面都不曾知晓。
  或许正是因为这孩子与他母亲的性子截然相反,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张笑脸,沈烨清才没想要对他下手也说不一定。
  荆思远幽幽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烨清问道:“怎么了,殿下要说什么吗?”
  沉默片刻,荆思远道:“沈公子,你是怎么招惹到凤公子的啊,以前我看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啊。”
  沈烨清:“……”
  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萧然而交锋,第二次及以后得见面也处于敌对的情形,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感情挺好了?
  倏地,一道若有若无,难以窥探得到的灵力飘过,沈烨清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冲荆思远道:“殿下,夜已深了,你先回去吧。”
  荆思远近日来也没好好休息,但他还是不太放心,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叫些下人来伺候?”
  沈烨清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殿下,我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不能够自理,您先回去吧。”
  荆思远颇为犹豫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明日我再来看你。”说完,他就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内静悄悄的,桌案上的暖烛仍旧跳跃着,沈烨清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才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