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愫蔻领着一列共十二个丫头出来。每个人手肘间都挎着一个篮子,里头放了整整一箩筐的红鸡蛋,见人就散,连宫女太监也人人有份儿。散完了红蛋,宫人拖了一个木托上前。温静则与萧玦一同伸手执起托中玉片放到萧修谨的襁褓里头,寓意“弄玉之喜”。
  这一切成套的礼俗进行完了,曹裴一摆拂尘朝殿外道:“请壞善大师入殿!”
  远远的,一位老和尚拄着锡杖,身着金黄色的袈裟缓步而来。他白眉白胡,眼睛眯成一条缝,走到近前未行礼只是用锡杖敲击了三下地面:“藏蓝山壞善见过大祁皇帝陛下。”
  “大师有礼了,朕的皇子还多托大师开化点拨。”萧玦拉着温静则站起来,双手合十至于鼻下脸前拜了拜。
  壞善点头回礼,从乳母手中接过肉嘟嘟的萧修谨先是为他剃去胎毛,小包子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在壞善的手上哇哇的哭,后来慢慢的也就好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壞善大师,乖巧得不得了。
  剃完胎毛后,壞善慢慢将萧修谨放入盛满温水的盆里,寓意“洗去纤尘,脱胎换骨”。来回洗了几遍后乳母们把萧修谨擦擦干净重新裹起来抱回去。
  壞善站在大殿中合掌:“阿弥陀佛,小殿下与贫僧甚是投缘,贫僧这里正巧有一物想要赠与小殿下。”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串小舍利珠交给曹裴:“此乃贫僧年少时寺中方丈所赐,如今见小殿下慧根清络,面生福相,该是这串舍利珠的有缘人了。”
  曹裴听着壞善说的玄乎,拿着珠子都不敢乱动,生怕掉了,赶紧呈到萧玦面前。温静则拿过珠子捧在掌心里向壞善拜礼:“如此,本宫与皇上替阿旭谢过大师赠物。大师一路奔波,留下用过膳在回去吧。”
  “出家人,不食凡粟。”
  “这一点自然知道,宫中也有素斋。”
  “贫僧多谢圣上与娘娘的好意,只是不能领,便要先行回山了。”壞善手中的锡杖轻晃,去意已定,温静则与萧玦也不便再多留,遣了几人送他出宫去。
  壞善走后,御膳房的饭菜便由宫人们端着鱼贯而入,萧玦偏头看了温静则半晌:“怎么今儿好似有心事?”
  “哪有什么心事?只是一会儿我有个打算罢了。”温静则撇着嘴吃下一大口鱼。
  萧玦瞪着她:“吃鱼小心些,仔细鱼刺。”
  温静则满不在意继续埋头吃,眼前突然间多了一双筷子,筷子上夹着一整块无骨的鱼肉,再顺着筷子往上看,萧玦正拿着筷子把鱼肉放进她碗里:“朕给你挑好了的。”
  温静则没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怎么办?心跳的好快呀!孩子他爹,你怎么能这么诱惑我?!!
  台下怀玉凑到温逸之身边坐下,戳戳他的胳膊:“你瞧,懿贵妃娘娘和我皇兄感情多好啊!是吧!”
  “嗯。”温逸之冷淡回答。
  “那你羡不羡慕?”
  “不羡慕。”
  “你别把话说死了呀,这样还怎么聊天?”怀玉抓狂。
  温逸之终于侧目瞥了她一眼:“那就不聊。”他放下筷子:“有没有人说过,殿下您话颇多?”
  怀玉藏在桌下的手摸索着抓住温逸之的手,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吊儿郎当:“那倒没人说过。你当本公主跟谁都话多啊?人家对着你才话多嘛~”
  温逸之只感觉一个激灵,甩开了她的手,她却像个粘人的皮球一样又追上来。死死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殿下自重,臣无意冒犯殿下。”他脊背挺得笔直,紧张得毫不掩饰:“请殿下松开。”
  “若我不松,你待如何?”怀玉偏要捉弄他。
  温逸之仿佛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惊诧的看着她:“当真不松?”
  “不松!”怀玉的指尖轻轻在温逸之的手背上抓挠着。她正玩得起劲儿,温逸之的手却突然食指张开,翻掌而上,紧紧裹住她的小手。耳边随后响起温逸之的声音:“不松便不松吧,反正臣是男子,也不吃亏。”
  “你个无赖!”怀玉挣扎了几下,发现温逸之抓的是真紧,自知是玩过头了,心里有些发慌:“温……温大人,你要拉着我到几时?”
  “看心情。”温逸之的唇角勾起狡猾的弧度,语调也有些上扬和轻快。
  “可……可是一会儿宴散了,我该要回府了。”怀玉手心冒汗。
  “殿下回府与臣有何干系?”温逸之依旧冷着一张脸。
  “我要回府,你就该松手呀。”
  温逸之埋头用膳不说话。
  “被…………被别人看见多不好?”怀玉另一只闲着的手轻轻推了推温逸之的腰,小声哼哼。
  “哦?”一阵低声的轻笑自温逸之唇间溢出:“殿下也知道不好?”他低头看见怀玉垂头丧气的歪着脖子不说话,以为自己说的话重了,正要松开手去安慰,谁知道怀玉瞅准了机会猛的抬头趁着众人不注意,在温逸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温逸之一失神,她就挣开了手,跑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好,朝着温逸之扮鬼脸:“被本公主亲了,就是本公主的人啦!”
  温逸之迟疑的伸手碰了碰方才被亲的地方,脸火辣辣的烧起来:果然,自己还是心太软!!
  温静则招来愫蔻,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愫蔻便神色慎重的退了回去,没多久抱出来一长条用布包好的东西出来递给温静则。
  萧玦仰头饮了一杯酒,眉目肆意张扬,静候小丫头接下来的动作。
  “诸位,本宫今日请各位来,一是庆贺我儿的满月生辰,二则是要向诸位宣布一件事情。”温静则站起来拍了拍桌子,小庆子咧嗓喊了一声:“肃静!!”
  柳贵妃怀里抱着萧盼筠翻了个白眼:“这样大的仗势,宫里头又不是她一个贵妃,也就仗着圣上嚣张几分。”
  “谁不说呢,她生了个皇子,可柳贵妃娘娘您不也生了二殿下么?”王婉庄附合着,柳贵妃却不领她的情:“王贵人嘴还挺快,有功夫好好管管自己吧。”
  王婉庄吃瘪,默默的不出声了。
  温静则注意到她们两的动静,却不放在心上,拆了圣旨外裹的那层布:“小庆子,宣旨!!”
  她话音刚落便满座哗然……
  “圣旨?!什么圣旨?”
  “懿贵妃身上居然藏了圣旨,皇上知道吗?”
  “你看看皇上都不说话呢,八成是不知道,这懿贵妃居然私造圣旨,还当着皇上的面拿出来!!”
  “唉!我看不是,这旨意应该是皇上赐的,懿贵妃可不是一般的得宠,她何必要去做这大不敬的事儿?”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曹裴看温静则脸色不好,清了清嗓子:“肃静————!!”
  曹裴这一声吼,柳贵妃本不太好的脸色就真的转为铁青了。但凡什么事情曹裴一出面,那绝对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嗨~”温静则叹气,把头靠近萧玦怀里嘟囔:“你瞧瞧她们,一个个的都不那我当回事儿,我好歹还是个贵妃呢!”
  萧玦拍拍她的头,在她耳边轻语:“不怕,马上你就是朕的皇后了,管教后妃名正言顺,再没有人能与你比肩。”
  “这么想想…………我还真有点期待呢。”她在萧玦怀里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大殿内静了,小庆子才斗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懿贵妃温氏、乃宜治长史之女,探花太学品正之姐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此!!”(圣旨内容借鉴与清朝封后诏书。)
  封后?!!
  柳贵妃的十指倏然攥紧抓住裙边,她温静则一个小官的女儿何德何能可以问鼎皇后之位?!自己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她们斗倒了赵皇后,本以为只要动一动手腕,让父亲对朝廷施威自己就可以坐上皇后之位,没想到温静则倒是狡猾,竟抢先一步了!以往自己一直不把温静则放在眼里,现在看来…………有必要正视她了!
  除去柳贵妃之外,众人皆是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端妃、李妃、淑妃,宫里头哪一个高位的妃子不比温静则出身显赫?她这匹杀出来的黑马,真的叫人不服气。但是端妃淑妃性子温和,早看透宫中种种,也仅仅的讶异罢了,李姒是温静则的人,看到今日结果心里再高兴不过。
  李姒提着裙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凤体康健!”她做了这头一个,有些墙头草站不住脚的小人物,相互看了看也纷纷跪下:“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妾(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奴婢(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声声请安声此起彼伏,,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殿内已经跪倒了一大片,温静则强忍住心里的紧张:“都免礼!诸位快些起来吧,今日是嫡皇子的满月宴,不必太过拘礼了。”
  是的,她成了皇后,那阿旭就是嫡出的皇子。有时候她可以不在乎正室妾室的区别,但却不能忍受阿旭永远扣着庶出的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大归拼了命也只有七千多字啦,劳动节礼物
  小可爱们快来亲亲大归,给大归充充电!=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