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今日傍晚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房中说的话。”元清章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就抵在他的脑袋顶上,冰凉丝滑的触感,让他不自禁的起了几个小小的疙瘩,“我们那时候说的话,我好想就这样的把它当真。我们真的就找一处无人问津的桃花源,在那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可以一起走遍五湖四海,逛遍林列国家,扮做当地的人,做一回那个地方的百姓。等到头发白了,走不动路的时候,就回归故里,落叶归根。”
  只是这美好的展望,最终也只能是说说而已。元清章明白,陈陵自己也明白。
  “好了,我们说这些话,不过是富人羡慕穷人身上的穷扁担罢了。”陈陵笑眼弯弯的拍了拍他的臂膀,诙谐的笑道:“若是我们的这几句话被那些还在苦苦追逐富贵的人听见了,只怕要说我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闲出来的富贵病了。”
  “何况这些事情,我们现在也一样可以做到。”陈陵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墨玉样的眼珠当中盛着一汪盈盈的水波,荡漾着闪烁的星辉,“谁说我们身居高位,肩负万千期待,将来要带着自己的宗门家族,走向更好地未来,就不能有这样安闲的日子。我们一定可以的。不是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么?”
  陈陵靠在元清章的怀里,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中一声一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带上了困倦安逸的懒意,“我们说的这些一定也会实现的,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一定能把想做的事都做完。”
  “嗯。”元清章揽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几分,被碎叶筛过的黑夜破碎的落在他的脸上,沉积在那双更深的眼眸里,堆积出浓重的黑暗。现在的元清章哪有什么落寞的遗憾,分明就是猛兽终于得到一直觊觎的猎物的餍足。诱哄的把看中的猎物拖到自己的巢穴中,层层掩埋起来,不许任何人看见一丝一毫。
  他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过上刚才所说的那些安逸闲适的日子,只要他的身边一直有他,他们之间永不分离,无论是过什么日子他都不在乎。只是······
  元清章的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那些围在周围的人实在是太过碍眼,且弹云传来消息,说是肖氏逃脱了,现在不知道藏身何处。现在还不到闲下来的时候,暗潮还未完全过去,等到把这些所有的会造成他们分离的意外,全都除去,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两人手缠手,脚缠脚的慢悠悠的走回去,一路上净挑着僻静的地方走,在暗影中看见经过的人,还互相抱着躲在黑黢黢的角落里,等着人过去了,才调皮的相视一笑的做贼似的,悄咪咪的走了过去。
  等到了住的地方,才发觉浑身都是树叶,尘埃,狼狈的像是在地上滚了几圈似的。
  那边的赵飞白却还留在原地,目光遥遥的看向刚才陈陵走过的地方,目光空茫中,透出几分冷寂的血色。
  “你很不甘心吧,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被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抢走了,偏生那人还是一个根本比不上你的棺生子。就这样的把你护在心中的珍宝,给夺去了。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成日家的在你面前如胶似漆,缠绵爱语么?”身后无声的走出一个人,浑身拢在宽大的袍子当中,辨不出男女,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显出一种行将就木的粗哑来。
  赵飞白没接那人的话,仍旧站在原地,似是已经化身一尊不言不语的石像,在霜雪寒夜之中等待清晨露珠的清洗。
  那人也不生气,低笑一声,好声好气的又道:“你是公主最疼爱的孩子,你自来便是天之骄子,这世上除了皇帝和几个皇子,便再没有人能让你为之臣服。你想要的,都能得到,略略看过一眼的东西,也能有人立时送到你的面前。这样的你,想必还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吧。”
  “你费尽心思的潜进这里,不会只是想说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废话吧?”赵飞白手绘目光,手指慢慢的擦拭刚才捏在手中,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已经有了碎纹的扇子。清透的白玉上有了细微的裂痕,便已经不再是方才那把价值连城的扇子了,即便修复,也不过是一个碎裂的失败品。
  “我当然不是来说这些的。”黑袍人轻巧的旋转一圈,站到赵飞白面前,身上滑入流水的袍子悬在地上,荡漾出几痕轻皱的涟漪。
  “我是来和你合作的。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要把元清章给清理出去。到时候,只要元清章不在了,我问过陈陵一个问题,接下来,他就永远都是你的了。”黑袍人的目光,穿过厚重的布料,带着笃定的自信,落在失却了飞扬鲜妍色彩的赵飞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