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酒劲反上来了，陈天乐乖得像个孩子，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叶落快步走到前台，“您好，13号桌结账。”
边说边拉开小钱包的拉链，露出几张五十元的绿色边角。
霹雳啪啦地敲了几下键盘，前台小姑娘利索道：“好嘞十三号桌结——诶，已经结过了。”
叶落轻轻地“啊？”了一声，摇摇头，“我们没有结账，是不是谁付错了？”
“嗯……不能吧，我看看啊。”小姑娘也有点蒙，低头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数了数一楼大厅的桌子，突然呀了声，“我想起来了，是二楼的一位客人付的钱，说是你们朋友。”
他们店生意好，刚又赶上人流大的时候，要不是结账的人长得特别帅，小姑娘都不一定能记得这个单子。
叶落眼神更加迷茫。
谁的朋友？
小姑娘头一次遇见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事，帮忙查了查电脑记录，“预定房间的是常客，我要没记错的话是B大的老师吧。”
她看了眼面前容貌出众的青年，“你是B大的学生吗？”
叶落只好点点头。
啧，长得帅还学习好。小姑娘笑眯眯地盯着他，“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叶落脸上微红。
“我、我——”他磕巴了两下，“不太会聊天。”
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这帅哥怎么这么萌啊。
她正想再调戏两句，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叶落，我想吐。”另一边等得胃难受的陈天乐蛇行过来，差点跟一张桌子缠一块。
叶落赶紧小跑过去扶住人，拉着胳膊架自己肩上。
不论是穿进来前还是穿进来后，叶落身高都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
陈天乐比他高大半个头，体重估计也多个三四十斤，直接把叶落压得倒吸一口气。
叶落艰难地架着人一步步挪过来，一只手从钱包里摸出六张五十元，指尖压着纸币贴在桌面。
“不好意思，麻烦你把饭钱退给那位老师。”
他刚刚仔细回忆了一遍，很确定在大学里没有哪位老师会如此照顾叶落。
大概率是老师认错了学生。
“啊？”小姑娘看着那几张平整的五十元，又瞟了眼叶落认真的神色，“好吧，我和老板说一声，存进那位顾客的会员卡里。”
她收好钱，又从抽屉里抽出两张二十和一张五元，“这是找零。”
叶落道了声谢，把零钱塞进空荡的钱包。
直到看着瘦弱的青年架着同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姑娘才想起来刚刚忘记加微信了。
她可惜地叹了口气，很快又陷入忙碌的工作中。
走出五十多米后，叶落脸上的红润褪去，停下喘了口气。
他刚刚故意没给人家微信的。
叶落垂眸打量自己脚上已经有开胶趋势的帆布鞋，唇角勉强勾了勾。
好不容易打工攒钱到了不愁温饱的地步，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衣食住行样样难题摆在面前。
废了很大劲把陈天乐弄回他宿舍，叶落里面的T恤后背湿了半面。
他拎起自己的书包，冲陈天乐的舍友笑了下。
“他喝醉了，麻烦你们晚上帮忙照顾下他。”
陈天乐的三位舍友愣了下，点头应好。
叶落关门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谈话。
“叶落什么时候和天乐关系这么好了，俩人居然一块吃饭喝酒？”
“天乐这傻小子一开始就挺照顾叶落的，不奇怪。要不是知道天乐喜欢陈睛，我估计要误会他对叶落有想法了。”
“不是，你们没觉得奇怪的是叶落吗？自打开学，叶落可就是出了名的不理人，今儿咋感觉友善多了呢。”
叶落把书包从手里换到背后，指尖绕着多余垂落的背带绕了两圈，一步步走出宿舍楼。
原主并不住宿。
助学贷款只够交他的学费，连生活费都是捉襟见肘。为了能省下每学期一千二的住宿费，原主只能窝居在“姑姑家”里。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叶落抬起头，大城市的夜空总像是蒙着层灰，黯淡的星粒稍不注意就找不到。
夜风从楼口穿堂，撩起他的前额发丝。
叶落回过神，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挨过这个夜晚。
回家是不可能的，那家人正虎视眈眈地算计着自己。赖在宿舍楼也不妥，每个学院晚上有查寝人员，叶落不想给陈天乐添麻烦。
学校里平时不设置通宵自习室，图书馆十点半准时关门……
叶落排除掉一个个选项，手指捏着空瘪的钱包。
良久，他迈动僵硬的步伐，走进大楼与大楼之间的阴影里。
*
楚樊修看到微信红包时，一时没搞懂自己的好友是在干什么。
好在对方的电话及时拨过来。
“我刚收到短信说我火锅店会员卡存入两百多块钱，是你存的吧？”好友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楚樊修在做什么，“今天这顿算你请，怎么还给我卡里存钱？”
而且存的还是零头。
两百多，连他半顿饭的钱都不够。
楚樊修眉头拧紧一瞬，很快又松开，语气却平淡得很：“带的只有这些。”
“……”好友失笑，“我看你是耍着我玩呢，你包里随便一张卡的额度不比我全部身家要高。”
楚樊修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