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念师太问道:“请问少侠是如何知道光明教对我天台庵有所图谋的?”顾一舟说道:“我是听人说的,那个人只说光明教会在朱仙镇设计对付天台庵的师太,至于何种计谋,那个人自己也不清楚。”定念师太又问道:“少侠能否相告,你说的那个人又是谁?”顾一舟摇头说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是谁。”
定念师太哦了一声,顾一舟赶忙解释道:“晚辈顾一舟,本是……本是……。”定念师太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淡然说道:“我听说在川北有一个门派,掌门的叶师傅交游广阔,时常要差弟子去替结识的朋友出头办事。叶师傅结交朋友是热心的,只是有求必应,就免不了让弟子为难,不办事那是有违师命,若是办事,好事也就罢了,坏事岂不是让人良心不安。我还听说,叶师傅有一个弟子曾经苦苦相劝,叶师傅偏就是不听,结果闹得师徒反目,那位弟子也被逐出了门墙,被传为师门的叛徒。要我说起来,那个做弟子的做得很对,大丈夫是非曲直总要分得明白。”
顾一舟听得是眼中流下泪来。说起来定念师太还算顾及他师门的面子,没有把话说透。顾一舟的师父叶仰止为人最是趋炎附势,热衷巴结官宦权贵、一方土豪,差遣门下弟子所办的事情无非仗势欺人、巧取豪夺。顾一舟先是苦劝,继而争吵,终于被赶出了师门。自此之后,在川中武林,他便没了安身之处,辗转多年,才流落到了中原。这番心事他一直藏在心里,如今从定念师太嘴里提及,自然是感念万分,一时说不出话来。
定念师太说道:“其实这事倒也简单。天台庵不收男徒,回头我把你推荐给少林寺的方觉大师,请他收你为徒,想必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方觉大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武功冠绝少林,能入他的门下,定念师太料定顾一舟必是心中狂喜,却没料到顾一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师太,如今我也算想得明白了,我不想再入门拜师。”
定念师太微笑道:“少侠能这样想也好。路无非是人走出来的,张真人手创武当派,这是远的,暂且不说,就拿当世来说,丐帮帮主何无念也没有拜师学艺,不照样练成了惊人的武功。”顾一舟苦笑一下,说道:“我离开川中之后,四处流浪,前些日子到了扬州,发觉身上盘缠用尽,便入了东关街的赌场销金坊干活,想着赚点银子再到处走动。有一天晚上,赌场来了个老者,其貌不扬,跛了一只脚,看上去心事重重,却一出手便连赢了十八把,连赌场的老板也被惊动,暗中吩咐手下,等这老者离了赌场,便要设伏将他拿下。”
“当时我心想,开赌场的哪一日不是骗人钱财,遇着高手便想背地里下手,那可不行。我便趁人不注意,偷偷传话给那老者,劝他速速离开。那老者听了我的话,突然变得精神振奋,大笑起来,说道:‘原来如此。’我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经一跳而起,疾如闪电,奔了出去。我当时看到,心里还想,他的武功如此高明,就算是赌场的老板亲自动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当天晚上我离开赌场,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身后突然跳出一个人,还没等我回头,这个人就点中了我的穴道,随后便说,他受人之托,让我去办一件事情。我说江湖上高手如云,何必找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那人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说天台庵有一笔乌金要从朱仙镇水路转运到开封,光明教会在此设下圈套,至于是什么圈套,他也不知道,让我想法加入游龙帮,暗中留意,想法知会天台庵的师太。”
定念师太说道:“所以你就做了游龙帮的副帮主。”顾一舟看了定念师太一样,心知她多半已经询问过游龙帮的帮徒,将自己的底细问得清楚,点头说道:“那人临走之时给我一柄短剑,说是泰山派的信物,他说铁千秋一直想巴结上泰山派,让我冒充泰山派弟子,铁千秋必会让我去做游龙帮的副帮主,方便我行事。”定念师太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来的这个人是泰山派的?”顾一舟摇头说道:“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看到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泰山派的。”
定念师太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泰山派几个支脉之间争夺掌门,正斗得不可开交,倒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位师父暗中相助,又为何不派人来明示?她见顾一舟说的诚恳,知他并无隐瞒,此事的真相只能留待日后再解。说起来顾一舟倒是确有一事还没说出,那人临走之时与他说过,他这番出手相助,天台庵的定念师太定会心中感激,将他推荐到少林寺方觉大师门下做个弟子。他既是一口回绝了,便也不再提及。
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的河面上水声响动,水势往两边一分,一颗脑袋钻了出来,看到顾一舟,欣然大喜,喊道:“幸好你没死,我在水里找了你半天。”这个人再看到定念师太,脸上露出惊讶无比的神情,说道:“师太,你不是在和我娘打架,怎么又会突然在这里现身?”来的这个人正是钟麒。他担心顾一舟的安危,潜入水里,搜寻了半天,正在焦急,如今看到顾一舟安然无事,自是喜不自胜。
定念师太朝钟麒招手,说道:“你信不信我能猜出你的名字来?”钟麒摇头说道:“我自己都忘了,你怎么会记得。”定念师太微微一笑,说道:“你爹是铁琴先生钟不离,你娘是玉箫夫人严柔,你叫钟麒,你还有个弟弟叫做钟麟,你说我猜得对不对?”钟麒惊得瞪大了眼睛,呼啦一声,从水里跳上甲板,说道:“师太,你好厉害,又能作法分身,还会猜谜。你可不可以教我?”
定念师太大笑道:“小钟麒,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拉着钟麒的手问道:“你娘在哪里?”钟麒指了指后面的一条快船,说道:“我娘在和你的分身打架。”定念师太说道:“那我们去劝劝她们,不要再打了,好不好呀?”钟麒只觉得眼前这位师太慈祥和蔼,甚感亲切,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你只需把分身收了,不就打不成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