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却不管人憔悴,载着老柳树,漂浮着,随波逐流。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躁动着春的气息。
来不及细看河洲的缱绻,一人一木,如茕茕白兔,西顾之时却已东走。
水,清澈见底,水草掩映处,红的黄的白的石头铺展在河床底部。展目四顾,群山巍巍,幽阒无人,却反而能看到那在织衣部城内一无所见的巨大神树了。河滩边,乱石上,一座由灰岩侵蚀天然形成的斑驳石门引起了姬兴的好奇,他一撑梭镖,将老柳树靠在岸边,跳了下去。
石门不宽,刚好容一人通过,穿过石门,眼前的一切让姬兴又惊又喜。
石门后,两山夹峙之间是一处盆地,门口窄,越往里面走越宽敞,芳草萋萋,苜蓿莹莹,盆地中间稍稍点缀着几丛低矮的石林,间或长着几株参天古树。
姬兴初入此地,刚开始非常谨慎,可熟悉丛林的他发现,此处并无猛兽留下的踪迹,不由一路狂奔起来,除了在崖壁上找到几处空空如也的山洞,他还发现顺着曲折两山之间一直向前延伸的此处盆地,面积之大,足有百顷。而这百顷草原上,只有几群麋鹿和兔,鼠之类的小动物了。盆地与陡峭山脊之间的落差都在三十丈以上,更有一条水流较小的瀑布从山脊顶端直落而下,形成了一眼水潭,黑背的鱼类在水面自由的游来游去,使得这片草原更加丰茂了。
“好一个所在!”姬兴叹道,若是命运眷顾,能带着心爱的娘子住在这里,生儿育女的,该有多快活啊!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嘲的笑了,这是多么虚幻的梦想,自己只是这块土地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也许真该听风雀舅舅之言,去有熊部看看,在自然条件更恶劣的地方,妇人们的生存大于一切,倒不是那么计较人的长相如何了。
不过,现在正值春季,是饿了一整个冬眠期的猛兽与毒虫苏醒的时候,就算有青狼内丹在手,他一个人上路未免也太不明智了。所以,他还需在这织衣部城外待一段时间。只有到了仲夏,日头暴晒,猛兽都懒洋洋的不怎么捕食时,动身前往有熊部才更安全一些。而且,他也答应了要教一教风雀武技的,这段时间每日倒也有点事情做。
于是,他将心暂时安定下来,就近找了个山洞,将随身携带的兽皮往干燥的地面一铺,一个临时住所就成型了。左右无事,他又回到河床边,将老柳树仔细炮制了一番,做成了一个独木舟,一日光景,就这般过去了。
翌日,姬兴架着独木舟,早早来到织衣部城门渡口边,等候风雀到来。风雀很守时,不消片刻,就连蹦带跳的跑来了,两根辫子忽闪忽闪的。按照惯例,她又给姬兴带早饭了,同样是用荷叶包着,却是米饭团子配咸肉。
“咦,你们终于吃上咸肉了?”姬兴道。
“老舅舍不得吃呢,说这东西宝贝,昨儿下午族里分咸肉都打起来了。”风雀咂舌道,“幸亏辅母赶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样啊,没说要到灰石部去换盐吗?”姬兴问。他和姬兴背来的食盐固然不少,绝大部分都向织衣部纳贡了,只他自己因走婚不成反而剩下一些随身携带着,姬阳等人带来的可都如数上贡了,可相较于如此庞大的人口,这些是远远无法满足正常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