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子桃没带高跟鞋,更衣室里也没准备,她索性光着脚,拎着裙摆,跑了出来。
夜风吹来,吹起她洁白的裙摆,乌黑的长发。
她一定是月的精灵,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景宁天的目光接触到推门出来的姑娘时,睫毛微微轻颤了一下。
他身后的窗户敞开了小半扇,簌簌落雪从窗口翩跹而至,落在他的披风上,黑色长靴口,精致的腰带锁扣上。
他的背后是月色沉浸了万千雪光,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像是踏雪而来的骑士。
耳边隐隐听到舞池传来的音乐声。
这一刻所有的声响仿佛都销声匿迹。
绝对的寂静,只能听到胸膛里越敲击越快的鼓点,她的心脏跳了一只恰恰舞曲。
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夹了一只玫瑰,几步走进,递到她跟前,嗓音也压不住笑意:“晚上好,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如果不是他漆黑的瞳眸,她一定错觉对面的人会是暗红色的眸子,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来到她的面前,彬彬有礼的探出吸血鬼尖锐的牙齿,好整以暇的将猎物围追堵截在死路口,慢悠悠享受猎物的求饶和恐惧。
郗子桃没出声,她突然就想荒诞这一回。
至少这一瞬间,这一刻,他们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她拎着裙摆,露出雪白的脚踝,光着脚冲他行礼,将手交付在他温暖的手掌里。
他手指的温度透过布料柔软的手套传递过来。
她被他的力度带着,在这一方只属于他们的天地翩翩起舞,裙摆在半空中滑出优美的弧度,像朵盛开的白玫瑰,她动作轻柔的抬臂,夜色下似有白蝶飞过,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
即便在梦里,她也不曾这样想过。
雪花从窗口涌进来,窗户被风吹得大开,成千上万的雪花落在她的裙摆,他的西装裤上。
他微微低头认真的看着她,礼帽上的深蓝色缎带是一种比夜色更深的颜色。
她觉得这颜色似曾相识,低下头瞥了一眼,白色礼服裙的腰间缀着一朵暗蓝色的小花。
世间绝无这种巧合。
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这裙子,是你的?”她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仰头看着他。
“嗯,前几天画出来的那个设计稿。”景宁天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揽着她的腰,带着着轻巧的转过一个弧度。
一曲舞毕,音乐短暂的停顿的那几拍之中,风声呼啸在耳边。
她不由得缩了缩脚。
景宁天瞧见那一双怯怯往裙摆下躲着的小脚丫,不由得眸色暗了暗,转身去把被风雪吹开的窗户关上。
再走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双鞋,白色小方跟的,和她的裙子很配,却又不至于穿着累。
郗子桃接过,试了一只,是她的码数。
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换鞋,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看向他。
景宁天:“怎么了?”
被她这目光一盯,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好事。
郗子桃扳着手指头,说的一本正经:“你看,衣服是你做的,鞋子是你准备的,我现在在怀疑,泼我水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她这一问倒是将他问住了。
景公子倒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也不屑于说谎,什么都利索的承认。
他坦诚的点头。
没想到坐在对面的姑娘反而笑了,她一笑,面具一角的那只白色蝴蝶跟着轻轻颤抖。
“那你怎么不跟我直说,还找人洒水洒到我身上来。”
景宁天跟着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他突然凑近几分,俯身看她时,肩章上坠着的流苏滑落到她鼻尖前,酥酥麻麻的痒。
她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你穿裙子一定很美。”他的声音响在头顶,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真诚。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上次陶樱去试衣服的时候,独独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渴望。
渴望也穿上漂亮的裙子,应该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吧。
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日常装里也从来都是各种裤子,于是,便想着了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