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茹茹打算在段组待一个半月, 十二月初再回去，其实要不是她要回去考试，还能待的时间更长点。
段组这段时间封闭训练, Z省二位感受到了一种悲哀——天天只能看照片望梅止渴。
张思泽叹了口气，吐槽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封闭训练这种东西, 断网断社交吗？”
喻才知说：“训练更专注，挺好的。”
如果不是张思泽看见他天天盯着手机界面等待，动不动就翻日历，他还以为他这师弟心如磐石。
你老婆都跟我老婆一起跑了, 看谁能淡定？
叶茹茹在段组适应得很好, 其实段志平跟何昭宇的训练方式很不同, 何昭宇通常只让她练自己的项目, 而段志平则是一网打尽, 蝶仰蛙自一个也不落下。
比如练几组两百蝶, 目的并不是游技术，而是练体能。
段志平啧啧称奇，“平时练少了吧，你50蝶这么快，但200蝶祁嘉芸都比你强。”
这姑娘还真是把人各有专贯彻到底, 其实在他看来, 何昭宇的训练方式也挺奇怪的。
叶茹茹不服气, 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努力摸祁嘉芸的脚, 现在有时训练，祁嘉芸还会把车头让给她当。
段志平和何昭宇打电话, 在通话中十分无奈, “你这姑娘好胜心是真的强, 什么都想做得最好，有几次还看到她自己偷偷加练，我们组里几个小子都焦虑了。”
何昭宇笑着，“她一直这样，想法多，我也管不动。”
段志平组里目前祁嘉芸年龄最大，其余要么和叶茹茹同龄，甚至还有比她还小的。
大家都年轻，也争强好斗，整天比来比去的。
但是真正的卷王一来，就把大家都卷哭了。
“说正事，她练得怎样了，你的评价如何？”
段志平思索着：“当单项肯定不行，上限不够，我们嘉芸当年可比她悟得快多了，对她来说确实是短板。”
“不过……”
段志平说话也大喘气，有意在此顿了顿，听得何昭宇心急火燎，赶忙问了一句。
“不过什么？”
“不当单项的话，还是能看的，不会比别人差。”
何昭宇笑出声，“谢了老段，让她好好练，该揍的时候别手软，回来让我看看是怎么个能看法。”
“不会让你失望的。”段志平扬眉。
叶茹茹收拾行李回到B市时，当天下了场大雪，一路上白雪皑皑，脚踩在路面上嘎吱嘎吱响。
进门之后把行李一丢，叶茹茹把自己埋在沙发上，感叹道：“回家真好！”
地暖烘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在这样的屋子里最幸福了。
两个月前因为她喜欢，喻才知把这套房子买了下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叶茹茹当时数了数两人的存款，觉得太败家了。
万一以后养不起她，两人一起喝西北风怎么办。
不参加世界杯只是没奖金，不参加规定的比赛可是要罚钱的，虽然不多，不过她手头确实没多少闲钱。
何昭宇当时听闻的时候惊讶得不行，“你不是才上了福布斯？”
直到叶茹茹在他面前翻出一堆两人名义的的汇款单据，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从12年到现在整整5年，每个月都有，一开始不多，近年数额一直在增加，始终很稳定。
连他都什么都不知道。
叶茹茹把东西收起来，心想她只是上了一次前十，还是因为奥运年，又不是年年都上。
她相信做这些都是有福报的，虽然平时手气不怎样，但关键时候她的运气从来没差过。
喻才知负责养家，她负责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不过喻才知说房价一直在涨，这东西保值，这才成功说服了她。
但是看来，明年的比赛还是该抓紧了。
叶茹茹从沙发上懒洋洋地爬起来，刚准备给某个念她一个多月的人打个电话，结果这时手机竟然先响了。
“喂，小林教练？”叶茹茹接起来。
对面竟然在抽泣着，叶茹茹听她说了半天，逐渐睁大眼睛，“啊？”
喻才知电话终于打通时，那头吵吵嚷嚷的，看起来还在外面。
“还没到家吗？”他问。
“不是，我已经回去过一次，现在有点事在外面。”叶茹茹匆匆忙忙道，语速很快。
“什么事这么急？”喻才知很意外。
叶茹茹支支吾吾的，半天终于听她有些犹豫地说，“我在医院……”
喻才知立刻追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小毛小病队医就直接解决了，根本用不着去医院，除非是没法解决的大问题。
叶茹茹听他语气都急了，赶忙澄清：“不不，不是我，是小林教练，她……”
话还没说完，喻才知已经听清了那头背景传来的叫号声，以及就诊的科室。
——谁没事会去妇产科。
“哥哥，先别跟昭宇哥说，我们先进去了，等下再聊。”
叶茹茹快速讲完事情经过，小声道。
总之先查清楚再说。
叶茹茹其实挺生气的，她之前一直很支持小林教练追自家教练，是因为对两人的人品都很放心，但没想到如今遇到问题，小林教练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而不是何昭宇。
她其实能料到，喻才知肯定会告诉何昭宇。
因为这种事他肯定看不下去，在他的观念中，这本就是该负的责任。
果然没过多久，何昭宇一个电话打来了。
小林教练那边连着不接，他又打给叶茹茹，似乎很急的样子。叶茹茹本来也没想接，不过这时候喻才知却给她发了条消息。
“接吧。”
叶茹茹这才接起电话。
“在你们两个心中我就是这样的渣男形象吗，我就是这样的人？”何昭宇在电话那头都快气笑了，“回头再找你们算账，让我和小林说两句。”
叶茹茹心想可不是么，她这教练就是事业的巨人，感情的矮子。
但凡有喻才知一半的领悟性，也不至于单身三十多年，快四十了还是未婚人士。
她把电话转交给小林教练，小林教练安静地听了半天，对面似乎讲了很多。
等挂了电话，叶茹茹连忙问：“他怎么说？”
小林教练眼眶倏地一下红了，抱住叶茹茹大哭起来，“他说他明天就过来，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娶我。”
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意外。
叶茹茹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露出笑，“恭喜啊！”
她都大三了，亲眼看着这两人磨了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她居然莫名的有点欣慰。
何昭宇竟然真的能和小林教练走到一起，从此以后摇身一变，成为真正有家室的人。
她甚至都要怀疑喻才知是不是在那边把人“教训”了一通，因为何昭宇对这事的反应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然而没过多久，检查结果出来，叶茹茹看着那个结果一愣。
“啊……”
后来听医生说，只是因为这几个月小林教练跟着叶茹茹到处跑，疲劳加水土不服才会内分泌紊乱，以后注意身体别熬夜就好。
居然只是虚惊一场，叶茹茹犹豫着打电话告诉喻才知，结果何昭宇的声音从背景中传来，“明天上午到，票已经买了。”
结果不会变，第二天他果然来了，顺便还带上了喻才知。
喻才知和她抱了抱，把头靠在叶茹茹肩上，打了个哈欠，“困。”
叶茹茹觉得好笑，听说昨晚何昭宇拉着他彻夜长谈，难怪他现在看起来随时都会睡着。
叶茹茹戳了戳他，“快和我讲讲，昭宇哥都跟你聊什么了。”
喻才知弯了弯嘴角，没先说昨晚的事，反而道出了一个原先叶茹茹不知道的秘密。
“张思泽说，他俩根本早就认识，小林是他的师姐。”
叶茹茹瞪大眼：“啊？”
张思泽既然跟何昭宇一个老师，那么他能这么叫，岂不代表着小林教练也是同一师门出来的。
难怪当初何昭宇能这么放心地把她交给小林教练管，原来是熟人，还是一个派系出来的。
怪不得之前也总觉得他们很熟的样子。
喻才知闭上眼，嗓音因为困倦有些微哑，“何昭宇说，当年他没退役，老师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挺喜欢她的。”
不过后来……
何昭宇因为伤病退役得很突然，叶茹茹突然悟了，教学生便成了他的执念，他依然有着想看到种花泳坛崛起的梦想。
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再也不能做到，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何昭宇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或许什么都懂，对于喜欢自己的老粉丝，他尝试各种方式、各种理由拒绝过。
不过他不知道，有时候被喜欢，并不一定是因为他的成就，小林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认识都有十年了，谁还不知道谁是怎样的啊？
不过何昭宇的理由也不假，叶茹茹低头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他们两个是他倾注一切希望的学生，何昭宇把一切时间都献给了他们。
但小林教练从二十多岁等到三十多岁，他同样亏欠了她许多。
何昭宇错就错在当时答应小林教练的时候，小林教练已经打算离开，搞得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想挽留对方，一想也觉得好笑。
小林教练估计也是这么认为，虽然在一起将近一年，心里却始终有道坎。
还不是因为喻才知这张嘴，当初说什么“不喜欢做什么都没用”，小林教练这才真的想离开吧。
何昭宇但凡有喻才知一半的拒绝功力，桃花早就一朵不剩了。
叶茹茹回想半天曾经的细节，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见过喻才知身边也有不少桃花，不过这些年却意外地越来越少，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年纪轻轻，有着身为游泳运动员的好身材，哪怕是队里其他男生，像张思泽这样，粉丝中最多的都是女友粉。
喻才知事业有成，相貌也不差，他平时会笑，会逗她玩，跟朋友关系也好，本身并不是冷漠且无趣的人，要是好好经营，怎么会比她差——要知道在以前，男运动员的粉丝数向来都比女运动员多，无论成绩好坏，唯独到了她这里才出现意外。
但是当年，说公开就公开，粉丝们竟然多少都是支持且祝福的声音，根本没人骂她。
他好像为她做过很多她从没留意过的事。
他这样好的头脑，全用在她身上了，把她从头到脚都保护得很好，每天都这样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叶茹茹一转头，看到那人呼吸平缓，半天没说话，就这样抱着她，靠在她肩头睡着了，这么近的距离，鼻梁高挺，眉目清晰，五官精致好看。
叶茹茹给他换了个姿势，让他在沙发上躺下，然后凑近看了看，甚至能感受到他轻轻的鼻息。
她悄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觉得不够，低头吻住那柔软的两瓣唇。
吻完起身，打了他一下。
“睡着”的人勾起唇角，控诉道，“睡觉呢，怎么能打人呢，你都把我打醒了。”
叶茹茹哼了一声，“睡着还能自动回应呢，你真厉害。”
喻才知装作没听见，半睁开眼，眸子如黑曜石般明亮，眼中带笑，“你拿什么赔我的瞌睡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