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晟旻是最后得知霍谨博要带成晗菱去江南的人。
他拉着霍谨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无非就是让霍谨博好好照顾成晗菱。
他本以为的分别时间应该是在成运昶的回信到时,可因为霍谨博要去江南,硬生生将告别时间提前。
成晟旻骤然有了那种要和家人朋友分开,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的感觉, 心里很难受, 拉着霍谨博喝了很长时间的酒。
次日,霍府
成晗菱来找霍谨博,刚见面便扑到他怀里, 脸颊贴在他胸口, 一言不发。
侯亮等人立刻识趣地退出去。
霍谨博大概猜到她这般异常的原因,轻声问道:“晟旻和你说了?”
成晗菱点头。
“这是他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只是支持他。”
成晗菱红着眼眶看他:“我今后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二哥了?”
边关将士, 几年不回家都是常态。
成运昶是得了永康帝的恩典, 可以每年回京一次。
他们兄妹朝夕相处十五年, 如今就要分开,成晗菱自是难以接受。
霍谨博安慰道:“现在还不一定, 或许在边关待几年,晟旻就会回京。”
那些常年不回家的将士是驻守边关的守兵, 边关的将士一般都会选择和当地人成亲生子, 这样好歹不算太孤单。
成晟旻会如何得看他今后的选择。
“再着, 即便晟旻真留在边关,他不能回京,但我们可以去看他。”
“去看他?”
成晗菱喃喃重复。
“对,我陪你一起去。”
成晗菱抱紧霍谨博, 道:“好。”
霍谨博摸摸她的长发, 默默叹气。
从成晟旻选择走出这一步, 他们今后就注定聚少离多。
这便是成年人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幼时再亲密无间, 长大后依旧会各奔东西,几年见不了一面。
一开始会很难接受,可时间一长便会习惯。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成晗菱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二哥要去边关,那韩三呢?”
霍谨博摇摇头:“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或许成晟旻正沉浸在即将实现愿望的激动中,低估了他们这次分离。
成晗菱颔首。
接下来几日,成晗菱和霍谨博便在准备行李,他们此去江南最少得三个月,很多东西都得提前准备好。
永康帝从禁卫中派出五百人,作为他们此次去江南的随行护卫,除此之外还有御医和御厨,以及一大批随行伺候之人。
霍谨博见到御厨的时候都懵了,问道:“父皇,我们为何还需要御厨?”
既然是出去游玩,吃遍天下美食才是正道啊。
永康帝道:“你莫非以为你们每次歇脚都能找到客栈?”
霍谨博哑口无言
“何况,你们还要坐半个月的船,不带着御厨,谁给你们做饭?”
霍谨博一拍额头,这几日真是忙昏了头,连他们要坐船的事都忘了。
“还是父皇考虑周到。”
永康帝摆手:“朕去过几次江南,自是比你要清楚一些。”
“朕听说成家二小子要去边关?”
霍谨博点头:“晟旻一直想上战场。”
永康帝皱眉:“战场可不是儿戏,也不是有一股蛮力就行。”
永康帝曾御驾亲征,很清楚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地拼杀。
只有杀了敌人,自己才能活下来。霍谨博道:“晟旻既然做出决定,便考虑到了后果。”
“不过,儿臣想向父皇讨一个人。”
“何人?”
“都察院经历何云泰。”
永康帝记性还算不错,马上想起来道:“之前下象弈赢了的那人?”
“正是他。”
霍谨博道:“何云泰自幼熟读兵法,对行军布阵皆有了解,都察院并不适合他,他的前程应该在战场上。”
永康帝问他:“若是此人只会纸上谈兵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我们最起码应该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万一此人真有大才呢?”
永康帝笑了:“你是怕成小子冲动做错事,想让何云泰在一旁提点他吧?”
霍谨博坦诚道:“儿臣确有此想法,但儿臣更希望何云泰可以尽展所能,不必在都察院蹉跎。”
永康帝颔首:“朕允了,若是运昶同意成小子去边关,朕便让何云泰作为监军随同前往。”
卫国没有参谋这个职位,将军都是大权在握,将军怎么说下面的人就怎么做。
但朝廷一般会派监军到军营,监军在平时只会是摆设,但一旦遇到特殊情况,监军亦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无事发生时,监军的权利大小,全看主将的态度。
霍谨博拱手道:“儿臣相信晟旻和云泰两人不会让父皇失望。”
“朕亦期待他们给朕惊喜。”
成运昶越来越年迈,永康帝也在期待有足以挑大梁的将领出现。
......
霍谨博要去江南的消息很快在朝野内外传开。
这日早朝结束,几个皇子围住霍谨博。
四皇子一脸羡慕道:“十一弟,你怎么说服父皇允许你去江南游玩的?”
他还没去过江南呢。
霍谨博正色道:“四哥,我只是去看看母后的故居,并非游玩。”
四皇子翻个白眼:“那你怎么还带着乐怡郡主?”
“郡主想去江南,我们正好顺路。”
四皇子:“......”
看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四皇子强忍着心中腹诽。
二皇子温声道:“十一弟何时离开,我们给你送行?”
霍谨博:“多谢二哥好意,只是此事我做不了主,都听郡主的。”
六皇子鄙夷道:“十一弟,你好歹是郡王,如何让一介女子牵着鼻子走?”
霍谨博面色不变,道:“六哥此言差矣,只是些许小事而已,郡主如此也是不想我太操心,她是为了我好。”
九皇子在一旁听得愣了。
莫非这就是他输给霍谨博的原因,这等思想觉悟他是没有的。
霍谨博看着九皇子道:“此去江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怕是赶不上九哥的大婚了,请九哥见谅。”
九皇子瞬间回神,摆手道:“无碍。”
他对于这场大婚本就没有期待,霍谨博不在更好。
如此几个皇子简单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不再提给霍谨博送行的事。
本就是面子工程,说说而已,谁信谁傻子。
几位皇子也不想听霍谨博胡扯,在他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也不知他在民间都学了什么,竟是这般狡诈。
霍谨博越是否认他并非去江南游玩,众人越觉得他就是去玩。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成晗菱。
好家伙,还有比他更能享受的人吗?
一时间,有不少人对霍谨博羡慕嫉妒恨。
......
本来等着霍谨博来找自己的何沛灵,没等到霍谨博,倒是等到了霍谨博要去江南的消息。
何沛灵顿时觉得自己太难了,她就是想提前和霍谨博搞好关系,今后当个后宫妃子,只要管吃管喝,不断了她的荣华富贵就好,怎么就这么困难?
她都已经提前告诉了霍谨博他是皇子的事,为何霍谨博就一点不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最终,何沛灵还是得主动去找霍谨博。
霍谨博现在已经不去户部任职,而且他也搬离了永庆巷,住进刚刚修缮好的郡王府。
这样一来,何沛灵想见他更加不容易。
只能到昭睿郡王府求见,让门房进去通报。
霍谨博一直在派人监视何沛灵,从何沛灵告诉他那个预知梦开始,他就知道这人可能会是他计划的变数。
只是此人的来历如何,霍谨博还没搞懂,只能暂且稳住她,看看能不能从她这里知道些其他事情。
想着她还有用,霍谨博便见了何沛灵。
“何姑娘要见本王有何事?”
何沛灵见霍谨博这副疏离的样子,道:“小女子有心帮王爷。”
“何姑娘要帮本王什么?”
“自是助王爷登基为帝,此乃小女子梦中所见,亦是将来要发生的事。”
霍谨博故作不屑道:“何姑娘当本王好糊弄不成,你今日说本王会登基,那明日是不是就会说本王的某个兄长会登基?”
何沛灵:“小女子已经提前告诉王爷的身份,如此还不能证明小女子的梦都是真的吗?”
霍谨博摇头:“父皇早就在调查本王的身世,何姑娘住在宫里,提前得到些消息很正常。”
何沛灵傻眼了。
她没想到霍谨博疑心这么重,直接否认了她预知梦的存在。
“王爷高估小女子了,小女子如何能打听到皇上身边的消息。”
“一切皆有可能。”
何沛灵一阵泄气:“那王爷如何才能相信小女子?”
霍谨博淡淡道:“很简单,既然何姑娘能做一次预知梦,那就会做第二次,只要何姑娘能再说出一件将来会发生的事且被证实后,本王便信你。”
何沛灵听言很是为难,她知道的剧情大多都是顺熙帝登基后的事,他登基前的事她知道得并不多。
可她若是说不出来,霍谨博就不相信她。
何沛灵无奈,只得道:“那小女子等再次梦见将来的事情后,再来求见王爷。”
她得好好想想书中剧情,希望可以想起一些事情。
如此,何沛灵就这么被忽悠走了。
等何沛灵离开,霍谨博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从这两次接触来看,何沛灵不像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就如她所说,以她在宫里的地位,不可能会提前得知霍谨博的身世。
如此一来,这人可能真的知道未来。
不管她是真的做预知梦,还是其它,仅凭何沛灵知道未来这件事,霍谨博就不得不防。
“继续盯着她,如果发现她试图和其它皇子接触,立刻禀报。”
“是。”
阴影处走出一人,单膝跪地领命后便再次消失。
一个时辰后
霍谨博看着手中柳公钊送来的拜贴,很是无奈。
这一个两个的都要见他,着实烦人。
可霍谨博还是得去赴宴。
柳公钊这人心思太深,谁知道他在谋算什么,见了面最起码可以试着套话。
东城一处酒楼的雅间
柳公钊早早地等在里面,等霍谨博走进来,他起身道:“公钊见过王爷。”
霍谨博走过去坐下:“柳公子不必多礼。”
柳公钊将店小二叫来,让霍谨博点菜。
霍谨博随意让店小二来几道他们的拿手菜,同时让他们上壶茶。
“柳公子身体不适,想必不能饮酒。”
柳公钊感激道:“多谢王爷体恤。”
“小事而已。”
等菜上来,身后的下人替他们倒茶,柳公钊道:“公钊本来想等身体好些再拜访王爷,却得知王爷不日便要离京的消息,这才冒昧请王爷出来一叙。”
霍谨博抿口茶:“柳公子要见本王有何事?”
柳公钊:“公钊只是想给王爷提个醒。”
“说来听听。”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那里水太深,王爷要小心才是。”
霍谨博轻笑道:“那里水深不深,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不过是去看看母后的故居罢了。”
“就怕有不长眼地打扰王爷的雅兴。”
“你都说了不长眼,本王岂会和一个瞎子计较。”
柳公钊拿着竹筷的手一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王爷说得是。”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人坐井观天,不自量力,仗着天高皇帝远,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种人往往行事肆无忌惮,王爷可莫要小看了他们。”
霍谨博抬眼看他:“柳公子怎么如此关心本王在江南的安危?”
“公钊和王爷一见如故,只是不希望王爷一时大意被小人算计。”
霍谨博:“今日得柳公子提醒,本王自会注意。”
“对了,”霍谨博漫不经心道:“既然柳公子对江南如此了解,不如和本王说说都有哪些人比较危险,本王直接命人除了他们便是。”
柳公钊一愣,道:“王爷说笑了,危险之人并不代表该死。”
霍谨博含笑道:“柳公子错了,会威胁到本王就是该死。”
说罢,霍谨博直视柳公钊的眼睛。
柳公钊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让王爷失望了,公钊对江南之事亦不过是听人所说,真实与否并不确定。”
“原来如此。”
霍谨博淡淡点头,没再继续询问。
吃完饭,霍谨博起身离开。
柳公钊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酒楼外,霍谨博面无表情,柳公钊今日见他显然是怀疑霍谨博去江南并非游玩这么简单。
他多次提醒霍谨博注意安危。
究竟是意有所指?还是想让他投鼠忌器?
不管如何,柳公钊敢当着霍谨博的面如此挑衅。
让霍谨博又了解他一分。
此人不仅掌控欲重,更是个行事没有顾忌的疯子。
不好对付啊!
......
今日便是霍谨博离京的日子,他一早便进宫和永康帝告别。
在将要离开时,永康帝给了他一块令牌,道:“此令牌可以调动江南周边所有兵力,你拿着防身。”
仅仅只是防身吗?
霍谨博忍了忍还是没问出口,拱拱手告辞离开。
永康帝如果想告诉他早就说了,到现在还没说就说明不想告诉他,他问了也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