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这次上门的时候，分外的客气。
茶叶，人参，名贵护肤品提了一大堆，一见程凤麟，那笑容叫一个讨好殷勤。
“程总，在做晚饭啊，别做了，晚上我请你们一家人出去吃！”
有求于人的时候，商人们总是特别会做人的。
程凤麟对于吴总的这种做法有些迷惑，上次他去找这位吴总帮忙的时候，对方可不是这种态度。
“程总，你这是做什么？”
吴总又是作揖又是点头哈腰，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哎呀，程总，上次没帮上你的忙实在是迫于无奈，您可别生气啊！我的工人是真的特别不够用，最近工地上还出了点麻烦事，想要来请程总您帮个忙呢！”
程凤麟见多了商场上的前倨后恭，对此倒也不以为怪，只斟酌着道：
“吴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您说说看是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我绝不含糊！”
如今家中全靠女儿操持，程凤麟心中为女儿骄傲的同时，也急切地想要东山再起，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给女儿遮风挡雨。因此，自然是想着结个善缘，以后才有人脉可用。
吴总奉承道：
“程总真是厚道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然后他就絮絮叨叨地讲起他最近遇到的麻烦。
他家在经开区有个工地叫浅水河湾，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出怪事，刚打好地基的工地，浇筑了一楼的钢筋水泥，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早上一去，就发现被什么东西给掀翻了。
而且施工的时候，总有东西莫名其妙掉下来，几次三番差点砸到人。之前给他看工地的夜班保安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还被女鬼用绳子拴住脖子提到空中，险些被勒死。现在两个保安都不敢来上班了，工人们也是人心惶惶，短短几天已经好多人辞工。
吴总这次来，就是想问问，程凤麟家的工地到底是怎么解决了闹鬼的事，又是在哪里请的那么多工人。
程凤麟听完，也没隐瞒，如实道：
“这事我不清楚，全都是我女儿一手包办的。我之前就问过她哪里请的人，她不肯说。”
吴总心里咯噔一下，这程凤麟别是话说得漂亮，实际上根本不想告诉他吧。
“程总，不如把令嫒请过来，我自己问。”
鉴于吴总这事也挺着急，程凤麟便上楼去把女儿程清音给叫了下来。
得知吴总的来意，程清音问清了工地地址，便道：
“你说的那块有水塘的地么，我去过，你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先前程清音就看过了，附近有阴气的工地，就数清水河湾的阴气浓度最高。
他家那块地本就低洼，再加上要打造水景湖泊的关系，涵盖了一个原本就有的大水塘在里头。
水属阴，地缝中泄露出来的阴气全都被那水塘吸收，无法扩散出去，便导致工地那一块的阴气尤其的浓重。
阴气越浓重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吸引来厉害的鬼物。能闹出那么大动静，甚至白天都可以丢东西下来砸人，也在意料之中。
吴总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当真？程小姐愿意告诉我那大师和包工头的联系方式？”
程清音道：
“你说的那两个都是我。”
吴总瞟了她一眼，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冷清漂亮，浑身上下都仙气飘飘的，怎么看也不像能承包工地的料子。
比包工头这个身份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捉鬼大师的身份。
程凤麟那工地上的鬼多难缠啊，之前请的大师都是航城口碑和本事都很好的，谁都无法解决程家的问题。她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比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大师们都更本事高强？
“呵呵，程小姐，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家这工地的事真的挺着急的，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程清音无奈地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信，我捉鬼的时候，你可以跟着一起去看。”
这是程清音在老家云县以外的地方第一次接单。
以前在老家，师父名声在外，她作为高徒，不管那些人一开始怎么想，至少是不会把质疑摆在面上的。
不过，她本就年轻，难以取信于人也是常态。少不得要多露一手才能积攒起来客户。
吴总心里有些不痛快，觉得程凤麟父女可能是因为先前自己得罪了他们故意刁难。于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道：
“好，既然程小姐如此有自信，那今晚就捉个鬼给我看看！”
“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要是你没捉到鬼，可别再拿叔叔开涮，得老老实实把大师和包工头的联系方式交给我！”
心道，小年轻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不当面亲自拆穿她的谎言，她恐怕嘴里永远都没实话。
程清音想着那些盼工作盼得眼睛都绿了的鬼魂们，道：
“要是我捉到鬼，吴总你就得把那个工地的工程全部承包给我。怎么样？”
吴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要是程清音说的是真的，承包他家的工程就能直接解决人工问题，他这个工地的工人就可以直接挪到其他工地去用，他简直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晚上十二点就一起去你们家工地吧。”
吴总听了这话，似笑非笑道：
“程小姐，其他大师捉鬼作法可都是在中午十二点。”
言下之意，你要撒谎骗人也先多了解点专业知识啊。
却没想到这小姑娘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一本正经道：
“晚上十二点阴气最重，这时候去，才能保证鬼一定在工地上，免得白跑一趟。”
还有些话没说的是，中午十二点去的，一般都是因为对自己的修为不太有信心，担心在阴气最重的时候打不过鬼，反而把自己折进去。
当然，这话就有些诋毁同行了，不提也罢。
吴总笑笑没说话，小姑娘还挺能编。
于是，当下两方就这么一拍即合地说定了，今晚十二点一起去工地。
回到家里，吴总想起工地夜班保安被女鬼吊在空中，脖子都勒出很深一道瘀痕的事，心里渐渐有些懊悔。
他家工地可是真的有鬼，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也太渗人了些。
但要是就这么说不去，在小姑娘面前也太没面子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叫个大师一起。
谁知道，打了好几个电话，那些大师们一听说是晚上十二点去，原本还有点意向的，也全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吴总心里更加不安了，不过转念一想，到时候去了工地黑洞洞的，说不定那小姑娘自己就害怕不敢进去了。
于是，当晚便壮着胆子，亲自开着车和程清音一起去了工地。
见程清音是一个人来的，吴总有些惊讶，调侃道：
“程总都不担心你的安全吗，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晚上十一二点跟着我个糟老头出去，要是我打着什么坏主意怎么办？”
程清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你真的打坏主意，他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安全。”
吴总：……
这口气狂妄的，和程凤麟比起来简直是像是基因变异。
到了地方，吴总一下车就有些心里发毛。
他以前从没这么晚来过工地，周围都黑洞洞的，唯有工地上一两处的太阳能路灯还亮着，却照不了太宽的范围，灯光还发黄，一眼望去就倍觉幽森。
然而，程清音这小姑娘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拉拉开工地的大铁门要往里走。
“程小姐……你还真要进去啊？”
程清音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他：
“怎么，怕了？”
感觉自己被个小姑娘看不起了，吴总顿时腰背一挺，强撑着道：
“开玩笑，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点事！”
话落，雄赳赳气昂昂就往里走。
两人刚走进去没多远，身后原本被吴总特意完全打开的大铁门，碰地一声就合上了。
吴总心中一惊，刚才他完全没感觉到有风，为什么打得那么开，又那么重的大铁门会自己关上。
吴总的这一块工地，比起程家原本那个要大得多，之前工地有保安，程清音不好仔细探察，目前跟着工地的主人进来，便打算仔细看看。
工地还没完全建起来，目前只有乱七八糟的钢筋水泥河沙鹅卵石等物到处堆着。程清音一路感受着阴气的流动，走到了工地的水塘边，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地缝是在那水塘里。如此一来，将来完工要修补裂缝就得把水先抽干。
正这样想着，便见身边的吴总，眼神迷蒙，径直下了水塘边的几步台阶，马上要往那水塘里走。
那水塘少说有两三米深，下头又全是淤泥，掉下去是真的会淹死人的。
程清音微微皱眉，这鬼难道还真的想害人性命？
虽说她本就打算吓一吓那吴总，却没想让他真的遭遇危险。
她在他肩膀上一拍，提醒道：
“吴总，你打算去哪里？”
吴总顿时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水塘的石头阶梯上，一只脚马上就要往水里迈，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干什么！
仔细一回想，刚才走进工地没多久，似乎就听到一个女声在他耳边幽幽地喊：
“过来！吴智强，过来……”
然后他就毫不怀疑地一路径直往这边走。
所以他刚才，差点就被鬼给勾到水塘里害死了！
*
吴智强吓得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从石梯子上爬上来。
正准备往工地大门处跑，就听程清音凉凉地道：
“跑什么，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吴智强很生气：
“真有鬼啊！不跑，留在这里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