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季无渊,她道:“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来与你解契的。”
此言一出,季无渊搭在花翎腰间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他紧盯着花翎,神色有些阴沉,脸也变得有几分苍白。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他身上的未痊愈的伤似乎也被波及到了,一丝血迹从他唇角溢出,他却没有理会,只是固执地看着花翎,像是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花翎却吓了一跳,她撑起了上半身,捧起了季无渊的脸:“你怎么了?”
季无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手攥住了花翎的手腕,声音有些发抖地问她:“花翎,我就那么不堪吗?让你这样厌恶我?”
“我、我没有厌恶你。”
“那为何这七百年间,你从来没有找过我?我们的功法很契合,与我双修的效益是最高的,你却宁愿去找别人也不来找我,既然那么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要与我结契?”
问完之后,季无渊却发现花翎竟然哭了,看着她脸庞上的泪水,心中那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的情绪,突然就变成了无力。
他垂眸道:“你也不必一定要向我解释,若真的这般让你无法忍受,那便来解契吧,就当作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花翎却突然扑进了他怀里,埋头在他颈窝里抽泣,一边啜泣一边道:“我不想和你解契,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季无渊一下子怔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认识了几百年,这还是花翎第一次和他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其实从来没觉得花翎欺骗了他的感情,因为她也从来没说过爱他,甚至于,她都没说过在乎他,一直以来都好像是他在一厢情愿......
“你、你说什么?”季无渊有些茫然。
花翎只是一直啜泣着,泪水好像止不住了般,她紧紧搂着他,像是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花翎?”季无渊轻轻环住了她的肩,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别哭了。”他将她抱进了怀里,轻声安慰她,“我从未想过和你解契,而且......一直都是你不要我。”
花翎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泪水,她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季无渊道:“那你不要死。”
季无渊一下子被她这句话气笑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死?”
“因为我梦到你死了,你躺在棺材里,不管我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季无渊沉默了,沉默了好半天,他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梦到我死了?”
花翎又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抱着他不撒手。
季无渊深深吸了口气,按理说他们这样的化神期其实是不会做梦的,如果真的做了梦,梦中的内容一般都带点儿别的深意。
花翎竟然会梦到他死了,而且看她的样子,那个梦应该很真实......
季无渊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花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乍一听上去像是在撒娇,她道:“你的徒弟说,你在东海城被幽冥虫窟下的蛊王打成了重伤,又不得不带伤去前线迎战,抵挡妖兽......”
季无渊皱眉沉思了片刻,很认真地分析道:“那些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你看到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所以不必担心,我不会死的。”
“真的吗?”
季无渊“嗯”了一声:“东海城我去过了,平安回来了,妖兽之乱也结束了,我虽受了些伤,但也好了大半,不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现在世道太平,也没什么需要我带伤出手之处,更无人敢来招惹现在的七星门。”
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愉快。
“花翎,既然这么担心我,那就别再离开了。”
“不要,”花翎闷声道,“我还要打理合欢宗呢。”
“这不冲突,我可以去你那里找你。”
“不要,”花翎还是拒绝,“你是七星门的掌门。”
“没关系,你实在觉得不方便,我就用积蓄修个传送阵出来。”
花翎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突然道:“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来合欢宗找我,为什么不主动提可以修传送阵?”
季无渊愣了一下,随后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那你怎么不来主动问问我?”
季无渊这次没有马上回到,好半天才道:“因为我不想听到你说不喜欢我。”
花翎抬起了头,她看着季无渊,突然觉得有点儿难过,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和他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因为太过患得患失,所以从来没尝试着迈出那一步。
季无渊看着她,突然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还想问你,我想问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找别的男人了,与我双修的效益是最大的,我也可以满足你的,随时随地都可以。”
花翎一时有些语塞,她微垂下了眼眸道:“其实那日与你在秋槐镇分别之后,我就再没找过别人。”
季无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贱,他竟然因为花翎的这些话觉得很欣喜,不过和花翎能有这样的结局,他真的很高兴,以前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花翎愿意接受他。
他收紧了胳膊,将她圈在怀里,轻吻她的发顶。
温存了一会儿,花翎突然道:“我要举行婚礼,昭告天下。”
“好。”季无渊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花翎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
“你以前和我成婚都是躲到深山老林里,生怕被人知道,我还以为娶一个合欢宗的妖女对你而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呢。”
季无渊有些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那时是怕被我师父知道了,我还没有给他做思想工作呢,他虽然不会被气死,但很可能会伤害你,但是现在,我师父早就坐化了,我一个掌门,还会怕别人嚼舌根吗?谁不服可以来和我打一架,我倒是要看看谁是我的对手。”
“你怎么能对你师父这样?”
季无渊叹了口去:“其实我师父不是不懂变通的老古板,你若多给我些时间,他会接受你的,但是你后来就走了......”
他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问道:“你想哪天举行婚礼?”
花翎道:“你安排吧,最好一个月之内,越快越好,我要在七星门举行。”
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你把正道盟能叫来的都给叫过来,若是在合欢宗举行,他们就有理由不来了,你们正道盟有些长老非常看不惯我,我得气死他们。”
季无渊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你要我把穆壑叫来吗?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好像差点儿和他成婚......”
花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才想起这件事来,她急忙跟季无渊解释道:“我不喜欢他,我当时受了伤,他又恰好救了我,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将他错认成了你,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我真的不喜欢他.......”
说着说着,花翎的声音就变低了:“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
开了个头,她又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还是不要和季无渊讨论比较好,在现任面前提起前任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确实对穆壑有些愧疚,她虽然有过无数男人,多到几乎都数不清了,但是那些男人和她大多都是利益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只有穆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感情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最难还的。
后来穆壑在东海城找到了她,她对穆壑态度那般恶劣也不是冲着穆壑去的,而是因为季无渊,所以见到穆壑,她便又想起了季无渊,那时的她以为季无渊没那么在乎她,但穆壑是喜欢她的,她便肆无忌惮地说了些极为伤人的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她很病态地有种报复的快感,即使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其实,她真的挺对不起穆壑的......
她正出神时,季无渊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道:“花翎,不要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季无渊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花翎,今晚不睡了吧,我怕睡着之后,今晚就会变成一场梦。”
“好,那就不睡了,”花翎抬起胳膊,攀住了他的肩,眼神变得有些勾人,“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这话着实把季无渊给镇住了:“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季无渊竟然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对于修士而言,怀孕其实是个概率很低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高修为的修士,像花翎这样的化神期,基本就别指望她能怀孕了。
女修在踏入修真之途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斩赤龙,怀孕这种事情对身体而言是一种负面影响,修士修炼本就是提升身体强度,自然会摒弃这种伤害身体的行为,花翎这种化神期,若是想怀孕,就必须适当地压制修为......
“花翎,你很喜欢孩子吗?”季无渊皱着眉头,他在想该怎么劝说花翎,对于一个化神期修士而言,生产的危险度倒是不足以危害到生命了,但是在备孕期间是要压制修为的,若是被仇家知道了,那就非常可怕了。
“我挺喜欢孩子的,”花翎点了点头,“我一直想生个孩子来着,就是之前没想好和谁生,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季无渊一听这话,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化了好一番,他甚至都有点儿想不明白花翎跟他这么说到底是在逗他玩,还是是真的这么想的,最终他语气有些硬邦邦地道:“我没不愿意,你和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