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午一点半还有五分钟, 休息的工人陆陆续续回到厂间，女同志和女同志手挽着手，不知说到了什么趣事，捂着嘴笑起来, 男同志之间则是更快融洽, 已经勾肩搭背的。

    处于这种热闹之中，陆秦一人单手插着兜, 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也是道独特的风景。

    门口挤着许多换套衣的，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诶, 帮我系一下后面！”

    “手套，我手套怎么少了一个？谁穿走了？”

    陆秦转个弯到角落, 三两下捡起自己的衣服甩了甩, 随后穿上, 压根不存在与人争抢的问题。

    张刚和钱明已经换好衣服，边走边扯着不合尺寸的帽子, 二人低声说些什么。

    钱明一抬眼就看到了这边站着的陆秦, 无疑, 主要是他的外表太出色了。

    他眼睛一亮, 走上前问他, “陆同志, 你中午去哪了？我都没看见你。”

    他洗完饭盒出来, 人已经不见了。

    陆秦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笑道，“随处走了走, 你们嘞？”

    钱明扯好帽子, “我和张刚在厂子附近逛了一圈, 还别说，厂子挺大的，后面逛累了之后我们就去了食堂坐着。”

    说完这话，他总感觉有什么忘记了。

    陆秦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们会被正式派到流水线上工作，可不像上午那样指着次品忙活。

    张刚见他走远了，手肘拐了他一下，“你中午不是说要问问他的吗？”

    钱明才想起，“对啊，我给忘记了。”

    中午陆同志那大方的行为他现在还记得。

    张刚扯了扯嘴角，“没事，还有时间呢。”

    钱明诶了一声，手伸进袖口里扯衣服，“你有没有觉得陆同志在这呆不久啊？”

    张刚瞥他一眼，“你想多了吧？”

    跟他们一样初中毕业能去哪。

    说话期间，陆秦早就走远了。

    三个人被隔得远远地，夹杂在一群有资质的老工人中间。

    事实证明，下午的活只有更累，没有最累，要不然两烟囱能中午都不停歇地冒烟。

    比起热情工作的一群同志们，陆秦虽然身体还在，但他感觉灵魂已经飞走了。

    徐有志正想着宣传的事，心不在焉地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身后有人喊住他。

    陆秦朝身后的两位男同志说了句先走了，手里拎着布袋子，修长的大腿大跨步往前，“徐同志。”

    钱明推了下张刚，“那个是中午坐在陆同志旁边的吧？好像不是我们包装厂间的？他们怎么认识的？”

    张刚盯着徐有志的身影，他进了宣传部，而他累死累活只能干包装的活，面色不太好，“我也不清楚。”

    怕钱明多想，过一会他又恢复平静的表情。

    徐有志回过头来，一见来人，脸上也带了笑意，“陆同志。”

    陆秦一副解放了的神态，抬手拍他肩膀，“徐同志，想什么呢？”

    下班了不应该开心吗？

    后面自行车叮叮叮按着车铃，两人往里靠了靠。

    两人经过中午那道猪脚黄豆，关系可不止好了一点半点。

    徐有志脸上笑容明显，“也没想啥，陆同志下午工作怎么样？”

    陆秦表示还行，“还成吧。”

    不上不下，枯燥得很。

    徐有志没听出他的潜在意思，见他没骑自行车，主动问他要不要坐他的自行车回去。

    陆秦指了指前头，“谢谢徐同志了，我有人接呢。”

    他也不藏藏掖掖。

    徐有志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的侧颜，“我忘记问了，陆同志你多大了？”

    只要是熟悉的人，陆秦便不再端着，“十七虚岁。”

    这是他在原身身上唯一觉得还算能凑合的点。

    已经年满二十的徐有志，若有所思，觉得可能是家里人不放心陆同志吧。

    陆秦察觉到这道目光，总感觉他脑补了啥。

    一路聊到岔路口，两人分别了。

    “徐同志明天见！”

    “陆同志明天见！”

    陆秦正好赶上他姐夫下班，孔跃远远地瞧见混小子慢悠悠走来。

    他走上前把布袋直接挂在车把上。

    “姐夫，以后我下午都和你一起回去。”

    得，一句话，已经证实他被录用了。

    孔跃眉眼松缓，“嗯。”

    似乎并不意外，但不忘低声叮嘱他，“找到工作了，那就再接再厉好好工作。”

    陆秦现在手臂都是酸的，嘴里应下。

    孔跃扶着车，顺便把文件袋塞好，刚才没认真看他挂的什么，视线对上去时，这才发现多出来的东西，他问，“今天是在厂里吃饭的？待会去趟供销社，给你买个饭盒？”

    总不能每回都拿着杯子去吃饭。

    陆秦可不乐意，果断拒绝，“不用了姐夫，搪瓷杯能喝水还能吃饭，一物两用。”

    再大的碗还没有他这个杯子好用，拿着大饭盒还得张嘴才能要来肉，拿着这个搪瓷杯他都不用张嘴。

    孔跃坐在前面看不到混小子的表情，还真以为他是为了省钱，心想着帮他买一个回来，省得不方便。

    一到家，孔跃变魔法似地拿了半斤肉出来让孙来妹做。他自己转而去角落清洗水缸，准备挑水去，清洗缸底的声音刷刷刷的。

    陆春浓看向陆秦，跟他确定，“录用了？”

    孙来妹慢了半拍，十分惊喜，“啥？当上工人了啊？”

    陆秦也没想到他姐夫提早买了肉庆祝，这是对他多有信心，他寻了张凳子坐下来，“是啊，以后我们家就有三位工人同志了。”

    孙来妹笑着和儿媳说，难掩兴奋情绪，从年初开始，她就觉得家里越来越好了，这种想法在陆秦当上工人后达到了顶点，“我就说能录用。”

    这小子脑子这么灵活。

    天色不早，孔跃已经挑着水桶出了门。

    陆秦余光有注意到，整个人往后一靠，视线往院子里一扫，怪安静的，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啥，“对了姐，孔东东小同志呢？”

    “奶，阿妈，我回来了！”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已经到了。

    孔东东边走边往院子里喊，快要进门时，特意停下来把话喊完，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这才扶着门框迈开小腿。

    陆秦隐约觉得这个‘敲门’的方式有些熟悉，但就是没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太累了。

    小的学得有模有样，孙来妹目光怪异地看了陆秦小子一眼。

    孔东东倒腾着小腿跨过门槛，小脸红扑扑的，他刚跟小伙伴玩了一圈才回来。

    他今日穿了件偏蓝色的手织小毛衣，下面是黑裤子，手臂上套了两个像模像样的防脏袖子，头发有软又黑。

    一进屋看见舅舅回来了，眼睛一亮直接往陆秦那里跑。

    陆秦见他这么有精力，红着脸蛋气喘吁吁的，抬起右手指了指厨房方向，“孔东东，去喝水，喝完水过来找舅舅。”

    “好哦！”孔东东小步伐一停。

    他仰起头看了圈，定在孙来妹身上，伸出右手要她牵，“奶，要喝水！”

    孙来妹见他眼巴巴的，心里一软，腾出手来去牵他，“走吧，给你留着呢。”

    小孩子喝的都是凉开水，她特意烧的。这还是陆春浓一开始要求的。

    陆春浓眼见大家都走了，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折菜。隐约还能听到孙来妹在问孔东东水烫不烫的声音。

    陆秦坐起了身，搬着凳子过去坐着，从她面前的篮子里捞了把菜帮忙折，“姐，学校怎么样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有没有人欺负她来着的。

    陆春浓目光打量着他的动作，见他笨拙地处理着，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学生和老师都很好相处。”

    有孩子的环境，还是相对单纯的。

    当然，挑事的人是肯定有的。只不过闹不到她身上，主要还是徐校长对她和陆秦记忆深刻，有意站在她这边。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的工作也还行，就是有点太累了……”

    陆秦嘴巴嘚吧嘚吧，看见他老婶出来，他额外要了杯水。

    他招手让孔东东过来，叫着他帮自己按摩。

    孔跃挑第一趟水，孔东东在他舅舅背上踩脚丫子，混小子舒服地躺着眯着眼睛，指手画脚。

    孔跃挑第二趟水，混小子被按摩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手臂。

    孔东东被折腾得团团转，还是心甘情愿的。

    孔跃眼不见为净，晚上拿出本子让他多学了几个数字。

    第二天去工作，孔跃先送陆春浓去学校，随后回来接他，到了公安局后把自行车给他，省得一路再走过来。

    一路都是热情洋溢的面孔。

    不过他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自行车旁边，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有恩的。

    自行车吱呀一声停下。

    “同志你好，需要帮忙吗？”仿若陌生人热情帮忙的语气。

    梁梅香一回头，就见陆同志正一脸关怀地看着自己。

    梁梅香是骑到一半，自行车才坏掉的，她拍拍手上的黑色油污站起身，“陆同志这么早？”

    “梁主任好！”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之视线下移，“你这是？需要我帮忙吗？”

    梁梅香听到这话，视线落在自行车上又愁起来，“还不是车链条半道上忽然松了。”

    她拧了半天都没拧动。

    陆秦问完话就已经撸起了白衬衫袖子，整个人蹲下来，认真地观察着，毛病不大。

    梁梅香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那双干净白皙的手落在后轴上。

    过了没一会儿，陆秦拍拍手站起身，“自行车问题不大，拧紧链条就行，梁主任，你要不先骑我的车去厂里吧，我先把这车送到修配厂简单弄一下。”

    梁梅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用不用，时间还早呢，我把车放附近就行。”

    附近她有个亲戚在。

    “那主任你先骑我的去，我帮你推过去。”

    梁梅香没想到陆同志竟然这么热心，他脸上关切的笑意叫人不忍拒绝。。这还是陆春浓一开始要求的。

    陆春浓眼见大家都走了，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折菜。隐约还能听到孙来妹在问孔东东水烫不烫的声音。

    陆秦坐起了身，搬着凳子过去坐着，从她面前的篮子里捞了把菜帮忙折，“姐，学校怎么样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有没有人欺负她来着的。

    陆春浓目光打量着他的动作，见他笨拙地处理着，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学生和老师都很好相处。”

    有孩子的环境，还是相对单纯的。

    当然，挑事的人是肯定有的。只不过闹不到她身上，主要还是徐校长对她和陆秦记忆深刻，有意站在她这边。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今天的工作也还行，就是有点太累了……”

    陆秦嘴巴嘚吧嘚吧，看见他老婶出来，他额外要了杯水。

    他招手让孔东东过来，叫着他帮自己按摩。

    孔跃挑第一趟水，孔东东在他舅舅背上踩脚丫子，混小子舒服地躺着眯着眼睛，指手画脚。

    孔跃挑第二趟水，混小子被按摩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手臂。

    孔东东被折腾得团团转，还是心甘情愿的。

    孔跃眼不见为净，晚上拿出本子让他多学了几个数字。

    第二天去工作，孔跃先送陆春浓去学校，随后回来接他，到了公安局后把自行车给他，省得一路再走过来。

    一路都是热情洋溢的面孔。

    不过他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自行车旁边，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有恩的。

    自行车吱呀一声停下。

    “同志你好，需要帮忙吗？”仿若陌生人热情帮忙的语气。

    梁梅香一回头，就见陆同志正一脸关怀地看着自己。

    梁梅香是骑到一半，自行车才坏掉的，她拍拍手上的黑色油污站起身，“陆同志这么早？”

    “梁主任好！”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之视线下移，“你这是？需要我帮忙吗？”

    梁梅香听到这话，视线落在自行车上又愁起来，“还不是车链条半道上忽然松了。”

    她拧了半天都没拧动。

    陆秦问完话就已经撸起了白衬衫袖子，整个人蹲下来，认真地观察着，毛病不大。

    梁梅香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那双干净白皙的手落在后轴上。

    过了没一会儿，陆秦拍拍手站起身，“自行车问题不大，拧紧链条就行，梁主任，你要不先骑我的车去厂里吧，我先把这车送到修配厂简单弄一下。”

    梁梅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用不用，时间还早呢，我把车放附近就行。”

    附近她有个亲戚在。

    “那主任你先骑我的去，我帮你推过去。”

    梁梅香没想到陆同志竟然这么热心，他脸上关切的笑意叫人不忍拒绝。。这还是陆春浓一开始要求的。

    陆春浓眼见大家都走了，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折菜。隐约还能听到孙来妹在问孔东东水烫不烫的声音。

    陆秦坐起了身，搬着凳子过去坐着，从她面前的篮子里捞了把菜帮忙折，“姐，学校怎么样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有没有人欺负她来着的。

    陆春浓目光打量着他的动作，见他笨拙地处理着，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学生和老师都很好相处。”